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的生意多涉及私人医疗,很吃人脉关系,陶濯自然很注意自己和家里的形象。
陶濯寂静良久,把视线落在陶芓湉身上,认真地问:“桃子,林先生说的是真的吗?这是你想要的吗?”
在这个家里,陶濯对陶芓湉是最好。
陶芓湉没敢看陶濯的眼睛,躲在墨镜后面垂下视线,声音微抖,“是,我再也不想回来了,我讨厌这里,也讨厌他。”
闻言,陶濯似是受了冲击,久久没能出声。
客厅陷入尴尬的沉寂。
良久后,林殊等得乏了,刚想催促,陶濯却先缓慢地说:“嗯,我知道了。我同意,我会让人把资料文件准备好,争取在这周内全部解决好。”
这么干练?这么高效?
怪不得会和高静歌搞在一起。
林殊在心里吐槽,也没忘了放狠话警告,“从今以后,如果某人敢私下里骚扰桃子,或者向媒体说瞎话,我会让他身败名裂,记住了吗?”
陶濯颔首,保证道:“是,林先生,今后我会多加管教小潋,不会再让他做这种事。”
本想着来大战一番。
没想到这家里竟然有个理智尚存的人,战役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无聊。
林殊撇撇嘴,拉着陶芓湉一起站起身,少见地主动和人道别,“下次见,陶濯先生。”
“好的,下次见,林先生。”陶濯该是有些伤心,但只从眼里露了一点出来,脸上仍挂着公式笑。
而陶芓湉也有些失神,等到坐上车,油门狂轰,才后知后觉地落下泪来,哭得比刚才伤心多了。
又哭了......
看来这陶濯对小桃子确实还不错。
林殊没有多的手帕,也没打算送陶芓湉回家,而是让人拨通边星澜的电话。
“桃子?怎么啦?是不是想哥哥啦?”边星澜应是刚睡醒,声音喑哑,语气黏糊糊的,听得林殊起鸡皮疙瘩。
林殊皱起脸,出声打断:“你现在住在哪?我把桃子送到你那儿去。”
“殊儿?你怎么和桃子待在一起?”边星澜被吓醒了瞌睡。
“他刚才和家里断绝关系,正在哭,你一会儿好好安慰人家!”
边星澜快速报了地址,林殊将陶芓湉送过去。
到达时,边星澜正穿着薄睡衣,站在大门外等,头发跟鸟窝一样乱。
见车来了,边星澜赶紧拉开副驾驶,俯下身看陶芓湉。
陶芓湉鼻上还架着墨镜,边星澜拉开墨镜后,吓了一跳,赶紧拿袖子给陶芓湉擦眼泪,“怎么会哭成这样?”
林殊看得牙酸,“赶紧带走,我要回家休息了。”
陶芓湉哭着被边星澜抱下车,在车子启动前,一抽一抽地说:“林哥,谢谢您,我,我改天请您吃饭。”
林殊挥挥手,没答应也没拒绝,无情地关上车窗,麻利调转车头,漂移着离开。
后视镜里,两人抱着的身影越来越小。
林殊兴奋的神经也逐渐平静,人影彻底消失时,心口也变成一片死寂。
亢奋之后,身体是加倍地疲乏。
林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累了,油门越来越松,车速也渐渐变慢。
车子驶到闹市,看着前方的长龙,林殊不自觉想。
他这一世救了陶芓湉,保护了秦希沫,他有脸面对这两个人。
那......秦渝池呢?
好像,他已经无法补偿曾经受过太多伤害的秦渝池了。
心里没来由地抽痛。
林殊抿紧唇,在缓行到路口时调转方向,往《苦生》最后一幕的悬崖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要跳,都别怕!但也快了!
作者:又来晚了,抱歉555!
第42章
冰雪融化后, 悬崖上只剩下枯草。
早春还未至,崖上别说有新发的草芽,就连飞蚊都没有, 很是苍凉。
塞纳驶到崖边, 林殊踩下刹车。
林殊不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 他只是不想回家,也找不到别的事可做, 一想到那人, 就下意识开车来这里看看。
萧瑟的冬风过境,将断裂的枯草卷成一团, 有生命一般蹦跶, 最后从崖边掉下去,跌进崖下的深渊里。
耳边太安静了,有些寂寞。
林殊随手打开收音机, 调到音乐电台, 音响里传出没听过的流行歌曲, 这才热闹了些。
寂寞的口琴声过后, 熟悉的男歌手声响起,演唱者该是南影的艺人。
“沉入越来越深的海底......”
第一句歌词出来, 林殊不自觉失笑。
真是到哪都能听到这首歌的翻唱。
林殊也没换频道, 而是任由这歌曲播放, 从车座边摸出火机和烟。太久没有抽烟, 林殊手生了, 连续打了好几次火,才将烟头点燃。
尼古丁入肺, 林殊被呛得咳嗽几声, 又赶紧把烟拿开, 左臂搭在车窗上。
他现在怎么连烟都不会抽......
林殊将烟夹在指间,静静听《氧气》唱到尾声,电台又再播放其它歌曲。
断裂的枯草一团团飞下崖,像是再也受不了这个冬天,亟待解脱。
林殊失神地想,等他死以后,他的那些钱该怎么办?他的那些房子又该怎么办?
不如直接收逼死几个集团,把那些纨绔家里玩到破产,看他们来哭着跪着求他好了?
这想法一出,林殊就被自己的恶劣逗笑了,神经只兴奋了一瞬,又很快陷入沉寂。
没意思。
林殊将烟头摁灭,丢进烟灰盒中,开门下了车。
林殊走到崖边,弯下身子观察崖外的场景,这悬崖挺高,崖下也没种什么树作缓冲,他摔下去应该是活不成了。
认真思考过后,林殊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归宿。
唯一要解决的,就只有高静歌。
嗡——
手机响了,林殊直起身,接通电话。
“殊儿,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我记得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边星澜在电话里问。
这蠢蛋,正经事记不住,只记得住他多久回来。
林殊平静地说:“那边太冷了,没什么意思。”
“是吗?”边星澜开着玩笑试探,“我还以为你和那谁产生了矛盾,被气得先回来了。”
“没有,”林殊下意识否认,冷着声音说,“如果你实在是闲,那就去多关心桃子,少来打扰我休假。”
“我已经把桃子哄好,他现在睡着了,”边星澜洋洋得意,“我就想关心一下你和那谁的进度嘛。”
“没什么进度,就这样,挂了。”
不管边星澜还想说什么,林殊直接挂断电话,耳边才清净了些。
林殊垂下手,膝盖也渐渐弯下去,就这么蹲在崖边发愣。
他差点忘了,除开高静歌,还有边星澜这没心没肺的蠢蛋。
上一世喊着叫着,要去牢里捅死他,那这一世等他死了,边星澜是不是又要喊着去捅死秦渝池?
没一个能让人省心。
林殊叹口气,从一旁捡了根枯枝,百无聊赖地戳地面,直到将脚边的土戳出好几个凹陷的洞。
到悬崖上时是上午,林殊在崖边逗留一整天,才在日落西山时驱车离开。
回到家,林殊从厨房里翻出几块高热量的饼干,送入口重重咀嚼,再就着酒一起吞下腹,胃里的饥饿感便全部消去了。
天黑之时,林殊换上自己的睡衣,怕把秦渝池留下的风衣弄脏,没舍得穿,拿着酒去了露台。
天空中已没有烟雾,零星的几颗星忽闪忽现,散在天幕之中。
林殊晃悠着走到栏杆边,背靠着栏杆,头往后仰,无神地观星。
秦渝池现在应该已经回国。
林殊看着星星,疑惑地想,秦渝池以前怎么会爱过他呢?
难道......秦渝池脑子有病?
要是谁那样对他,用他的事业作威胁,他还不得把那人活剐了,怎么可能会动心?
林殊冷笑着摇摇头,举起酒瓶送至口。
辛辣的伏特加入喉,从口腔烧到胃,少数顺着嘴角溢出,一点点滴到衣服上,地板上。
喝到最后,酒瓶全空,林殊觉得晕乎了,颤巍着走到躺椅上,无骨似的躺下,迷迷糊糊闭上双眼。
林殊并没有睡得太久,因为他又做了噩梦,依旧是那些可怕,对他来说却已经平平无奇的噩梦。
现在的林殊已经不怕那些梦了。
因为比起那些梦,还是秦渝池恢复记忆这件事更让他胆怯。
天色微亮,凛冬将过,天亮的时间越来越早。
林殊揉揉眼睛,浑浑噩噩站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清醒,随机挑了辆柯尼塞格出门。
数日以来,天亮时林殊就驱车出门,每天都开不同的车,似是要趁着这段时日,把湖光山车库里的跑车全部溜一遍。
夜晚之时,林殊就躺在露台上,喝点酒入睡入梦。
高静歌问他在哪,他就撒个谎,说自己跟着秦渝池进组了,没在家里。
边星澜要来找他,他就说自己回S市了,撺掇秘澄帮他说谎打掩护,还让秘澄P几张他们的合照,有模有样地撒谎。
林殊神智不清地过了一段日子,没特意去看今夕是何日,也不敢看秦渝池的电影,就这么无聊地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