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房外传来洪亮的喊声:“师弟,你有空吗?”
叶澜玄猛地弹跳起来,将四散的衣物拢在一起,找自己的穿戴。
萧鼎之无声发笑,懒懒地应声:“我师尊在练功,没空。”
叶澜玄一把捂住他的嘴:“马上练完,师兄稍候。”
“快起来。”叶澜玄用心音催促。
萧鼎之极不情愿地缓慢坐起:“绕在你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不如往常清净了。”
“师兄未必是来找我,也许想亲近你。他对你极尽夸赞,还问你有没有旁亲,也想收个亲传徒弟。”
“我扯根头发给他变一个。”
“你这嘴……别说话。”
“我明明是用心在说。”
“好了,快起来穿衣。”
一番收拾后,卧房洁净如昨,叶澜玄看门出去,站在廊前问:“师兄何事找我?”
秦鹤轩的目光落在叶澜玄的脖子上:“房里有蚊虫吗?你脖颈上好多红痕。”
叶澜玄的脸一热一冷,假咳清嗓道:“昨夜没关窗,进来一只大蚊子。”
靠着门框的萧鼎之“啧”了声。
秦鹤轩偏头,看着萧鼎之,说:“我早间去看玄月,发现他被封冻了,我来问问要紧吗?”
“不要紧。”萧鼎之说,“封冻有助保鲜。”
叶澜玄:“……”
他真把玄月当做尸体储存了。
秦鹤轩相信萧鼎之的仙术,又问:“几时送他走。”
萧鼎之:“我今日就送他走。”
这句话听在叶澜玄和秦鹤轩耳中是两种意思。
秦鹤轩以为萧鼎之要送人回玄月宗。
叶澜玄以为萧鼎之要冰裂玄月。
冰裂,仙修最简单快速且无形的杀敌手段,封冻对手后只需一道灵光,冰之结晶和里面的人体便碎裂成渣,化作霜雪须臾间消失无踪。
就昨夜萧鼎之表露的迹象看,玄月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全说了。萧鼎之没找自己要说法,必然会把恶气全撒在玄月身上。
叶澜玄不能真的等四大宗门围攻灵隐山与他们撕破脸大战,当即决定亲往玄月宗。
“师兄,你找几个得力弟子抬上玄月,我们一起去玄月宗。”
“好。”
不知此去会掀起什么风浪,叶澜玄暗暗捏了一把汗。
第54章
一行人来到玄月宗所在的烟霞山脚下, 远远可见曲折幽径上间隔十尺就有弟子把守,名门大宗派头很足。
秦鹤轩差弟子去递送名帖。
玄月装在冷轿里由四个弟子一路抬着,这会儿叶澜玄让大家休息放松, 弟子们便坐到前面的树荫下去了。
叶澜玄掀开冷轿的门帘, 往里瞅了瞅。
萧鼎之拂下他的手, 说:“一路上你看了四五遍, 有这么好看?”
叶澜玄摇头:“哪里好看,我怕他死在路上。即将上山,你把术法解了吧。”
萧鼎之没动静。
“萧萧……”叶澜玄拽着他的衣袖摇来摇去。
这般撒娇很容易让人心软, 萧鼎之踏上冷轿, 再没出来。
叶澜玄又将轿帘撩开一条缝。
封冻玄月的寒冰已经消失,但人未醒, 垂着头, 身体摇摇晃晃,往坐在他身旁的萧鼎之肩上倒。
萧鼎之冷得像座万年冰山,极度嫌弃地推开他。
“咚”地一声, 玄月的头硬生生撞在木板上, 额头上登时鼓起一个包。
叶澜玄放下帘子。
人没死就好,这会儿说任何话都容易火上浇油。
萧鼎之对自己极尽温柔爱护,对别人俨然就是大魔尊的做派,冷酷邪性越来越厉害, 走一趟魔域才知什么叫真正的腥风血雨。
他对魔修尚且毫不留情, 没杀玄月属实够忍耐了。
一双手穿过小窗的围挡伸进轿中, 比了个手势。
萧鼎之目光微斜, 看着那手, 问:“何意?”
叶澜玄靠在窗口,小声说:“送你一颗小爱心。”
话出没有回应, 但双手被往里拉了拉,柔软物覆盖在手背轻轻啃咬。
叶澜玄身子都软了,想缩手却缩不回。
递拜帖的弟子回来,说:“玄月宗主午时已前往陵虚宗,执事不见客,看守弟子不信玄月与我们同行,说他在闭关修炼。”
叶澜玄终于抽出手,说:“送玄月回宗是我们的事,接不接收是他们的事,就将玄月放在此处。”
萧鼎之弯腰走出冷轿,笑靥迷人:“师尊的安排甚好。”
随后现学现用,双手一靠,做出和叶澜玄一模一样的爱心手势。
秦鹤轩以为他俩在打暗语,问道:“这手势是何意?走还是留?”
“走。”叶澜玄克制嘴角上扬,说,“我给玄月宗主写封信告知原由,他要如何,以后再说。”
弟子拿来白色绸绢,叶澜玄灵力化笔,简明扼要一气呵成。
灵力书写的字迹肉眼不可见,合体及以上修为方可观阅,是叶澜玄为玄月宗主“量身定制”。
此信不仅道清了事情的始末缘由,修为境界也跃然在目。算不上威慑,但能让玄月宗主震怒之余也要掂掂自己的斤两。
做好安排后,叶澜玄打算回灵隐山。
萧鼎之心语道:“你们先回,我去取些金锭。”
叶澜玄:“用不着,现在没什么开支。”
萧鼎之:“有备无患。”
叶澜玄想了想,同意了:“早去早回。”
萧鼎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以为叶澜玄会跟着自己,没想到粘人的小凤凰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想好的说辞没有用武之地。
“好。”
萧鼎之离开后,叶澜玄让秦鹤轩带着弟子回灵隐山,自己则转道去了陵虚宗。
因为玄月他爹不会无缘无故去陵虚宗,应当是栖云伤势好转,要道出遇袭那夜的情况。事关魔修,修仙界排得上号的宗门可能都会去听。
前些日子萧鼎之血洗魔域,魔修们丢了镇域之宝,竟安静如鸡没出来寻仇于理不合,不知暗藏什么祸心。
两件事都与魔修有关,他要去陵虚宗打探消息。
叶澜玄和萧鼎之虽各走各的,但目的地都一样。
萧鼎之不能给栖云说话的机会,否则他的小凤凰会面临艰难的抉择。
两位大乘仙修前后脚达到陵虚宗,都没走正门,一南一北绕山潜入。
叶澜玄第一次做偷偷摸摸之事,心里直打鼓。虽然来过陵虚宗,但只在广场上待了一会儿,根本不熟悉布局。
萧鼎之轻车熟路往南潜行。
陵虚宗弟子已所剩不多,但各门宗主已陆续到来,想无声无息地下手有些困难。
萧鼎之正要用魔力晕染白衣,忽觉一股熟悉的灵力正在靠近自己。
叶澜玄走几步便闪现一下,这样才能跟上高墙大院内走动低语的仙修的步伐。
当他闪现到萧鼎之面前时,整个人都懵了。
叶澜玄回过神来,心语道:“萧萧,你怎么在这里?”
萧鼎之暗叹:“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叶澜玄面对萧鼎之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如实道:“玄月宗主突然来陵虚宗,必然是因栖云苏醒要说出遇袭之事,我来听听哪个魔修这么厉害。你呢,金锭产自陵虚宗?”
萧鼎之摇头,差点承认夜袭之事是自己做的,但陵虚宗内却溢出浓浓妖气。
仙妖瞬间交锋,灵光与妖风卷成一团,将山墙撞出一个大洞。
萧鼎之将叶澜玄护在身后,神色冷凝,龙雀在手中不停震颤。
叶澜玄按住龙雀剑身,用灵力安抚。
龙雀不吃灵力,萧鼎之紧紧一握,它便安静下来。
“换个地方看热闹。”萧鼎之说。
叶澜玄点头。
现在不知情况,只能先旁观。
两人跃上偏殿屋顶,一片混乱也没人注意他们。
陵虚宗正殿也很恢宏,但被火熏灼,顶部塌陷,早已没有昔日的荣光。
正殿甬道前,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与十数个仙修对峙。
“不要……呜呜……不要害人害己……”他掩面呜咽,瘦削的身体在颤抖中古怪扭曲,暴露在外的皮肤肉眼可见地长出层层铁甲,双臂越来越粗壮,撑破衣袖,青铜色鳞甲尖锐锋利,闪烁着骇人的凶光。
他边哭边活动筋骨,头抬起来,一半人脸,一半兽面,头顶有尖角忽隐忽现。
叶澜玄看清他面目的瞬间,闭目转头,心情难以言喻。
可怜的主角受怎么妖化了?他应该治愈好身体跟随俞思归精进修为,感情日益深厚才是。
俞思归为何没保护好他,黑化的为何是他?
逐渐妖化的言清僵硬地扭动脖子,人脸不住流泪,兽面阴森怪笑。
“陵虚宗负我良多,痛苦入髓,今日不夷平此地恨意难消。此乃陵虚宗内务,你们这些外人休要阻拦,让道为好,莫要激起我对修仙界的愤恨。”
与他对峙的仙修都是各个宗门的宗主,岂容贱畜嚣张。
有人喝道:“低等孽畜竟敢在修仙地界叫嚣,离开那少年,现身受死!”
言清仰头狂笑:“低等孽畜?你们这些自诩清高,爱管闲事的混账,仙魔之战后龟缩不前,美其名曰休养生息,择日再战。妖王替你们干死魔王,魔域无主不堪一击,你们不感恩妖王,不捣毁魔域,躲在深山喊口号,保天下太平,你们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