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砚是死是残他都管不着,但不能是在科举前,他知道少年有多重视这次科考,便是为了让沈听澜宽心,他也不能让姓迟的在十月之前出半点岔子。
他们在这边喝酒,而沈听澜则是在自己屋里坐着,第四五六七八次往门口瞥了。裴昱瑾最近雷打不动得来陪他用膳,可是今日都这个点了竟是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主子可是在等裴相?”他的眼神自以为隐蔽,可是在孟衡看来却很清晰。
被这么猝不及防地点破心事,沈听澜当然不会承认,“谁是在等他了,本王不过是现在还不太饿罢了。”
最多也就是因为习惯了才会想着瞧瞧那人来没来,不来更好,省的有人跟他抢,自上次他与皇兄软磨硬泡后,药膳就被取消了,如今满桌子都是他爱吃的菜,还有几道是裴某人喜欢的。
膳房的厨子自作主张上的,与他无关!
“这样啊,那您什么时候要用膳,奴婢先前瞧见相爷和傅指挥使一起出府了,可能晚膳是不在府上用了。”孟衡怎么会不知道自家主子那些口是心非背后真正的心思。
但主子性格别扭,他也只能是装作不经意的提起。
不在府上用了,还是和傅筠一起出去的。
这两个条件叠加在一起,沈听澜觉得自己是更不放心了,他可没忘傅筠带裴昱瑾去仙鹤街的事情,如今可是科举前的关键时候,主角攻更当洁身自好才是。
但他虽然心下焦急,可面上却又不能显现半分,毕竟刚刚才说过不在意的,“如此,那就先摆膳吧!”
但这顿晚膳沈听澜明显是吃的心不在焉,食不甘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孟衡在旁边看了都着急。
用完膳后,沈听澜还按照惯例在院子里散了一小会儿步,目光也是不住地往隔壁看,偶尔和小太监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还要欲盖弥彰地提一嘴“不知道迟砚还缺些什么。”
后来他散步累了上床后还找了个理由让小太监去隔壁走了一趟。
“主子,迟公子这会儿正在温书。”孟衡回来后认真地把从迟砚那看见的详述一遍给他听。
“嗯,还有呢?”可有关迟砚的都说完了,小王爷却又问了这么一句。
这小太监刚刚话里话外都有意无意在提裴昱瑾,怎么这会儿倒说不到点子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筠:工具人是吧!!!
棠:对(超大声)
第77章 垂怜
孟衡的一双眼睛里透露着一些清澈的无辜, 他很确信刚刚主子确实只是让他去隔壁院里看看迟砚在干嘛的。
“裴昱瑾呢,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吗?”沈听澜靠坐床头在翻前两日新出的话本子,明明情节还挺吸引人, 在市面上也卖的挺火, 可他这会儿却没读进去多少, 思绪总是往外飘,这会儿还装作不在意的提了一句。
他都这么言明了, 小太监自然是知道该回些什么, 也明白看看迟公子不过就是个借口,全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相爷还未回来, 不过刚刚碰见苏侍卫, 奴婢多嘴问了一句,说是相爷从前跟傅指挥使出去大多晚归,这夜不归宿也是有的, 殿下不必担心。”
孟衡要是不多后面这句嘴倒也还没什么, 可他提了从前反而让沈听澜觉得心里不舒坦, 手上的册子都被他捏卷边了, 自己还没有察觉到。
傅筠,看来还是差事太少太闲了, 等过两人他一定要让皇兄给他多找些事情做做, 务必要忙起来才好。
之后的一个月里傅筠那是忙的脚不沾地, 私心里还觉得这是圣上的器重, 天天干劲十足, 全然是不知这背后还有某个会告状的家伙在戳弄。
交友不慎,无妄之灾, 莫过于此了!!!
那天沈听澜很晚都没睡, 一直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后面还是身体太虚实在撑不住了才昏睡过去,再睁眼时天光大亮。
细问之下才知道裴昱瑾昨夜是宿在外头的,根本就没回来,沈听澜原本还想着等晚上他再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与他说说夜不归宿的坏处,可一直到晚上都没见到他人。
如果说一晚上那还能用忙来解释,可一连好几天都没看见,沈听澜即便是再迟钝也能察觉到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这人是在刻意躲着他,可为什么呢,小王爷觉得凭借着自己聪明的脑袋并不能想通这个问题。
“裴昱瑾最近,是不是在故意躲我?”所以他问了孟衡,虽然他并不觉得小太监有多睿智,但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可能真的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哎呦,我的爷,您可终于察觉到了。
孟衡看了几天,心都快急焦了,何止是故意躲着,裴相明明就是生气了在等人哄呢,但是这祖宗自己意识不到,旁人提了他又会急,可把他一个当差伺候的给急坏了。
现在殿下自己问,他可算是能够开导劝诫了,“裴相躲着您,多半是生气了。”
“生气?为什么生气,我们最近并没有什么分歧亦或是争论之处,何来生气之说。”沈听澜并不觉得孟衡说的是事实,前几天还好好的,又不是河豚,哪有那么多气好生。
还是不开窍啊!
小太监默默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任重道远,“您最近频繁往迟公子处送东西,前两日更是把相爷送您的端砚也一并送去了,许是裴相无意间看到,不高兴了。”
孟衡斟酌了一下言语,尽量把其中关键点描述的更清晰一些。
“不可能,他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沈听澜几乎是想都不想就出言反驳,相府富可敌国,区区几样东西还不至于让那人生气,至于砚台,自己确实是用不上,所以在拿到的时候就说了,那人还表示随他心意自由处置都可的。
相爷自然不是计较那些钱财,他计较的多半也不是端砚这么件死物,但孟衡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解释清楚,让自家主子明白关键点在哪里。
好在沈听澜有自己的决断,“晚膳的时候请他过来,不,你中午就去他院子里等着,别让他又跟傅筠跑了。”
有误会就要趁早说清楚,他又不是锯嘴的葫芦,最不喜欢藏着掖着了。
“是,奴婢一会儿就去。”主子能这么想,连带着孟衡这么个小太监都高兴的很。
不得不说,早做准备去堵人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晚上,裴昱瑾就被孟衡“以一句殿下身子不适。”给带到沈听澜屋里了。
他承认自己这几日是在生闷气,原本他自认度量很大,可近来却是越发小气了,还都是在碰上某个人的时候尤其不理智。
“终于舍得过来了?”沈听澜看着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要多少怨气就有多少怨气,但这种浓烈的情绪之下还藏着一些小孩子弄丢最心爱玩具时的迷茫和难过。
听起来委屈极了。
看见他这副明明眼眶都难过红了却还要努力装凶的小模样,裴昱瑾哪里还能气的起来,反倒是反思了自己,觉得自己不该冷落少年太久。明知道这人身体不好受不了那么强烈的情绪波动,自己同他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殿下是何处不适,唤太医来看过了吗?”裴昱瑾走到他跟前,语气放缓了很多,毫不掩饰其中的关心和心疼。
但沈听澜却是一巴掌拍掉了他伸过来的手,眼泪竟是止不住地吧哒吧哒往下掉,“不用你管!”
明明这几天自己待着的时候情绪都十分稳定,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从看见裴昱瑾的那一刻沈听澜就是觉得从心底涌上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眼泪也是不听使唤的往下掉。
一定是因为这句身体被宠坏了,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怠慢。
他那一下没收着劲,裴昱瑾的手背都被拍红了,但即便是这样裴相都没有生气,更没有像往常一样逗他,说“不要我管那我就走了。”
而是坐在床边把人抱进怀里,一边用手揉着他的心口,一边轻声道歉,“是臣的错,让殿下伤心了,殿下怎样罚臣都好,但是莫要哭了,您的心脏受不住。”
少年哭的时候容易喘不上气,一张小脸苍白,唇色却会呈现不正常的绀紫,这都不是什么好兆头,所以当务之急是把人哄好,对错与少年的身体相比那都不重要。
好在沈听澜自己也知道自己这脆皮身体是个什么状况,所以很快就收住了,手边没有合适的东西擦眼泪,他就一把扯过那人宽大的衣袍在脸上随意抹着。
而一向还有些洁癖的裴相却是什么都不做的就由着他,他不哭了便好,哭的自己心间都拧着疼。
等哭完了,小王爷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些丢脸,但哭都哭完了,也没什么魔法喷雾能帮助他把身后人的记忆消除了,所以他干脆先发制人,在声势上压倒对方。
“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他问这话的时候气势十足,倒像是裴昱瑾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而裴相也自知绕不过这个话题,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将一切锅都甩给元帝,“最近陛下交给臣几项重任,六部催得紧,实在是忙的很。”
元帝确实给他安排了些任务,但一早就言明不急,他慢慢带着做就行,顺便也可以磨砺一下手底下的人,忙是肯定谈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