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听见底下有卖糖人的叫唤,你替我去买一支上来。”
顺便冷静一下你急于认亲的心情。
陆辰一听有道理,迈步就往外走,还不忘同乐宁说一句多吃点。
直到出了门——
冷风一吹。
陆辰忽觉不对。
陆宛祯那小子怎么突然把自己支出来了?
楼上只留他和那个有可能是自己妹妹的乐宁,这还得了?!
此刻,雅间内。
乐宁端着新炸的红糖糍粑,听陆宛祯说味道只尚可,不由夹起一块放到口中,外头的酥脆,内里的软糯,配上红糖的甘甜,她刚咬下,正想尝尝——
忽然间。
旁边那人探过来,歪了歪脑袋,将她唇边的另一截咬了进去,红糖水在两人的唇间沾着,黏黏糊糊地拉长。
陆宛祯面不改色将糍粑吃下,咀嚼的同时舔了舔下唇,改口道:
“这个的味道就比方才那个好得多。”
乐宁:“……”
她开始怀疑,这位殿下是不是得了什么类似亲亲饥渴症之类的心理毛病。
第35章 奶茶
乐宁从认识陆宛祯的第一天起, 就觉得这人的脑回路不同寻常,明明知道自己是个女的,她也是个女的,就开始肆无忌惮。
她想知道陆宛祯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调戏自己。
莫非是常年女扮男装久了, 加上宫廷内生活太过压抑, 故而心中憋闷,久而久之干脆就把自己当个郎君看待?
亦或者是,她就是逗逗自己解压?
不论是那种, 乐宁都觉得……当太子殿下真的很心酸。
接收到乐宁的目光,陆宛祯吃糍粑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那种同情里带着理解的复杂目光是什么意思?
不是, 她做了什么需要乐宁同情了?
陆宛祯发觉自己怎么也摸不透这人的反应, 于是在这一刻,两人的思路前所未有的达成了一致。
她怕不是个傻的。
陆宛祯和乐宁同时这样想着。
于是,两人都抬起筷子, 在跟前夹了点儿菜,往对方的碗里放去。
“殿下, 这鳊鱼鱼刺较少,肉嫩, 或可一试。”
“阿宁多吃点。”
等陆辰回来之后, 遇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想着,还好太子殿下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只是自己得想个法子,让太子殿下不至于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否则传入宫里,自己没法同家里人交代。
陆辰心里念头转了又转,跟着两人一道用席,气氛一时间恢复寻常,倒是比先前要好上许多。
“殿下如今不便在宫外多做停留,不知何时回宫?”用完餐之后,陆辰隐晦地暗示了这么一句。
陆宛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瞧见旁边垂着眼眸在吃东西,半点不关注自己的乐宁,陆宛祯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今日出来,是特来还一猫儿。”
果然,话音刚落,乐宁的视线就转到她身上了。
陆宛祯心下那叫一个恨呐——
果然此人一生挚爱,唯有猫而已。
“那……猫儿呢?”乐宁从方才到现在,原以为陆宛祯是没把猫儿带出来,所以左右瞧了半天,没看见芝麻的影子。
早知道陆宛祯这么有心,她想,自己应该对对方好一点的。
比如,再、再送一道菜?
乐宁心中诸多念头划过,却没注意到陆宛祯怨念的眼神。
陆宛祯忍了又忍,才终于没在对方觉得莫名其妙的时机里发作,只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在外边儿,我让影卫给它寻新鲜鱼肉去了。”
乐宁在心中小心翼翼地想:鱼肉最好是熟吃。
但是转念想到现在在古代,河流与江海的污染不如现代那样重,处处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原生食材,她不吭声了,只点了点头。
旁边的陆辰瞧着她们俩的相处,又有些不得劲。
堂堂太子殿下,出宫就是为了一只猫?
这么说来倒是说得通,不过——
太子是怎么知道阿宁的女儿身的?
难道……莫非……?!
陆辰脑海中的画面直奔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
他脸色变了又变,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如今天色不早,回宫还需耗些时辰,殿下还是早些动身吧。”
陆宛祯不知他怎么忽然对自己变了个态度。
扬了扬眉头,她慢吞吞地开口:“不急。”
她说:“我还想多看看阿宁——”
陆辰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给瞪穿。
陆宛祯后知后觉,瞧着乐宁那根本不开窍的模样,终于决定收敛一些,免得自己人还未追到,对方都还没开窍,就先将娘家人给得罪了。
那难度委实太高。
只听陆宛祯语调未变,淡淡地续了一句:“做的菜。”
陆辰不吃她这套,无声地哼了一下,对她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容:“那殿下可打包带回宫中,食肆食盒免费提供。”
根本没发现她话里奇怪停顿的乐宁也点了点头,而后比陆辰更积极地起身:
“殿下稍等。”
嘻嘻,要是陆宛祯将自己店里的食盒带回宫中,那宫里人就都知道太子殿下喜欢这家食肆的味道了,相当于无形之中做了宣传。
很值!
陆宛祯:“……”
也就是她不知晓乐宁的心中想法,否则这会儿应当会气得撅过去。
……
几日后。
邹德全随着黑衣人一同回到望安,在某处地牢里,瞧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儿。
时隔多年,他已无法辨认出眼前人是哪个,毕竟当年他做那事时是站在高处的,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他哪里会去辨认面前那些如蝼蚁般的平民是哪个呢?
倒是对方瞧见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你!”
“就是你,当年把那个婴儿给我……”
邹德全心下大惊!
果然还是为了这事,他想,这么多年了,若说他心中还记挂着甚么事情,那便是在邹公食肆中再遇到陆家那对夫妇时,心中闪过的一点十分微妙的愧疚。
陆家到现在仍在寻人——
从未放弃过。
就因他当年报的那恩情。
邹德全轻轻叹了一口气,面色也未如何变化,只问了一句:“她……如今还好么?我听闻南边儿发了大水。”
“我怎么知道!官人,大爷,就是他当年把孩子偷出来卖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将我放了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被关在监牢里的那人开始涕泗横流地演。
影二冷漠地说了两个字:“闭嘴。”
“呜呜呜……”那人闭上嘴也没妨碍他哭。
影二没再吭声,只是拔出自己身侧的刀,缓缓出鞘一寸,锃亮的寒光在阴暗的地牢内闪烁,不知由刀下多少亡魂磨砺而成。
很快,地牢内最后一丝鬼叫也消失了。
影二同邹德全道:“还劳烦邹公与我再走一趟。”
邹德全面上浮出几分疲惫来:“是陆家的哪位啊?”
周家在朝中势力不大,盖因周后无意让周家人坐大,如今朝中气势最盛的便是陆国公府,这样兴师动众地找当年的事,还能寻出这点儿微小的线索,顺藤摸瓜到自己的身上,怎么看都是陆家人的手笔。
“邹公见了便知。”
影二只如此说道。
他面上镇定,心中却替乐宁有些抱不平:
我们太子妃那么敬爱的师父,谁能想到他就是那个害得太子妃这些年颠沛流离,有家不能回的罪魁祸首呢!
一想到先前在影九和影十回复任务时,提及的太子妃在南边儿吃的那些苦,吃也没得吃,睡也睡不好,还被可恶的苗疆女子日日恐吓,他这心肝就跟着颤了颤。
太可怜了,影二挺着硬汉的身板,在转身的片刻抬手擦了擦眼角。
邹德全丝毫未察觉到,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直到——
见到那抹朱红的身影。
邹德全眼中瞳孔骤缩,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半晌才想起来行礼:
“草民邹德全,见过太子殿下。”
陆宛祯转过身,早在邹德全在洛阳被寻到时,她就已得了消息,想着将人带来,先是确认乐宁的身份,其次是让乐宁回归陆国公府。
她开口就问了一句:“你可知罪?”
问话时,陆宛祯神情淡薄,黑眸深不见底,眼尾的红痣于她笑时显得妖冶摇曳,于她冷淡时显出几分莫测的妖异,便是如今,就令人摸不透她的心思,只觉胆战心惊。
邹德全被她这话一问,闭了闭眼睛,半晌才开口道:
“奴才……罪该万死。”
哪怕从宫中出去这许多年,他原来始终未摆脱这身份,打心眼里觉得,当年他为淑妃做了那一事之后,这辈子都离不开宫廷。
果真……如此。
“师父……?”
不远处的角落,乐宁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
陆宛祯先前是喝了她一碗用茶叶煮过的羊奶奶茶,觉得味儿不错,又打发她再去煮一碗,故而邹德全被带入院儿里后,也无人拦着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