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槿看在眼里,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个地方。
她离了座位,走到李唯兮身后,蹲低身子扎了一个马步。她的右手覆在李唯兮的右手上,一同握住锯柄,左手亦覆上她的,一同按住桃木片,身子便从背后揽住她。
阿槿比李唯兮高些,手臂也长些,这样揽着,两人全无不适之感。
阿槿在李唯兮耳边温声道:“如若锯的时候会跑偏,我们先在这个地方弄一个锯槽。弄锯槽的时候,轻轻地拉动锯条即可,不必使太大力。”
阿槿一边解说,一边手发力带动李唯兮的右手。在阿槿的带领下,锯条听话非常,说锯就锯,说停就停,快慢亦相宜。
“再向后锯的时候,用手臂发力,不要用手腕发力,那样稳不住。”
虽说隔着厚厚的手套,李唯兮依旧能感受到阿槿手心中的温度,以及她贴着自己那处的柔软。
李唯兮不由得想起了二人相处时的点滴。旧时,她也时常这般拥着自己。
熟悉的感觉袭来,李唯兮内心一阵悸动,心跳也不可抑止地加快。
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另一个快速搏动的心跳,自背后传来。
阿槿很紧张么?
“就是这样,懂了吗?”木块掉落的声音打断了李唯兮的思绪,她咬了咬唇,眉眼低垂,将注意力重新集中于手上的活计上。
“嗯。”她轻轻地应着:“我自己来试试。”
阿槿松了手,嘴中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端着神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唯兮将脑中的杂念都清出去,按着阿槿教的方法,重新试了一次,果真成功了。
见李姑娘越发得心应手,阿槿的担忧少了许多。
二人一直从下午折腾到了晚上。由于起得太晚,时间不够,木簪没法完工。
饿的饥肠辘辘的肚子摇旗抗议,二人暂且罢手,约定明日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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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槿,阿槿——”下阁楼时,两声疾呼自雨幕中传来。
阿槿辨认出声音的来源,朝着竹楼大门处晃了晃手:“阿信哥,我在这呢。”
“你阿信嫂刚酿好的果酒,我给你送来了,你下来取吧。”阿信撑着大伞,在阿槿家的门口处唤道。
“我马上就来——”阿槿提着裙摆快速奔去。
“雨天路滑,别跑这么急。”阿信见一身蓝裙的阿槿飞奔而来,忍不住提醒道。
“这不听见阿信嫂酿的果酒来了,迫不及待想喝了。”阿槿扬着大大的笑容应道。
“快拿去吧,雨天喝些果酒,也能暖暖身子。”阿信将手中的酒坛递给阿槿。
阿槿接过,将果酒坛牢牢地兜在怀中:“多谢阿信哥,待天晴了,我亲自寻阿信嫂道谢。”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你拿好,我可走了啊。”
“阿信哥慢走。”阿槿目送着阿信远去,而后转身回到了竹楼。
阿信走到半路,忽然抬起手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想起自家媳妇儿出门前给自己交代了一句话,忘了对阿槿说了。阿信走到半路,忽然抬起手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想起自家媳妇儿出门前给自己交代了一句话,忘了对阿槿说了。
媳妇儿说这次果酒后劲有些大,告诉阿槿切勿一次喝得过多,容易醉人的。
阿信回望着后头满是泥泞的道路,心里想到:阿槿素日里也不嗜酒,定然不会喝多,自己无需担心的。
想罢,他便放了心,继续朝着家走去。
这厢,阿槿接过了阿信送来的果酒,十分欢喜地去寻李唯兮。
阿信嫂酿的果酒远近闻名,她平素里最是中意,她也想让李姑娘尝一尝她喜欢的味道。
李唯兮在厢房之中等着阿槿,见她回来之时,神情之中满是喜悦,便知道她又得了什么宝物了。
阿槿将酒坛举至半空,在李唯兮面前晃了晃,神情之中满是笃定:“李姑娘,阿信嫂酿的酒很好喝的,你要不要尝尝?”
末了她还加了一句:“这就不烈,不会醉人的。”
“好啊。”李唯兮点点头。
阿槿取来一个杯子,倒入香醇的果酒,满目期许的望着李唯兮。
李唯兮将杯盏置于鼻翼间,闻了闻,而后贴在唇边,小口地啜饮起来。
她生于宫廷,又深的皇帝喜爱,参加酒宴无数,饮过的酒水自然也是不计其数。
果酒相较于米酒和烧酒,度数不高,确实不易醉人。
只是这坛果酒,相较于平常的果酒而言,后劲大了些。
“如何?”阿槿迫不及待地问道。
“好。”李唯兮只说了一个字,简洁明了,顿了一顿道:“阿槿姑娘很经常喝酒吗?”
阿槿怕李姑娘想歪,以为自己是嗜酒之人,连连摇着头道:“不不不,平日鲜少喝酒,只有当阿信嫂家中有酿之时,才会喝上几口。酒易伤身,少饮为妙。”
“嗯。”
由此看来,阿槿是不大会喝酒的,那这坛酒对于她来说,是不是烈了些?
李唯兮察觉到了,今日的阿槿,与前些日子是不同的,她对待自己既热情,又夹杂着些许紧张。
这种种迹象,难道不是她对自己有好感的表现么?
那么这坛酒又是否能让她酒后吐真言?
“阿信嫂这果酒啊,半年才酿一次呢,等酒酿好了,又要等上好几个月。”酒香四溢,阿槿苦等大半年,忍不住吧唧了两下嘴。
她欲转身,去取一杯子来。
李唯兮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忙道:“这酒虽好,但空腹喝酒伤身,我们不如先食完晚膳,而后再小饮一番。”
阿槿停下动作,觉其言之有理,便去厨房煮晚膳去了。
雨天都不曾出门,家中食材所剩不多,二人合计,今天晚上便吃简单一些。
阿槿用几样素菜煮了两碗的面条,打了些蛋花,李唯兮吃起来依旧是津津有味。
晚膳过后,大风又刮了起来。二人锁上厨房之门,用沙袋抵着房门,以免被风吹开。
而后便一同回了房。
厢房之中,酒坛酒盏已经摆好,零碎小食也备了些。
阿槿将李姑娘拉至桌旁,斟起酒来,嘴中缓缓道:“李姑娘,你再与我讲些四处云游时的趣闻吧。”
“好啊。”李唯兮举杯,将里头的果酒一饮而尽,“阿槿姑娘想听些什么?”
“你先前说过你去过南京城,不知可曾听闻皇室趣闻否?”阿槿见她饮完,也将自己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而后再次斟酒。
一杯果酒下肚,四肢百骸都变得暖洋洋的,阿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自然是有的。不如我给阿槿姑娘讲讲尊王夫妇的趣事吧。”
“好啊好啊。”
李唯兮留心到,只要自己一举杯,阿槿也会跟着举杯。故而说到跌宕处,转折处,停顿处,她都会小饮几口。
不知不觉中,阿槿也多喝了几杯,小脸红扑扑的,睁着一双迷离的眼望着李唯兮。
刚才开始时她还能维持清晰,神采奕奕的,到后头,果酒的后劲上来了,阿槿的身子都忍不住开始摇晃起来。
一边摇晃还一边笑道:“这尊王......乃是奇人,动不动就爱翻醋坛子......哈哈哈......”
李唯兮举着酒盏,笑眯眯的望着她,附和道:“是啊。不过事出必有因,我听人说,这尊王妃模样生的极好,为人又是端庄自持,优雅非常,能不招人惦记么?这尊王总得小气些。”
阿槿闻言摆手大笑起来:“无论......尊王妃再美,也比不过李姑娘你啊......你才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话......话本中的仙子都要逊色于你......”
藏在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看样子是醉的不轻了。
第107章 表白心迹
李唯兮放下杯盏, 目光直辣辣的, 不加修饰:“是吗?原来在阿槿心中, 我是这样的。”
这一眼直直望到了阿槿心中, 好似要将她剥光似的, 内心深处所掩藏的东西马上就要被掘出了。
阿槿瑟缩一下, 立马别开目光,半是逃避地说道:“我脑袋好晕,想睡觉了。”
喝得确实有些多,后劲儿一番接着一番地涌上来, 阿槿的脑袋晕乎乎的,视线也不清明。
她将脑袋靠在支起的手臂上,仍是摇摇晃晃,她嘟囔着,推着桌子站起了身来, 踉跄着迈起步子。
她既躲闪,定有她的忧虑,李唯兮又怎会强求。只是闻说她要去睡觉, 她不由得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阿槿身上。
从酒桌去往床榻, 要绕过一个屏风, 一道小坎,一个桌台,就她这副模样, 若是不扶着, 定是要摔个七荤八素。
李唯兮的脚向外挪了半步, 准备扶着阿槿去床榻。
阿槿撑着桌边起身,踉踉跄跄地走着,这副模样,只稍一个绊脚之物,定能摔个屁股朝天。
可蓦地,李唯兮不动了,向外挪动半步的脚也收回,身子仍是侧的,眼中的笑意盛地满满了,就要溢出来似的。
阿槿哪里是去寻床铺,分明是朝着自己来了。
她与自己之间,不过几步之遥,中间也无任何的磕绊之物,压根不用担心。
待临近时,李唯兮张开手臂,一捞,阿槿便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她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