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想?”
“是了,你怎么想。”
“反正不能骂我爸!”
“榆木疙瘩。”陆昱轻敲他的头,起身又去扫他的书。
“舅舅,你给我读这个。”陆远拽他的衣角,黏人的抱着他的大腿。
“好吧……”陆昱无奈,拿起书本坐在椅子上,开始读……
陆远爬到他怀里,坐在他腿上,靠着他:“读呀,舅舅。”
“知道了。”
陆昱翻页:“她说过,只要我送给她一朵红玫瑰,她就愿意与我跳舞。”
年轻的学生,没有红玫瑰,于是他失声痛哭,吸引了一只夜莺,夜莺欣赏他,愿意每夜每夜把他的故事讲给星星听,可是年轻学生听不懂它说的话,也不想看星星,他只想要一朵红玫瑰。
夜莺说:这是稀奇的,用珍珠和石榴都换不来。
它决定送给他一朵玫瑰。
可是窗下的玫瑰树说,今年他不会有红玫瑰了,除非……你用胸膛顶住我的刺,刺穿透你的胸膛,血留进我的血管,这样就能有一朵红玫瑰了,你怕不怕?
夜莺说:我不怕。
鸟的心怎么比得过人的心呢?
月亮出来时,夜莺用胸膛抵住刺,它唱着歌,它唱着歌……树大叫:顶紧些,于是夜莺顶紧,刺终于扎进了它的心脏,一朵红玫瑰,诞生了。
“舅舅,然后呢,然后呢?”
陆远眨眨眼,笑了,把书合上,陆远等了很久,等的有些犯困。
听到陆昱的声音,温柔的,没有波动,平静道:“年轻的学生,和姑娘幸福的在一起了。”
“那夜莺呢?”陆远扒着他的衣服,眼巴巴的看着他。
陆昱看着陆远酷似他父亲的面容,竟眼中酸涩,他微微呼气,才笑:
“夜莺……夜莺……”
“怎么了嘛?”
“它,也幸福的,过完了余生。”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陆远也渐渐清醒过来,他迷茫……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的脑袋很乱,一会是陆昱,一会是玫瑰,一会又是穆法硰。
“你醒了?”男人啪得一声合上书,对他微笑,推了推眼镜:“适合我吗?”
陆远舌头发麻,眼球很艰难得转动。
过了一会,他才逐渐能开口,强忍着头晕:“这是哪?”
“嗯?”男人玩着眼镜,说:“穆家。”
“穆家………”陆远重复了一遍,又说:“穆法硰呢?”
“在来的路上。”
“你是谁?”
“我,我是穆英泷。”
穆英泷……陆远头晕目眩,无法思考。
“我是穆法硰的父亲。”穆英泷笑,体贴的帮陆远拉了拉被角:“没事,你慢慢思考,我们还有点时间。”
他补充:“反正是穆法硰的继母把你绑来的,咬也咬不到我身上。”随后笑出声,似乎觉得有趣,所以打量着陆远:“脸长得好看,但没玛利亚漂亮。”
“果然。”穆英泷肯定的笑笑:“还是玛利亚,最美。”
陆远脑袋里似乎有什么突突跳着,听对方说话,如隔云雾,听不实切。
他睁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他眨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下一下眨着眼睛。
很久过后,陆远才喝得了第一口水,如获新生般咳嗽了两声,才发现自己的眼镜被戴在了穆英泷脸上。
穆英泷与穆法硰面容相似,只是穆英泷看上去,只不过比穆法硰大个五六岁。
穆英泷皮肤如象牙般苍白,五官分明,鼻梁俊挺,紫罗兰色的眼睛,看人时目光如炬。
但只是看他,会觉得他病弱。
“麻烦,把我的眼镜还给我。”陆远勉强笑笑,说:“我近视,不戴眼镜看不清东西。”
“好吧。”穆英泷把眼镜扔到他手上,又笑,靠近他,捏住陆远的下巴,左右看看,有些不满意但咋舌:“不像玛利亚。”
陆远戴上眼镜,拂去他的手,只笑:“不像是对的,我只是我自己。”
“只是你自己?”穆英泷拍手笑出声,惨白的皮肤如同从未经过日照,他低吟,又笑:“你叫什么名字?”
“陆远。”
“陆,远。”他一字一句,又睁大眼睛,看他:“陆远?”
“是。”
“哈哈哈……”穆英泷笑,又轻轻看他,点点头:“我要走了,因为你很无趣,但你无趣的这一点,有点像玛利亚,等你有趣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第86章 一块石头
太阳在很远的地方,远在苍穹之上,远比网膜能看到的圆点要庞大,风都触及不到它,它多么自由。
玛利亚站在穆法硰的左手边,轻轻抱着他,她哀声,像弱弱的在哭:“好孩子……好孩子……”
表的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说:“他抛弃你了,是不是?陆远要离开你了,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回来吧,法硰,和我在一起。”
桌角落了一只飞虫,搔着腿,穆法硰看着它,它的翅膀微颤,如同人类害怕得缩在角落发抖。
“先生……”泠青深知他又犯了癔症,但实在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是老夫人……,我们要怎么做?”
“别听他的!别听他的!”玛利亚凄厉的叫,跑到泠青身边,她想用指甲撕开他的皮肤,可是泠青站在那,看都不看她。
穆法硰知道,泠青不是不看,而是看不到。
他忽然想起来,陆远嘴角的笑和他手上虎口,那一颗小小的红痣,红如心头血,每次他抚耳边碎发,那颗红痣都会映入他眼中,刺进他心里。
玛利亚愤怒得嘶吼,绝望的哀哭出声,可是穆法硰逐渐也听不见了,他反而听见了陆远的笑,他的笑总是轻的,淡的,抚柳愈来愈腴的风也不及他柔,春日的光,晒到他面上,他淡红的唇,穆法硰尝过,知道是什么味道,甜的?涩的?
他还想再尝一次。
玛利亚终于停下来,抛开自己的胸膛,挖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她对着穆法硰笑:“你还要到他身边去?你答应过要保护我的,难道你想要我再死在你面前一次?”
那颗心脏在她手里扑通通的跳。
穆法硰侧着脸,用这张脸堆砌出一点笑意,涔涔的汗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流,刮着这具身体的油脂和骨头。
他站起身,比所有人都要高挺。
“把陆远带回来。”穆法硰说,他的瞳孔空洞洞的,像是空有一对眼珠,恻恻的带着笑,声音是无底深渊。
他开了枪,泠青露出惊恐的表情,似乎没想到他会开枪,一声巨响,玛利亚的头迸出血花,多么美丽的色彩,清凉的血珠落到他的手背上,往下滑,往下滑,再掉到地上。
“没有他,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穆法硰慢慢说,欣赏着死去的母亲,她没了头,血和肉块飞溅。
而别人看到的,只是墙破了一个洞,溅起的灰,很呛人。
没有血,没有肉。穆法硰打碎的是别人眼里的墙皮,打死的是他心里还存活的过去。
泠青咽下要飞出的心,说:“先生……”
“你还在这,干什么?”穆法硰问,他笑,嘴唇勾起弧度,仅仅是一个弧度,像刀子一样弯,像刀子一样利。
老夫人喝着她的茶,仆人笨手笨脚的说:“老夫人……”
她转过头,怒喝:“你个蠢货!叫我夫人!”
仆人露出点悲悯,却低头唤她:“夫人……”
即使他也知道,面前上了年纪的女人,仅仅是空有其名的老夫人。
老夫人恨仆人脑子里的思想,这些想法在无声的碎嘴子,她都能从他的表情里听到。
让她多么的恨……
恨穆法硰这个私生子早早就继承了家产,更恨那个婚姻幸福的陆远。
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
她那时还怀着穆英泷的孩子,三个月,小小的心脏在她肚子里跳动。
可是那天早上,床头柜上多了个盘子,盘子里有一团红色的肉,她的肚子也平了。
知道那是什么吗?是她的孩子。小小的心脏,再也不会跳了。
痛失所爱……不能只她一个人。
“夫人,我把这个狐媚子带下来了!”乐妈嗓门很大,推搡着陆远。
陆远头还有些晕,不禁生起了点烦躁,只是揉揉太阳穴,看了一眼身旁的乐妈,才慢半拍的想起来,是他刚穿越过来,欺辱穆铮的那个乐妈。
他微勾嘴角,带了点嘲讽。
“你就是陆远?”她吊着眼睛看他,希望他害怕的发抖,恐惧的不敢和他对视。
只可惜,叫陆远的男人,眼神温润如水,不悲不喜。
“你个贱货!”乐妈恨得直咬牙,推他:“还不跟夫人行礼?!”
陆远视若无睹,只是站在原地,似是在想什么。
“你在等他救你,是不是?”老夫人笑不拢嘴,眼里浸着毒辣的光:“他不会来的!”
“呵……”陆远轻轻笑了一下,慢慢眨了眨眼,淡淡说:“会来的。”
“你这么自信?!”
“我不是自信。”陆远摇摇头,语气温和:“他是穆法硰,人挡杀人,佛挡灭佛,天地都拦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