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如既往地说话不计后果,不成体统,小太监的一句放肆还卡在喉咙里没有出口,他都背着手走远了。
什么人嘛,竟然敢把主子跟死啊活啊这样的字眼放在一起,这要是在宫里的话早就不知道掉多少回脑袋了。
见人走远了,孟衡还有些愤愤不平。
“一大早的,念叨什么呢!”裴昱瑾从里面将门推开就见孟衡在那里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真是越看越觉得智商堪忧。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一大早这种胡话,裴相不愧是裴相。孟衡从听到人声的那一刻就立马转身垂首,恭敬道,“没什么。”
“行了,进去伺候殿下洗漱吧。”这些小事裴昱瑾本是打算亲力亲为的,但沈听澜拦着不让,说是他不如孟衡用着趁手,这才作罢。
不过小王爷内心真正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是。”孟衡在门外守了一夜,这会儿才算是有了些用武之地,当然是忙不迭就进去了。
睡了大半日,沈听澜已经不再是昨日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面色也有了除了白以外的色调,终究是有了活人的精气神儿。
孟衡看了也放心许多,还好还好,主子还活得好好的,若是主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肯定也是不会苟且偷生的,到了阴曹地府少不得想要翻身做主,啊不是,是继续伺候。
听林之航的意思是要他好好躺着不要乱跑,这么一来也算是合沈听澜心意的,所以在简单的洗漱后他又躺了回去,还是在早膳取来后才又坐起身。
这早膳不能算是敷衍,但粗茶淡饭终究简单,珩王殿下只吃了一两口就已经开始怀念起他的御厨了,这以前忙着工作的时候啊,随便是什么都能对付上两口,到底还是穿过来这几年把胃口养刁了。
裴昱瑾昨晚就没吃东西,今日胃里舒坦些后多少用了点。他是不挑食的,什么都能吃,以前跟父亲随军的时候,什么没吃过。
可能是骤然唤起了这样叫人不愉快的记忆,裴昱瑾周身的气息都变得低沉了些,沈听澜对他一向敏感,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小王爷跟喝毒药似的有一勺没一勺地舀着粥,偏过头来问他,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关心。
“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旧事。”少年的声音让他从那些痛苦的回忆中抽离,轻轻坠入温暖的现实。
“哦,人生很长的,多想些高兴的事情。”这人不愿说沈听澜也就不问,谁还没点秘密呢,尊重。
“对了,说到事情本王想起来了,朝中事务一向繁忙,你也不好一直在这待着,有孟衡跟林之航就行了,你要不要先启程回去,本王过几日就回。”
在这么个地方沈听澜也不指望他跟迟砚能有什么建设性的突破,昨日一道儿喝酒已然是很大的进步了,但估计短期内也很难更进一步。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让他去忙自己的事,省的到时候公文堆积如山,又要成天的见不着人。
“殿下,朝中能人众多,并非离了臣就转不得,有臣陪您陛下也能安心。”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元帝有许多杆笔,他顶多是君王用的最趁手的一支,却永远都不可能是唯一的一支。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稳朝堂,未尝没有他过分清醒的缘故在。
也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沈听澜自然也是随他去了。
这几天吃吃喝喝睡睡,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完全是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而且山上的空气也清新,蔬菜都是寨子里人自己种的,沈听澜觉得就是用乐不思蜀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那也是合适的。
就是他躺了好几日都没瞧见迟砚,还是某日裴昱瑾不在的时候这人才露面。
“殿下身体可有好些。”迟砚身上穿着深褐色的长衫,与他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这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沈听澜一下子确有形容不出来。
“能吃能睡,没什么事了。你呢,那天有没有伤着哪里?”对于想不出来的事情,珩王殿下也从来都不喜欢多费脑子,索性就不去深究了。
少年这副阳光乐观的模样让迟砚冷寂了多日的面庞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牧云无事,劳殿下挂心了。”
这话听得沈听澜有些心虚,他要真的是放在心上就不会到现在才问了。但迟砚却不会这么想,少年一直在病中难免心神不稳,无力操心他人,今日见到还能问上一句那便已是很好的了。
“最近怎么都没见着你,还是在忙着读书吗?”寨子里的人不太重视学问,便是将这里翻个底朝天怕是都寻不到一本书籍,当然这点沈听澜是不清楚的。
迟砚不来多半是不想遇见裴昱瑾,他虽是不惧但到底不想在殿下面前跟那人撕破脸,他看得出来殿下希望他们能够和平相处,既然如此那他便不会叫少年为难,自然就选择避着些了。
“非也,近来牧云才发现非是读书才是上品,便也做了些旁的事。”比如去跟晏庭结盟,提前为入仕后铺垫。
不对啊,原著中的主角受完全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除了读书他并不会对任何事物产生不该有的兴趣和念头,是谁改变了他的观念,难道这个世界的轨迹有所变化吗?
“我这几日骨头都躺酥了,甚是无聊,你若是做了什么有趣的事,不妨说来与我解解闷。”沈听澜试探着问了句,他想看看那个不定因素是什么。
“这几日晏庭说了些寨子里的趣事,我说与您听。”这几天迟砚也并未真正一人独处,某个姓晏的当家的,一得空就往他那里钻,撵都撵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宝:我的抱枕,好好摸
裴相:给你摸,尽情摸。
第55章 众苦苦
晏庭, 这是谁?
沈听澜那日昏迷的早,所以没见到晏庭,而晏大当家对他也没什么兴趣, 这段时间都没在他面前露过脸, 所以小王爷觉得疑惑也并不奇怪。
【宿主, 晏庭是这个世界主角受也就是迟砚的头号追求者,他也是推动剧情发展必不可少的一环】系统沉寂了几日后第一次主动发声为他解惑, 真是难得。
“你的意思是他与我一样?”
【不完全一样, 晏庭拿的是除了主角以外最为重要的剧本,在原书剧情中占了很大的篇幅, 后期主角间的情感推进全部靠他。而宿主您拿的是炮灰剧本, 只在主角攻生命的一小段时间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后就湮灭了。】系统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冰冷无情。
谢谢,倒也不必一再强调他就是个短命炮灰这样一个残忍的现实。
见沈听澜有些愣神,迟砚也不出言打扰, 只是坐在一边等他回神, 而沈小王爷在脑海中跟系统“大战了八百回合”后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现实。
如果说晏庭是迟砚的爱慕追求者的话, 那他们走得太近岂不是对裴昱瑾不太有利, 还是说剧情需要晏庭这么个工具人来刺激主角攻,让他明白自己对于他命定爱人的情意。
沈听澜原本一直觉得自己是站在上帝视角去俯视这个书中的世界,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入局, 他觉得自己渐渐地看不清楚剧情的走向了。
“看来, 你与晏庭颇能聊得来?”虽然不知前路如何, 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 沈听澜还是只能按照他原定的计划走,既然他一心想要撮合这两个人那就不能让旁的人来搅局。
晏庭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个暂时有利用价值, 可以来往的人, 如何能算聊得来, 但迟砚却并不想在沈听澜面前展现自己的功利,哪怕只是半分,所以他很小幅度地颔首,言不由衷道,“晏庭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确实与我挺能合得来。”
可沈听澜听了这话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看样子迟砚对他这个炮灰同僚的评价颇高,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于是他在心里向晏同志道了个歉后,开口道,“牧云,你将来肯定是要出将入相,彪炳青史的,你的人脉圈子还是干净些好,有些人不可深交。”
沈小王爷这话带了些刻板印象,未免有失偏颇,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不妥,可他有着自己的目的,也就顾不得这些了,况且他的人设本就不是什么包容性强的好人。一个出身高贵不懂得人间疾苦的人眼界有限,说出这样自私自利的话也并不奇怪。
可迟砚却并不觉得,他知道殿下是在为他考虑,甚至他的关注点也并不如沈听澜所料,“殿下相信牧云有朝一日可以出将入相,彪炳青史?”
少年给的评价太高,让他有一瞬间觉得心口处似有火烧,灼热非常。
“那是当然。”书中最后的结局就是裴昱瑾和迟砚夫夫俩成为了元帝最为器重的左膀右臂,他二人在朝堂上平分秋色,为后代称颂不已。所以沈听澜在知晓结局的情况下并不觉得他这样写实的评价有什么不对。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于肯定,迟砚听完后沉默了片刻才像是承诺一般郑重道,“会的,牧云一定会做到,不让殿下失望。”
沈听澜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一下子就变得激动热血起来,但他能满怀这样的壮志在一条既定的康庄大道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终归不是一件坏事,于是小王爷附和点头,“加油,你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