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楚九歌眼睁睁地看着颜今朝一点点化成空气中的光芒，莹白色的光比还在绽放的烟花更加绚丽，但他却完全顾不及欣赏，心中再次充满了被抛弃的痛苦。
他哑着嗓音哭泣，泪水从眼眶掉落在柔软的沙滩上，溅出一朵朵透明的花，他跪落在地，仿佛完全陷入了自我世界，只是无助地一遍遍重复着：
“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早早……求你不要抛弃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你醒一醒好不好……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早早……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每一个字音都是怀念与痛楚，每一个哭腔都是撕心裂肺的哀鸣，眼泪比肆意的海风还要咸涩，内心的空洞使夜空中的皎月被乌云遮掩。
然而就在楚九歌快把眼泪哭干的瞬间，世界突然静了一瞬。
在突然停滞的一秒过去后，楚九歌再次睁眼时，目光变得凌厉深邃，整个人都恢复了清冷孤傲的模样。
他疑惑地看看周边的环境，乱七八糟的花瓣让楚九歌眉头微皱，但脑海中翻滚的记忆让他快速接受了一切。
“……对了，我拒绝了拉我来这里表白的黄橙橙，他把玫瑰花扔在地上之后就哭着跑了。”
说着说着，楚九歌冷笑了一声：
“就那种逼死队友心机叵测的人渣，还肖想我，做梦也要有个限度。”
楚九歌决定回去就把黄橙橙是导致颜今朝死亡的幕后真凶一事公之于众，来抚慰自己作呕的内心，他拍拍裤脚上的沙子，刚打算从这偏僻的海滩角落离开，便发现自己踩到了什么。
楚九歌捡起脚边的东西，那是一张白纸，纸上用铅笔画着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裙的古装美人，美人侧脸对身边一个模糊的人影笑意盈盈，眉眼间满是幸福爱意。
“……这是什么？”
楚九歌冷脸盯着画中美人和自己完全一致的五官，眸中难得闪现了几分复杂，他本想把这破画和地上的破花一起扔掉，但画中唯一的色彩——那水滴形的红宝石抹额——过于瑰丽，让他在看了良久后，鬼使神差地将画叠好，装在了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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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今朝……颜今朝！”
意识正朦胧的颜今朝感觉自己坐着的凳子似乎被人踹了一脚，他挣扎着睁开眼，被窗外明媚的眼光刺痛了视线。
“颜今朝你没事吧？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先去校医院看看？”
他捂着生疼的额头，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教室，周围满是学生们好奇而青涩的脸，颜今朝再抬头，讲台上的老师正投来关切的目光。
他垂下眼眸，他站起身来，他冲出教室。
“哎，颜今朝你去哪儿啊！”
颜今朝奔向天台。
第30章 记忆与情感
【宿主宿主你冷静啊, 你要干啥啊，你能不能先停一下？！】
系统刚把颜今朝带到新世界，还没来得及介绍任务, 就发现对方疯了一样闷头往教学楼的楼上跑，它心中不祥的预感极盛, 但怎么喊都不被理睬。
“我不干了。”
颜今朝终于开了口, 他一步并作两步地跨着阶梯，只等上了天台之后就和这傻逼命运说再见，在这一刻, 他甚至连脸再次会被摔得稀巴烂都顾不上了。
此时颜今朝脑海内，满是楚九歌在发现自己离开时悲伤到悲怆的神情, 他的耳边回荡着对方的哭泣声，掌心中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 一股巨大的恼怒和懊悔侵占了他本就脆弱敏感的心。
哪怕明白楚九歌离开自己后会忘记一切, 颜今朝也无法负担疼痛的心，更别提他无法阻止自己去想象楚九歌在忘了自己后, 会和别人在一起。
他才明白留有记忆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才知道自己并非想象中那般洒脱。
颜今朝爱楚九歌, 虽然没爱到好感度百分百，甘愿生随死殉的地步, 甚至那种爱也许不过是浅淡的情窦初开和始于美色……但他本身就是个无法承担情感压力的人，如今内心的懊悔酸楚已经达到了他的临界值, 失衡到了崩溃。
颜今朝不想让自己在未来的每一刻都去思考自己离开的选择是否正确，这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更无法解决的麻烦, 每一种苦恼纠结都是煎熬折磨, 深重到了让他觉得死亡要比活着轻松得多的地步。
所以他选择去死。
就如系统所说的, 在遇到问题时, 颜今朝哪怕有千万种解决方法，他最先解决的，一定是产生问题的自己。
天台的门被颜今朝一脚踹开，楼边的栅栏是身高腿长的少年随便就能跨越的距离，他只是朝那处奔跑着，眼中只有选择的未来，不给周围丝毫注意。
系统面对宿主再次低到为零的求生欲而尖叫，数据团子变成了黑色，蹦出了残影，但他却无法控制颜今朝的举动和思想，正慌得不知所措时，突然看到了天台角落的惨烈画面。
【宿主宿主你看右边！快看右边！那个人也太惨了吧你去帮帮他啊！】
颜今朝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天台边缘前行。
【就当是你最后的善事好不好？如果是楚九歌看见了，他一定会去帮忙的！！】
颜今朝……停下了脚步。
他冷着脸看向系统指的方向，那里正站着五六个学生，他们似乎没想到上课时间会有人来天台，更不太明白颜今朝这跟疯子一样的举动是怎么回事，集体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颜今朝一步步地往那群人的方向走，这才发现，在他们身后瘫坐着一个身形格外瘦小的男生，那男生的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嘴角甚至渗着血丝。
原来他遇上了校园霸凌的现场。
颜今朝向来是不介意见义勇为的，甚至很热衷，毕竟“勇为”这件事本身就带着让他喜欢的刺激，但此时的他心如止水，对什么都无动于衷，根本懒得管这种破事。
凭什么我要为了楚九歌喜不喜欢去决定做不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被系统拿捏了的颜今朝恼怒，情绪失衡的他反而怪起楚九歌来，毕竟此时的他讨厌一切会控制自己思考和行动的存在。
所以颜今朝扭头就想离开，那几个霸凌者则同时松了口气，毕竟他们在发现来者是谁后真的很不想招惹他，又阴测测地瞪向了那个缩在墙角的少年。
但就在他彻底转身时，颜今朝看到那个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的男生正抿着唇角假装冷静，垂乱的头发看不清五官，但嘴角的血丝，却很明显地被抹到了脸颊两侧的酒窝里。
酒窝。
颜今朝的指尖发烫，似乎又想起了楚九歌仰起脸笑着给自己戳酒窝的感觉，他垂下眼眸，来回深呼吸了几次，最终还是张了口：
“放开他。”
“啊？不是吧校草，你真的要多管闲事啊。”
不良A惊讶道，随即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为白鸠这穷逼出头值吗？可别脏了你校草的形象。”
颜今朝根本懒得听他在说什么，只是冷声道：
“我说，放开他。”
不良B忍不住上前来想要辩解什么，但颜今朝实在没有那个耐心了，上前一拳打肿了他的左脸。
本就一触即发的紧绷氛围宛如热油入锅，炸出了焦灼，看到兄弟被打的不良少年们也顾不得颜今朝是谁了，集体嗷嗷地冲过来要报仇。
“靠，你拽个屁啊？！今儿个就让你看看这社会的残酷，让你知道谁拳头大谁说话！”
然而不良C的话刚说完，便被颜今朝打破了鼻梁，痛得他泪眼汪汪地跪在地上。
“的确，谁拳头大谁说话。”
颜今朝十分嫌弃又恶心地甩了甩沾到对方鼻血的手。
“那你就乖乖闭嘴。”
他在原世界时就是个散打高手，当演员之后更是为了角色学了些武术。颜今朝的身手非常好，他本就热爱寻求刺激，更是干过故意被绑架后挑翻绑架犯的事。
要不是某人的强烈反对，颜今朝很有可能会选择参军入警等越危险越好的行业，这样的他打几个只会在学校里嚣张的未成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所以不出五分钟，这几个不良少年就通通被打到在地上痛哭求饶了。
解决完这群智障之后，颜今朝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一点，但跳楼的目标还是很坚定不变，他最后瞥了一眼傻乎乎地望着自己的白鸠，这位弱小少年似乎震惊过头了，张大的嘴巴显得愚蠢至极。
……看不到酒窝了。
算了，无所谓。
颜今朝转身离开，他越走近天台边缘，心情就越发沉静。
但就在他离围栏还有四五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风，颜今朝警惕回头，发现那个叫白鸠的少年，正不要命一般往自己这边奔跑，用尽全力扑过来，一边扑还一边喊着：
“你你你要干什么，不要做傻事！”
“……艹”
颜今朝还没来得及张口骂人，后脑勺就传来一阵剧痛——被白鸠扑倒在地的他后脑勺直接撞在地面上，把他给撞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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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今朝醒来时，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微微张开的眼帘模糊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