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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琉小歌)


  裴青时沉着脸听着,摆了摆手道:“宣大人,留步。”
  燕熙顿住脚步,他蹙了下眉,转过身时已恢复寻常神情,得体地走到裴青时面前,行了一礼道:“下官宣隐,见过裴大人。”
  他站在骄阳底下,昂然抬头,沉静地接受裴青时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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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熙并不担心裴青时会认出他。
  他减肥后,身形和面庞清瘦了极多;兼之荣的药效和燕熙的气质,整体变化很大了。连宫里头曾服侍过原主的宫人,都没认出他来。
  皇陵里毁容的假燕熙,是照着原主少年时的模样选的,假燕熙时不时还在皇家的典仪上露个面,大家早习惯了燕熙该有的丑陋模样。
  更微妙在,这些年,大靖各地选了许多肖似唐遥雪的美人往宫里送,大家对像唐遥雪的脸,已经习惯了,基本都往猎奇的方向去想。
  而燕熙长了一张极为酷似唐遥雪的脸,又比那些个美人还要美上几分,从他一举夺魁时,所有的猜测便已往不堪入耳的方向去想了。
  在这种微妙的舆论平衡中,燕熙实现了堂而皇之地项着宣隐的身份站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般严丝合缝运筹,既有商白珩的筹划,也有宫里头心照不宣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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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主与裴青时年少时都在裴鸿底下读书。裴青时不同于伴读,他比原主大了八岁,学习不是一个阶段,又是裴鸿的长子,待原主更多的是师兄对师弟的督学。
  原主对裴青时是又敬又爱,甚至是有几分唯唯诺诺的。尤其极怕被裴青时用那种十分复杂的目光审视,那目光似有千斤重,总叫原主无地自容。
  在原主当了太子之后,更加害怕这样的审视,每一次都要被看穿般,原主见着这位师兄就想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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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熙不可能再对裴青时唯唯诺诺了。
  燕熙知道裴青时心思深沉,裴青时见着他一定会怀疑,也一定不会在人前多说什么。
  果然,裴青时盯着他瞧了片刻,说:“听闻宣大人不日便要到工部报到?你在都察院只有两月,为何如此匆忙调动?”
  燕熙垂头,答着场面话:“下官近日才得知调令,其中缘由,不得而知。”
  裴青时听出其中的保留意味。
  他沉着脸,目光转而沉冷。
  以宣隐有才气、美貌,兼之心机,若是真如风闻所说……只怕朝堂又要有一番动荡。
  他有意告诫,开口之际,瞧见那眉眼,竟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于是,略松了口吻,耳提面命道:“年轻人要沉得住气,到了工部也要恪守职责。”
  尽管语气委婉,众人听懂了其实是在批评宣隐沉不住气。
  有人冷眼瞧着燕熙,露出得意讥讽之色。
  燕熙耳朵微微一抖,面色不改色地行礼:“是。”
  裴青时说:“忙去罢。”
  燕熙谢过,转身径直走了。
  裴青时听着周遭掩饰的讽笑声,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清瘦的背影。
  宣隐孤身走在大红的官墙之中,露在官帽下的一双雪白耳朵和一截白皙颈子,仿佛是重色之下的别致白色花朵,可怜柔弱地等着人采撷。
  这样一个出身寒门、一贫如洗、才华横溢、无所依仗的美人儿,在靖都这种世家混杂、权贵横行的地方,犹如落进群狼环伺的小白兔。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按捺不住地开出价码,或是直接强取豪夺。
  裴青时转头小声地叮嘱随从:“找人盯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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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熙得了状元以来,对各种嫉妒早习以为常。这点事儿,燕熙根本不放在心上。
  若是原主,被裴青时如此批评,只怕又要几天睡不好觉。
  原主一直祈求裴青时早日成家生子,这样裴青时就会转而去关注自家孩子。
  可这裴青时,大好青年才俊,愣是在原著中耗到最后都没有婚配,也不知是在等哪家天仙。
  且这裴青时除了最后一年没去看原主,头几年里一双利眼总盯着挑原主的错处。
  叫原主叫苦连连,越来越怕,见了就躲。
  可原主越躲,裴青时便越是找他,批的也越狠。
  简直是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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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熙不屑地笑了笑,他换了朴素的常服,一路出了都察院。
  刚过立夏,他已热得难受,里衣都湿了。
  为了符合宣隐穷书生的人设,燕熙不能骑马用轿,只能忍着闷热步行回家。
  走到某一处路口时,正见大街上一行仪仗队路过,牌子上写着“宋”字,队伍中间一顶加宽加高的宝蓝色车架。
  能坐在那马车里的,只有宋北溟了。
  燕熙停了下来,他站在人群中,看着那车架过来。
  阵风习习,吹动车侧小帘,能看到马车中一角冷酷的腥红蟒袍。
  马车从燕熙眼前抬过去,帘动风来,一缕极淡的药香拂过了燕熙的鼻尖。
  那味道极淡,寻常人根本闻不着。
  可燕熙却如被什么勾子撩了一下,那清苦的药香钻进他肌理,叫他浑身一僵。
  嚣张的仪仗、喧闹的人声仿佛瞬间凝固了,有一汪清泉冒在燕熙心头。
  又冷又香。
  燕熙头一次闻着这味道,猝不及防地立起了一身汗毛,他耳中嗡鸣,四肢僵硬,愣在原地。
  愣愣瞧着宋北溟的依仗队走远。
  行人四散各处,只有他还呆立路中。
  他大脑发懵地想:大白天的,我是见鬼了吗?
  -
  四月十五。
  燕熙已到工部上任几日。
  这日,他一只脚刚跨进工部,后面就有人追着他喊:“宣微雨!”
  燕熙微怔,入仕以来,很少人如此亲近地叫他的表字。
  表字“微雨”是母妃所赐,燕熙便一直用着,寥表孝心。这两个字当时是折在信封里从皇贵妃的寝殿里递出来的,宫里头除了天玺帝和明忠没旁人知道,燕熙也就光明正大的用着。
  说起来,这五年里“七皇子”不得宠,没有人过问“七皇子”取字之事,眼看着“七皇子”明年就要及冠了,礼部到现在还没有酝酿出个章程来。这倒是符合了原主没有表字的设定——原主登基时才及冠,而后就被软禁,那时已经没有人关心他有没有表字了。
  燕熙回身,瞧见文斓提着官袍,顺着台阶跑上来,这人也没等停稳步子,张口喘着就说:“找你好难,昨夜去你家,也没寻着你。”
  燕熙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对方的从七品官服和腰上挂着的户部牌子,吃惊问道:“文兄去了户部?”
  “是啊。”文斓拭着汗说,“我到户部有几日了,和你一样,也做‘科道’。”
  燕熙不解:“文兄既点了庶吉士,为何不在翰林院?”
  文斓不服气地说:“你还点为修撰呢,不也离开翰林院了?”
  “我——”燕熙和文斓同住月余,对方品性质朴率真,燕熙虽不与人交心,却也打心里欣赏此人品性。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该劝一劝,“我和文兄不一样,我志在实务,不愿陷于笔墨。文兄若是学我而耽误了仕途,便是微雨的罪过了。”
  文斓乐了说:“宣状元,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我也志在实务啊,你可以,我凭何就不行?”
  燕熙说:“可你平白降半级,而且在六部,晋升比翰林院要慢上许多。”
  文斓嘿嘿笑两声:“晋升之事,不能强求的,倒不如做自己喜欢的差事。科给事中,可查贪贿,还可直奏天听,正合我意。”
  相处过一段时间,燕熙多少知道对方认死理的性子,他知道多劝无益,有些无奈地说:“好吧,那便恭喜文大人了。”
  文斓爽朗地笑道:“宣大人同喜啊。”
  燕熙好一阵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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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说着话,一同往工部进去。
  正迈进大门时,几位年轻官员突然热情地朝他们的方向打招呼:“梅大人!”
  文斓还迷糊着,而燕熙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便立刻明白了。
  他顺手一拨,把挡着去路的文斓护到身后,那几个官员敷衍地说着得罪,堆着笑穿过他们,朝后面的人说话:“梅大人回京了?”
  百官之中,姓梅的人极少,且能叫人这般热络的奉承的也只有梅次辅父子了。
  五年未见。
  燕熙原以为这副身体可以心如止水了。
  可是,他在听到“梅”字时,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
  孽缘啊。
  燕熙心中既是无奈,又是憎恶。
  他是多一眼也不想看那个负心人,索性低下头,拉了文斓,加快了脚步说:“到我那里坐坐。”
  文斓本也不喜这般谄媚行径,便也未做他想,与燕熙一同加速往里走。
  只是他们这样逆行急走,不免有些惹眼。
  燕熙感到不妙,那人目光追过来了。
  习武之人对别人的注视格外敏感,燕熙只觉如芒在背,又不能避得太过明显,只得压着速度。
  好在转过弯后,那目光消失了,但燕熙心中已隐隐知晓,再要遇到,恐怕不止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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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梅筠一直盯着燕熙的身影,眼神幽暗。
  立刻便有好事者主动介绍:“那两位是新来的,不太懂规矩,见着大人竟然还躲避。梅大人刚回来,想是还不知道,这两位一个状元,一个二甲第十,最是特立独行,竟是先后主动调离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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