不好意思,他就没那个功能,容见面无表情的想。
陈嬷嬷被容见抓住把柄,事情也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也歇了再为太后效劳的心思了。
太后年事已高,且为人口善心恶,倒不如长公主年轻气盛,宽容大方。
陈嬷嬷得给自己找条后路,于是道:“日后若是殿下再有什么要事,直接吩咐老奴就是了。”
容见也不可能对她解释什么,高深莫测般点了点头。
毕竟在这样的地方,装聪明总比在外人眼里真不聪明好点。
*
明野的记性很好,他不需要有人引路,只走过一次,便穿过那条隐秘的小路,走到后山的门前。
他推开门,拾起一边立着的刀,刀柄上已沾了露水,握起来是湿的。
下山的路很狭窄,无星无月的夜晚,也看不清台阶的具体方位,下山变成了一件很危险的事。
明野一步一步往下走,他曾在很多个这样的夜晚独自前行。
最开始的时候,明野想要活下去。
如果不是那样的天赋和忍耐,他可能早已在年幼时死去。他离开那样的命运,也因此被别人选中,作为棋子。
明野想要不再受人掌控地活下去。
这样的世道,明野简单的愿望却很难实现。
成为至高无上之人就可以。
明野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他一直在做正确的事。从生到死,有记忆以来,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也许会身处险境,是当下最妥当的那个。
如果做一件事没有丝毫风险,也不会有什么得到。
明野不觉得那些失去不可接受。他连命都赌过那么多次。
下山的路走了很久。
上山的时候,明野没有感觉到台阶很长。他的怀里抱着容见,灵颂跟在身后,手里提着灯笼,借着那点昏黄的光,明野将容见的脸看得很清楚。
容见像是很美丽的泡沫,从翻涌的湖水中被风吹起,落在明野的掌心。明野知道他有多易碎,竟不知道怎么对待才能保护好他。
他开始不愿意失去。明野不是那类会逃避现实、逃避自我的人,他知道自己不愿意失去的是什么。
对于明野而言,选择是很简单的事,难的是作出一个明知错误的决定。
他决意留在容见身边。
明野不会永远做正确的事。他在犯错,他在走与之前不同的路。这条路崎岖不平,周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明知是错还要去做也是人类独有的品质之一。
明野正在失去那些很纯粹的动物性,他却并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失去和得到,留在他的身边。
虽然我觉得看到这里的朋友应该很明白这篇文的属性,但还是强调一次,本文是耽美文,不会也不可能有任何意义上的性转,见见最后也会恢复男孩子的身份,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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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病了
晨钟暮鼓, 护国寺的大钟敲响之时,容见如雷贯耳,从梦中惊醒, 还有些慌乱, 以为睡过了头。
昨日回来后,容见与竹泉过了一遍祭祀流程, 包括如何供奉祭品, 见礼, 跪拜, 桩桩件件, 都不能出差错。否则太后一定会惦记在心里,甚至之后很长时间,若是有了什么小毛病, 都要记在容见头上。
容见只睡了一个多时辰。
卯时过半,天色未亮,容见就开始做准备工作。
寺中并无脂粉,容见的脸生的好看, 不加装点便显得过于锋利, 幸好还有长发可做遮掩, 且一般人也不会突然对长公主的性别起疑。
天光微熹, 日出之时, 正宜祭祀祈福, 驱赶邪祟,保持一方清静。
因是太后懿旨,护国寺上下都不敢怠慢, 主持、监院、维那, 还有几个堂主, 皆于一旁诵《般若波若密心经》。
容见穿着明黄色海青,接过庙祝亲自奉上的香火。
这么三拜九叩,等待太阳出山,照拂大地,才算是结束。
幸好今天有太阳,否则竹泉说得用别的祭祀礼节,更为麻烦。容见颇为不恭敬地想着。
待祭祀结束,容见也不好再做停留,准备回宫。
左右侍卫前去整理仪驾,灵颂去收拾东西,陈嬷嬷打了一瓶净水,说是护国寺的晨露,太后特意要回去服用。
容见又困又倦,下一秒就能晕过去,靠着殿内高大的圆柱打盹。
竹泉却很精神,他在一旁站着,突然敲了一下柱子,容见陡然惊醒,朝他看了过去。
竹泉有话要说。
他慢条斯理道:“殿下信不信神佛倒无妨,但先师所言不虚,请务必遵守。”
什么?
容见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先师——竹泉的师父,当年那个让夭折婴儿起死回生的老和尚,他曾说在二十岁之前,容见必须维持女孩子的身份。
怎么说呢,要是以发展的视角来看,老和尚简直就像是未卜先知,否则太子容见应该在就和先帝容士淮、先公主容见一起去了。
容见能活下来完全是因这句警言。
竹泉神色认真,又叮嘱了一遍:“二十岁之前,殿下万不可违背。”
容见也郑重答应了下来。他知道轻重,也不可能突然发疯,在朝臣面前验明真身。毕竟他只希望能活下去,逃离皇宫,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
《恶种》的男主是明野,容见也没有那样远大的愿望。
祭祀之事进行得很顺利,陪行的几人也都放下心头包袱,准备启程回京。陈嬷嬷也有许多溢美之词讲给太后。实际上作为陪伴太后五十余年之人,她了解太后,远比太后了解她要多得多。因为太后不会在一个仆从身上费心,而她所有的一切都依靠太后。
容见懒得再换衣服,昨日的白裙子也脏了,索性就这么穿着海青回去,也好让太后看看他的“孝心”。
扶着灵颂上车时,章三川立在一旁,佯装抱怨道:“昨日黄昏,臣本想殿下诵经一日,也该早些时候回去休息,本想恭迎殿下回宫,正欲与慈宁殿的嬷嬷姑姑相争之时,没料到叫乌鸦搅了事。才等了今日,叫殿下这般受累。”
章三川是故意说的。
实际上若是为主子做了什么,即使没做成,也该表现出来,否则就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容见真的很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应付旁人。
但还是要应付。
容见低着头,看了章三川一眼,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同知是与旁人不同的。”
他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锦衣卫消息灵通,又是内侍,可在宫中行走,自己要真想跑路,锦衣卫的帮忙似乎必不可少。
可怎么才能做到呢?
直到下了车,被众人迎着回到长乐殿,容见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周姑姑看到容见穿着一身海青,又忙问是怎么了。
灵颂很聪明,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含糊地将昨日的事遮掩过去。
容见坐在椅子上,本来是想歇一会儿的,头却越来越沉,连那些话都不太能听得清了。他想要应,开口都觉得困难,就那么伏在桌上睡着了。
周姑姑本来还在听灵颂说话,见容见那边没动静,看了一眼,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灵颂皱起眉:“殿下怕是累着了。”
周姑姑觉得容见的脸似乎红得过分,明明没涂脂粉,便伸手碰了碰。
好烫!
容见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着急地念叨着“病了”,心里也有所感应。
如果是之前,他打工一整天,再陪舍友过生日通宵唱K,最后赶第二天的满课,也就晚上补个觉就好了。
然而现在的自己就是这么脆弱,容见却没有半点自觉。
只是稍晚了一个晚上,算是半通宵,中间也不是没睡,第二天精神一松就又病了。
彻底昏过去之前,容见觉得自己有点不争气。
*
杀孟不拓,对明野而言不算太难,可万来商会死了个掌柜,却是件大事。
回去后,明野还需安排今后的诸多事宜。
孟不拓是存在于万来商会的一个虚影,他过于胆怯,从不露脸,靠掌控手下之人,如提线木偶一般控制偌大的商会。
明野没打算让这个虚影走到明面上,他做人.皮面具的手艺不是孟不拓教的,孟不拓不可能把保命的手段教授给任何人。是前世杀了对方后,明野从那些遗留的细枝末节中学会的。
掌柜存在就可以,就像那枚价值万金,由上百位师傅雕刻出暗纹的印章。
所以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对暗卫的处置。
明野忙了整天整夜,其间并未饮茶提神,也看不出困倦的模样,周照清好歹还偷闲睡了一两个时辰。
周照清的一条命全靠参茶吊着,做事却还很利索,这是他的大好机会。他和明野不同,是家中不受重视的庶子,但吃喝不愁,日后也能有几个铺子,却还是上了万来商会这条不知通向何方的大船。
他没有错失之前人生中任何一个重要机会。
此时打着呵欠问:“公子不去歇着吗?这里有我也够了。”
明野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笔墨。他准备在入夜前回宫,还有点别的事要做。但昨日才被容见的帕子擦过手,不太想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