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碍。”林云飞在山洞时就已经给他把过脉,又传了灵力护体。
鹿尘只睡了一天一夜,就又抱着他的猫,闲云野鹤的在客栈来来去去。
“既然你没事了,我们两不相欠,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蒲苏从未见过李清童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是在街上这种大庭广众之下。
以前就算是宗里的小侍童做错了事,他都没这么不饶人。
鹿尘气质高冷,沱沱又给他添了几分贵气,蒲苏爱面子如斯,对他突然很是同情。
“清童,比起让这么个人在这里走来走去,我觉得还是在我们视线里会更放心些,你觉得呢?”
李清童见蒲苏都这么说了,也就没说什么。
“蒲苏,我们去洛溪看鱼。”
“沱沱,我们去洛溪看鱼。”
……
“苏苏,我们去后街逛花市吧。”
“沱沱,我们去后街逛花市吧。”
……
蒲苏受不了了,索性甩了俩人,一个人逛着玩去了。
也不知谷慕千他们三人逛去了哪里。
蒲苏心里正念叨着,就看见了林云飞。
这是给谷慕千那个小机灵给甩了吧。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前边像是什么景点,聚了好多人,蒲苏和林云飞便跟过去凑热闹。
只见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长在一个青石广场边,枝叶团团如盖,竟是将广场罩了大半。
密密匝匝的许愿牌垂在枝叶间,红色的丝带随风飘动。
“我们也去写一个。”蒲苏说着就往人群里挤。
影影绰绰的人群中,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蒲苏还没来得及招呼,就见夜玄抱着谷慕千在挂许愿牌。
谷慕千言笑晏晏,“师哥,再举高一点。”
林云飞好容易追过来,见蒲苏忽然又走了,隔着人群叫道:“小师叔,你不是许愿吗,怎么走了?”
第四十一章
夜玄放下谷慕千,恍然看到人群中一个身影正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林云飞跟着蒲苏出了人群,疑道:“不是说写许愿牌吗?怎么说走就走了?”
蒲苏支吾道:“写什么啊,人挤人的。我渴了,要去买点水。”
蒲苏掸了掸被人踩脏的衣摆,买了两竹筒薄荷水,递给林云飞一个,两人正走着,听说不远处有个寺庙,他们就随大流的跟了过去。
不是蒲苏对烧香拜佛多感兴趣,只是想找个由头赶紧离开。
俩人在寺庙中逛了逛,大殿中的神像仪态俨然,俯视着芸芸众生。
蒲苏成了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他的烦恼大概和世人无异,在神明的眼中,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拜完神明已是黄昏时分,天空骤然下起了雨。
南方的雨真是说下就下,之前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行人纷纷往寺庙里躲,蒲苏和林云飞挤在廊下,看雨势竟似瓢泼,只得站在一处避雨。
灰默默的天光,雾茫茫的大雨,慌乱的行人,忽然一个雪白的披风冒雨而行,尤为显眼。
披风下的两个鲜衣少年,飘逸出尘。在流窜的人流中显得颇为淡定从容。
谷慕千躲在夜玄举着披风的臂弯下,只觉十分有趣,笑的乐不可支。
林云飞合着眼打盹,一个冷不防,身边的人冲进了大雨里他才反应过来,疾呼道:“小师叔,等雨停了再走啊。”
蒲苏仿若没听到,哗啦啦的雨声将林云飞的呼喊弹了回来,在屋檐下的方寸之间来回游荡。
在冲向寺庙的人流中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逆流而上,吸引着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蒲苏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狼狈,他明明可以很体面的等雨停了再走。
但他不得不照顾一下今天饱受折磨的心情,冒雨回到了客栈。
李清童看见湿漉漉的蒲苏出现在客栈门口,一脸震惊。
旁边的鹿尘则无动于衷的逗着长毛花猫沱沱玩。
“我到处找不到你就回来了,你怎么淋成这样?”李清童找来毛巾给他。
“大男人,淋点雨算什么。”鹿尘不以为意道。
李清童漆黑的眸子冷冰冰斜了他一眼,鹿尘抱着他的猫回房间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没买到伞,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李清童还没说什么,就见蒲苏一把关了房门。
雨很快就停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久就听林云飞回来时和人打招呼的声音,他是和谷慕千还有夜玄一起回来的。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李清童在门外轻声道:“已经睡下了。”
门口的脚步声踟蹰了一下便各自散去了。
蒲苏哪里睡得着,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是那点神明都无暇顾及的心事。
他虽然极不情愿承认这个事实,但他无可避免的对夜玄产生了一种好感。
他把看书时对主角攻的喜欢带入到了夜玄身上,而且他比书中更有质感,更吸引人。
就像追星的人突然和爱豆生活在一起。
正常人谁顶得住不心动。
可眼下有比心动更重要的事情。
主角攻得好好活着,他才能继续磕他的颜、他的欲、他的攻啊。
蒲苏怎么忍心让夜玄经历黑化、被噬魂鬼吞噬残灵这么残忍的事情。
他必须让夜玄和谷慕千顺利合籍。
蒲苏不知何时朦胧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恍然醒来时床边的人正温柔的看着他。
夜玄看蒲苏缓缓睁开眼,然后扯过被子,捂着半边脸偷偷看他。
夜玄凑过去,微小的气音在蒲苏耳边温和道:“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蒲苏蹭蹬一下昏沉的脑袋。
夜玄的手带着他独有的温度和香味在他头上顺了顺毛。
蒲苏心头一颤,一股暖流从头上浇下来,将意识里仅有的一丝混沌驱走了,整个人猛然清醒。
“那你,先转过身去,我换件衣服。”
客栈的房间还是夏季的薄纱帐,十分清透。
夜玄看蒲苏面颊潮红,忽然勾起嘴角,意味不明的笑笑,然后乖乖转了过去。
两人轻飘飘落在宁静的街巷,沿着寂静无人的街道向前走。
路上灯光稀疏,却不昏暗,在雾气浅淡的夜里显得很悠然。
“你要带我去哪?”蒲苏轻声问道。
“到了就知道了。”
他们一路走到天女池,沿着天女池畔的回廊一直走,只见水中有个灯火通明的古戏台。
两人飞身落了上去,上面的灯彻夜亮着,却是空无一人。
“白天这里有一出折子戏,讲的是两人不顾家族反对,一起私奔的故事。唱词很是大胆,没想到民间还有如此坦诚率真之人。”
难得夜玄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蒲苏闻言却踌躇起来。
根据蒲苏曾经对主角攻的人物分析,他从小被教导清心寡欲。
戏本里的故事对这个世界的价值观来说还是离经叛道的,夜玄觉得离奇也没有什么。
蒲苏作为现代人,对自由恋爱习以为常了。
原书中主角攻及至成年已经懂了人事,却不得被师叔师伯们当做攀附名门的工具。
他和谷慕千的关系原书中描述的也是有点相敬如宾的意思。
如果合籍前夜玄没有被逼出仙门,他会不会为了先人的约定和谷慕千结为道侣,蒲苏根本无从猜测。
而谷慕千情窦初开,道侣这种亲密关系对他来说自然是刺激而新鲜的,但他又如何分辨生理和心理的爱之间有什么差别呢。
蒲苏听了这一通感慨不知作何回应,他既不能鼓励为爱私奔,也不能扪心说戏中的人做的不对,索性岔开话题:“唱词大胆,有多大胆?”
夜玄正在感慨,不料蒲苏没个正行,反问道:“你想听?”
夜玄和蒲苏接触的几次,发现这人其实特别容易敏感,偏偏有时候还不自知,非要火上来了,才罢休。
俩人都不是三岁小孩,心下明了,却不说破,夜玄便不碰他了。
偏偏他此刻又故意来撩,夜玄仅一个眼神,他就受不了了,直道:“我不听了。”
蒲苏边说边往舞台后边走去。
夜玄适时收敛了,只道:“你之前哼的歌是什么歌?”
蒲苏脑子快速回忆了一下,没人的时候他经常哼一些现代歌,不记得哼过什么歌了。
“就是,你在冷泉里,哼的那首……”
蒲苏这才一拍脑门,“哦,不谓侠,你想听吗?”
他说完脑子里忽然想起刚才夜玄这么问他的表情,不等他回答,就轻声清唱道:“……向江南折过花,对春风与红蜡,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邀我拍坛去,醉眼万斗烟霞……”
看了戏台,两人沿着戏台后面的水上栈道,一直走向对岸。
岸边有个平台,四周竖着灯架,一串串通红的灯笼映在水面上。
平台中央架起了一排排十多米长的竹竿,上面挂着挑染过的布。五颜六色,在风中来回飘动,看起来有几分如梦似幻般的感觉。
蒲苏走在那布幔中间,一道道布帘将他的身影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