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啁:“……你在说什么呀!”
张梓楠嘿嘿笑。
唐啁见她也没主意,只能自己想,后来真有了一个想法。
其实也挺简单的。
“你是不是认识我们学院那个开花店的师姐?”
“认识啊,送花?也行的!”
“微信是什么?”唐啁立刻扫码关注。
“啊?你现在联系啊?不是,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哪有时间?”
“我起早点过去。”
“那也得师姐开门才行啊……”
张梓楠不明白唐啁为什么这么赶,而是唐啁就是觉得她想要马上做这件事,想要施辞明天就能收到这束花,如果这花能够让她短暂地凝目欣赏,博她一笑,这就够了。
这个愿望在心里潜滋暗长,一发不可扼制。
她很久没有迫切地这么主动去做一件事了。
早上很顺利,当她把花束挂在施辞门口时,她呼出一口气,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她并没有留言,也并没有发信息给施辞。
希望她收到时能笑一下,就够了。
唐啁是这么想的。
应该早上开门就能拿到。
她吃饭,没有发觉自己唇边正展开一点笑。
匆匆结束午餐,她又要前厅去招待客人。
“小玫瑰”是米其林两星的餐厅,上下两层楼,但是座位不多。因为是西餐厅,环境又好,客人就餐的时间比较长。
唐啁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节奏,就如她适应了脚下的高跟鞋。
可她没想到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又见到了施辞。
那时唐啁在招呼另外一张桌,刚下单,领班经理就过来了,“有客人指明要你服务,是上次点酒的女士,你认识的。”
不是上次的位置,仍旧在二楼。
施辞头发剪短了些,补了颜色。是一种很好看的茶褐色,穿了条一字肩的黑色长裙,侧着脸跟对面的女士正说着话。
听到声音,转头对她微笑,向她招了下手。
那个微笑就像盛夏里,湛蓝天空里的一朵白云。
轻飘飘的,暖暖的,飘到了唐啁的心。
“吃什么?”施辞眼光从唐啁身上滑到了miu姐。
miu姐摆手,“你请我吃饭,你替我点。”
她重点都在唐啁身上,双眼发亮,“这小孩真漂亮,你学生?”
桌上的菜单摊开着,施辞又是一笑,“不是我学生,是我的一位小朋友。”
小朋友。
这三个字却像晴天劈过的一道闪电,在唐啁耳后炸起几颗鸡皮疙瘩。
唐啁定定神,不敢再想到别的地方,目光落下来,看到了施辞两条线条优美的手臂,右手手腕戴了一块表还有一条金链子。左手手腕是空的。
好像她是左撇子?
唐啁隐隐有这个印象。
施辞点完了菜,这次连看都不看酒单,直接跟唐啁说:“酒还要上次那个。”
唐啁纤长浓密的睫毛闪跳了下。
旁边的miu姐这时开口,“你居然点酒?你又不喝。”
唐啁的嘴唇紧抿了抿。
“请你吃饭,当然要点酒,放心,你喝醉我送你回去。”施辞微笑着说,侧脸看唐啁,“就要这些吧。”
唐啁拿过菜单和酒单,迟疑不定地看着她。
施辞的眼睛非常美,瞳白清澈到几乎泛蓝,瞳仁乌黑如宝石,顾盼生姿,而且当她柔和望着你的时候,像有光照在身上。
她微微弯起眼睛,像是明白了唐啁心里的纠结,用笑意安抚她。
唐啁粉嫩的下唇瓣露出一点点牙痕,她终于点点头,收了菜单和酒单转身。
施辞双眸望着她的背影,往下,看了看她笔直细长的小腿,沿着干净秀丽的线条往下,是小巧的脚踝,鞋后跟里面好像没再贴创可贴了。
施辞这才收回了目光。
miu姐盯着她看半天了,带着笑意的眼里都是探究之色,“哟,回神啦?”
施辞无可不无可地哂一哂。
miu姐:“这完全就是你的菜啊!你带我来这里吃饭就是来看她的吧?”
施辞极短地顿了下,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还只是个学生。”
“看上去是挺小的。”miu姐笑眯眯,“女大学生……啧啧啧,小嫩苞!”
往常miu姐也会这么说笑,她向来言辞大胆,施辞有点不能接受她这么说唐啁,皱一皱眉。
“怎么认识的?如果你不追的话,我倒是……”miu姐拉长了声音。
施辞看着她,“施海喜欢她。”
miu姐:“……哦。”
顿感无趣。
第20章
miu姐对施辞这个直男弟弟兴致缺缺, 暂时就不抓着话题了, 只是眼睛里探究的笑意不减。
酒上桌时,miu姐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路易十三, 真破费呀,亲爱的。”miu姐把亲爱的三个字叫得甜腻腻的, 眼光却瞄着给她倒酒的唐啁。
“你这段时间跟我吃饭的次数也太多了吧?可怜见的,都没有女人约你哦。”miu姐笑她, “还是你在暗恋我呀?”
施辞表情一滞。
倒酒的唐啁也愣了愣,很快恢复原状,退了下去。
miu姐眼尾扫一眼站得不远的唐啁, 笑开来与施辞对视, “你不要紧张呀!”
“我没有紧张。”施辞有点无奈地接受她的调侃。
“所以你到这里来是为了照顾你这未来的弟妹?”miu姐喝一口酒,两排人工接的长睫毛一眨一眨间妩媚极了。
“只是施海喜欢她而已。”
“只是?”miu姐喝着酒, 慢悠悠地分析情况, “这么说这女孩不喜欢他,而你刚才说这不是你的学生,是你的一位小朋友, emmmmm……你们这是三角关系?”
miu姐几近“义愤填膺”地,“贵圈真乱!”
施辞:“……”
唐啁虽然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但她有种感觉她们在讨论自己。
她垂眸瞅着自己的鞋。
心里有点乱。
她现在百分之百确定了施辞一直在照顾她。
上次来吃饭是, 这次是, 很有可能在超市那里也是。
为什么呢?
她不知道怎么回报这份照顾。
施教授是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
她的视线在半空与施辞投过来的目光触碰。
唐啁失神地怔了一怔。
总觉得今天她的眼神里比以往多了一点什么。
她说不上来。
待施辞她们买完单,离开了“小玫瑰”后,唐啁在同事们羡慕嫉妒的目光中退到后厨, 她面上看不出什么,掏出手机找到施辞的微信页面。
唐啁15岁后父亲去世后的那一年,她天天哭,夜夜哭,想到就哭,当着母亲的面哭,背着母亲哭。
很痛苦,很委屈,舍不得,很怨。
到了17岁,母亲患病,她那时也没时间哭,一天天都在担忧与心疼。
十五岁之前她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家境不算富有,她却拥有很多的爱。
十八岁后母亲去世后,她就一无所有。
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心都是木然的,对外界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低着头,也不去管其他,被生活赶着走,也无暇想其他。
在这个华丽势利的城市,在这个宽阔热闹的校园里,
她贫穷且孤独,她只有自己。
不是没有轻便的捷径。
她之前家教的家庭,那个油腻无礼的中年人就对唐啁说,可以每个月给她五位数的生活费,只要她每周陪他一次。
她不可能选择。
张梓楠几次提出要帮她,唐啁不愿意她们的友情变质,这也许是她多虑了,但她也害怕真的会一个朋友都没有。
“仅仅活着是不够的,人类还需要阳光,自由,以及一朵花的陪伴。”
小时候她读安徒生,记得有这么一句话。
这几年她也只是活着而已。
唐啁的食指和拇指悬空在手机屏幕,捏一下,又捏一下。
她轻轻吐了口气,退出了微信页面。
没走几步,兜里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了下。
她拿出来,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发亮。
是施辞:“小唐,晚上什么时候下班?”
唐啁不明所以,还是照实回道:“可能八点,也可能八点半。”她再补充,“等看客人什么时候用餐完。”
那边瞬间显示“对方在输入……”
唐啁的心跳骤然加快了速度。
“好的。”施辞回。
唐啁等了等,还是只有这两个字,她的心平缓下来,正想着要不要回一句,“什么事?”
那边又开始输入。
唐啁的心再次提起来。
“那晚上我来接你,请你等一等。”
“有事情跟你说。晚上见。”
唐啁咬紧了柔嫩的唇瓣。
她回去看施辞给她的称呼。
小唐。
施辞之前叫她唐啁同学。
后来的几次见面没有什么明显的称呼。
上一次让自己叫她施姐姐。
所以她叫自己“小唐”?
小唐,也只是比唐啁同学熟稔一点而已,而自己不能太自来熟叫她姐姐的。
她接的最后一桌客人是七点四十,到了八点半还没有买单。唐啁暗暗着急,也没法抽空发短信,只能干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