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纯粹的体验派，极易入戏，也爱放纵自己入戏，去获得短暂的愉悦，但过于清醒的理智却总能让颜今朝收放自如，因为他明白自己并不属于任何地方。
但如今，在楚九歌问出这句话时，颜今朝才发现——
自己刚刚入戏了。
沉浸在了“刚抱得美人归的世家公子”这一角色之中，言行举止都受到了暧昧氛围的影响，甚至开始对楚九歌产生好感。
精致的衣物、完善的设定、独特的环境……颜今朝不知道向来冷静自持的自己，究竟是为何突然迷了神智。
但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立下这样动人的诺言，更对楚九歌没到可以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话的份上。
看在直播镜头和扮演角色的份上，颜今朝想要糊弄过去，可他还没开口，便被楚九歌眼中的难过扰得呼吸一窒。
他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
颜今朝这么想着，但向来擅长演戏的他，却不知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但即便如此，楚九歌的眼眸深处还是藏着淡淡希冀，那不是自我欺骗，而是一种哪怕知道心上人在撒谎，也想要被甜言蜜语哄上一瞬的……痴情。
「当前人物对主人好感度：百分之九十五。」
「检测结果：他的心里只有主人，他愿意付出一切，换得与主人白头偕老。哪怕不能相爱相守，他也会抱着对主人的爱度过余生。」
检测插件的声音冰冷机械，却反而勾起了颜今朝总是厌倦的灵魂，让他感到可笑又悲凉。
他终于明白为何优秀如楚九歌，却在中被黄橙橙多次蒙骗，沦落到那般悲惨的境地——因为这看似完美无缺的主角攻，就是一个义无反顾的恋爱脑而已。
颜今朝毫不怀疑，自己如今也能骗得楚九歌团团转，但他却更多地感到恐惧——为他因黄橙橙的人渣行径而愤怒，为他因楚九歌的识人不明而心疼，为这些多余的情绪。
颜今朝无法理解，他怎么会对一个认识不久的人物产生如此丰富的波动，正如他无法明白，楚九歌为何会如此喜欢自己。
这种困惑纠结折磨得他太阳穴发胀，烦闷到颜今朝的手开始颤抖——颤抖着改变了糖葫芦竹签的朝向——但就在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前一秒，楚九歌突然扑到了他的怀里，过强的冲击力让糖葫芦无意中掉落在地。
“我错了……我不该问的，对不起……你别这样……早早……”
楚九歌紧紧抱着颜今朝，喃喃着连话筒都放大不清的话，他用力到勒得后者胸骨生疼，疼到心脏加速跳动，却也反而清醒。
颜今朝迟疑着，还是抱了回去，对方的慌张反而让他的大脑重新变得清醒，冷静下来的他轻轻地抚着楚九歌的脊背安慰，声音柔和到不可思议：
“我没事的，我没事。”
楚九歌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总觉得刚才的自己仿佛被什么附体般冲动，又担心神色突然变得空洞虚浮的颜今朝，立即想要从男人怀中站起来看看他，却被对方按着后脑，埋在了他的脖颈中。
眼前陷入了黑暗，但鼻间嗅到的，却是颜今朝清新好闻的气息，楚九歌觉得自己仿佛被男人的荷尔蒙包围了似的，满足得心神一荡。
“夫人。”
颜今朝将下巴抵在楚九歌的头顶，他低头垂眸，树木斑驳的阴影让最好的摄像机都无法清晰映出此刻的神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来回几次后，才像下定决心般，缓缓道：
“我此生只愿和你相伴。”
楚九歌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但紧接着就是无法抑制的狂喜，他用力从颜今朝怀中挣扎出来，激动地盯着那张英俊夺目的脸，似乎想要从中寻求一丝一毫的真心——只要有一丝，他也满足了。
但出乎意料的，楚九歌发现，颜今朝的神色中，只有真心实意。
楚九歌不敢置信地抓着颜今朝的衣袖，喜悦过度之后浮现的，居然是害怕这一切都是幻想的恐惧：
“你是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嗯，一生一世。”颜今朝顿了顿，“一双人。”
楚九歌的目光明亮到灼热，向来清冷的眉眼因满含幸福而生动到不可思议。
他颤着嘴唇，近乎贪婪地望着颜今朝认真到郑重的表情，竟是激动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看的凤眸都含着水雾。
颜今朝捧着他的脸，用拇指轻轻擦拭楚九歌眼角的湿意。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下头，十分珍重小心地在对方洁白光滑的额前，在那红宝石水滴旁烙下一吻。
「滴。当前任务目标幸福值升至百分之八十五，请宿主再接再厉。」
就这样吧。
他想。
颜今朝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他人立下誓言，但话真说出口，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心脏的确有些沉重，但不可否认的是，也带着淡淡的甜，甚至是从未感受过的喜。
颜今朝也不明白这句“一生一世一双人”，是自己以“颜公子”、“原主”还是“颜今朝”的身份立下的，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有没有爱上对方，但他还是想要回应楚九歌这份过于深挚的好感。
无论如何，只要颜今朝还留在这个世界，便会只陪着楚九歌一人，只爱着……只对这一人表现爱意。
这并非是出于对楚九歌在崩溃边缘拯救了自己两次的感激，而是从初遇时便产生的那份亲近感，所慢慢演化的感情。
颜今朝不知道自己能保持这份感情多久，但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产生“努力去做”的冲动，想要去试着容纳而非推拒。
他突然很感谢给自己留下“后路”的系统，远比对方强逼自己复活要感谢得多。
因为颜今朝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停留这个世界的短暂时光中，去尝试原本无缘的爱情。
第25章 打架
那之后的一切都非常顺利。
颜今朝和楚九歌顺顺利利地约会到闭园时间, 拿到了这期游戏环节的第一名。他们又在第三天一起出门去草莓园摘草莓，全程都是甜蜜互动，直播间都被KSWL给刷满屏幕。
楚九歌全程都是一种迷迷糊糊的梦游状态, 似乎被比脸还大的馅饼给直接砸到嘴里, 却愣是不敢吞怕没滋味一样,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颜今朝就这样答应了和自己在一起，完全没有实感。
——毕竟他都没有正式告白呢！
于是楚九歌就怀疑起了颜今朝是不是因为入戏太深，或者因为敬业才说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甚至于只是当时为了应付观众而已。
但一直被镜头围着，楚九歌也不敢问, 直到第三天拍摄结束, 大家散场时才找到机会。
于是他顶着围观群众好奇的目光, 不顾经纪人在车旁双手叉腰的怒视，直直拽住了颜今朝的衣袖。
“我……你……”
楚九歌面对眼前男人疑惑的目光, 想问的话全部都塞回肚子里了，一半是因为他的不善言辞, 一半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 毕竟在他拍过的戏里, 过于黏人的类型都是会被主角抛弃的。
颜今朝看他吭哧了半天, 脸都涨红了的模样颇觉好笑, 楚九歌平日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 那天扮自己夫人时又甜言蜜语按筐砸, 现在却羞怯得像个情窦初开，连情书都不敢递的青涩少年。
——真可爱。
颜今朝似乎能理解系统总是会在楚九歌身边化成粉色团子的感觉了, 他缓下神色, 哪怕衣袖都要被眼前人揉皱了也不恼, 而是弯起眉眼笑道：
“楚哥不急, 慢慢说。”
咚！
楚九歌觉得自己快被心上人的温柔击穿心脏了，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但话到嘴边便拐了弯：
“你还叫我楚哥吗？”
颜今朝愣了一下，忍俊不禁道：
“那不然叫什么？……夫人？”
眼看楚九歌就要头顶冒出蘑菇云了，颜今朝决定还是不逗他了。但他感受着周围人若有若无的视线，觉得这里并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便犹豫了一下道：
“这里人太多了，楚哥家也住S市吧，不然等回去之后，我们找一天好好聊聊？”
楚九歌乖巧点头，他眼巴巴地看颜今朝和黄橙橙一起坐公司的车离开，等汽车尾气都看不到了，才转头冷着脸对自家经纪人道：
“给我把从现在开始，到下期《心动倒计时》之间的所有通告都取消了。”
不然颜今朝哪天约他的时候正好有工作怎么办。
“……好的。”
被工作室老板楚九歌掌控着工资的可怜经纪人面上唯唯诺诺，内心却在咆哮——装！你再装！遇到颜今朝之后，你再高冷又能吓到谁！最近工作室收到的粉丝礼物都出现恋爱秘籍了！
经纪人甚至恶劣地想要把网上最近那些骂楚九歌舔狗、备胎甚至娘娘腔的评论都怼到他脸前。
“还有，给我想个能把颜今朝从青果娱乐挖我们工作室的办法。”
“……你怎么不说让我想个让颜今朝成为我们工作室老板娘的办法呢。”
经纪人小声嘀咕，却发现前方走着的楚九歌脚步一顿，他吓得赶紧准备道歉，便发现自家老板居然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