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当中他的手似乎刚好掐在谢沉鹿重伤的手腕上,那只手皮肉已经被凤凰火灼烧殆尽,只是一碰谢沉鹿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楚倦原以为是很难推开他的,然而不想谢沉鹿也是强弩之末,只是一推整个人都往后倒下去。
他踉跄着支撑在榻上,披头散发眼眸通同,苍白的唇上挂着丝丝缕缕的血迹,看着凄艳又疯狂。
“你推开我,你不愿意,那你想和谁?!跟凤凰吗?”
他欺身而上,双眸如孤狼一样盯住楚倦:“你就那么想跟他白头偕老,明明我、明明我才是你缔结姻缘的人!”
“我才是、我才是——”
他说不下去,声音不自觉的哽咽,明明人看着凶悍至极,却像走到尽头一样,泪流满面。
咽喉间仿佛有滚烫的炭火烧过,刺的他浑身痛楚难当,在楚倦那样厌恶的目光下,谢沉鹿突然觉得自己无端下贱,可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滚出去!我愿意跟谁在一起是我的事,”楚倦一手护住自己的脖颈,使自己喘息的顺利一些,一手死死攥紧,脊背剧烈起伏,沙哑着声音给他下了判词,“但无论是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是你。”
“别说了!”
他没能说下去,谢沉鹿封住了他的五感,这才敢跌跌撞撞的过来抱住他,用手捂住楚倦的嘴,不让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仿佛是制止又仿佛是哀求:“殿下,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
算我求你,算我求你。
他到底是怎样才把过去爱他如珠如宝的人逼到现在这个模样,这世间任何人都可以,唯他不可以。
楚倦再醒过来的时候谢沉鹿已经不复疯狂,殿里鲛人灯长明,映照着谢沉鹿姣好的侧颜,在不发疯的时候像是一副上好的山水画卷,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有诡异的安定人心的错觉。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手腕上缠绕的一根半指粗的细长锁链,金玉材质,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盘龙柱上,只要稍一动弹就能听见锁链的声音。
察觉到他醒了谢沉鹿才抬眸,半张脸埋在衣袖下,只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睛。
“你就真的这么想离开我吗?可惜啊,恐怕此生不能如愿了。”
温热的呼吸涌上肌肤,谢沉鹿靠在他的膝盖上,轻声细语:“因为我不会放手的。”
楚倦避开他的触碰,在谢沉鹿不停颤抖的眼睫里一寸一寸掰开他的手指:“你还是同三百年前一模一样。”
“还是这样肆意妄为,为达目的不顾一切,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他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带了几分不经意的嘲讽。
每一个字都犀利的直指人心。
“因为殿下从来不跟我说啊,”谢沉鹿微微笑着看着他,那双眼温柔的像春风拂,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除了骗我的时候,殿下,你连话都吝啬和我说。”
“你要什么我不肯给呢?可你从来不说,”谢沉鹿伤痕累累的手指攥住楚倦的一缕长发,像是不安惶恐的旅人找到令人安心的地方,那根不可能断裂的玄铁铁链让他罕见的有了一丝安全感,“跟我多说一句话,都让你这样厌恶吗?”
楚倦坐在孤清的月色下,神色孤寂:“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想回到你和青衡住过的庭院?”
每一个院落都可能是你和他所经历过的花前月下,你和他散过步,你为他研读过典籍,你为他研制过的药。
谢沉鹿愣了一下,不知道牵动哪里,又断断续续的咳出一口鲜血,继而拢住楚倦的手,“我会为殿下再建一座殿宇,什么都是崭新的,都是殿下喜欢的......”
楚倦打断他:“可我们回不去了。”
“不,回得去的,”他是那样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哪怕已然知道结局也还要垂死挣扎,“只要我们想回去,就能回得去的 。”
“你说是不是,殿下?”
楚倦没有理他,只是抚过自己手腕上冷冰冰的锁链,露出些许嘲讽的笑意:“你就打算这样关我一辈子吗?”
“如果殿下回心转意,我就把锁链解开。”他将下颌抵在楚倦指尖,垂落的长发缠绕在指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只要你回心转意。”
楚倦轻嗤了一声:“不会有那一天了。”
谢沉鹿说到做到,后来的一个月他都极忙,除了固定过来看楚倦的那段时间都不在九重天。
某一日午后,小团子跟着谢沉鹿过来乖乖巧巧的贴贴楚倦的手背上,欢喜道:“爹爹,我们要搬家了!”
楚倦翻书的手微微一顿,谢沉鹿跟小团子一样半蹲在他身边,握着团子的小爪子,迎着稀薄的阳光抬起头:“殿下,你看,你说的我都能做到的。”
只要你肯开口,只要你肯告诉我,我都愿意。
碧霄殿在九重天之上,这一回谢沉鹿亲手参与的殿宇却远在昆仑,昆仑号称万山之祖,又名龙脉之祖,天地最精纯的灵脉和灵气都由此而生,楚倦在此再塑仙骨有事半功倍之效。
路途遥远,对于仙者来说不过眨眼一瞬对于楚倦却是万里之遥,最后还是动用了浮空舟,到的那一刻谢沉鹿蒙住楚倦的眼睛,贴在他耳边轻声问他。
“殿下,这是我为你亲手建的,喜欢吗?”
松开手的那一瞬天地光线纯净,刺的眼睛刹那生疼。
确实是用了些心思的,装饰花纹都是楚倦喜欢的样式,殿宇建在半山之中,昆仑常年冰雪覆盖,于是悬崖峭壁上也硬生生种上了灵植,用灵气灌注的瀑布终年不休从九天而下,于是气温恒宜,四季如春,只是稍显冰凉。
小团子都忍不住小声哇了一下,两只爪子勾住浮空舟惊叹的看着面前陡峭山壁上盛开的花。
楚倦漠然回答:“不喜欢 。”
“有什么不喜欢的,殿下你说,我都改。”
面前的人一副真挚又深情款款的模样,其实骨子里固执的可怕,楚倦很想说只是不喜欢你这个人罢了,但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若是他说了谢沉鹿恐怕要再问,殿下不喜欢我什么,我都可以改,但事实上,他不会改,不撞的头破血流绝不罢休。
——这就是谢沉鹿。
昆仑殿刚建好没多久谢沉鹿又开始繁忙起来,这一次是真的忙的可怕,楚倦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也许是厌倦了和他相看两厌,谢沉鹿来的时间少了一些。
闲言碎语都说谢沉鹿又转换了心性,要冷落楚倦。
没有人知道谢沉鹿究竟如何,除了团子也没有人过问。
某一日阳光正好下午昆仑殿的殿门突然被推开,门外的人脸上一道锋利剑痕,那是为上古神剑赤霄所划伤,短时间内不能愈合,就是配合九重天最为贵重的灵药,也要数月才能医好。
——怪不得他不肯来见楚倦。
谢沉鹿在九重天时突然没来由的心慌,于是丢下所有人赶回昆仑殿。
穿过茫茫雪原,殿门轰然打开,看见殿内情形的那一刻谢沉鹿瞳孔骤缩。
整个昆仑殿已经被清除的不剩任何利器,他生怕楚倦伤及自己,可是还有雪,常年冰封的山脉找到冰雪再简单不过,而此刻的楚倦正拿一把冰刀锯自己的手臂。
竟是企图锯断自己的手臂从锁链里逃开。
他锯的很慢,只有鲜血打湿了冰雪覆盖的地面。
听见开门声的那一刻楚倦格外坦然,坦然的甚至有种令人恐惧的味道。
“只要我活着,要么你死在我手里,要么我死在你手里,我就是断手断脚,爬也要爬出去离开。”
只要他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在某些时候他跟谢沉鹿一样固执己见,又有着近乎恐怖的执行力。
他虽然只剩一副凡人之躯,可却从未低头。
“你宁可锯断双手也要逃走,凰奕为你和九重天开战,”谢沉鹿拢在袖中的手指一点点收紧,面上却慢慢的勾勒出一点笑意,喟叹一声。
心疼的像要死去,偏偏声音含笑。
“你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啊,倒显得我像是那个阻拦你们团聚的恶人。”
他低声笑了一下,脸颊旁那道未愈的伤疤并未让他显得容貌有损,反而更添几分锐利,如刀出鞘,少了几分曾经的温雅清润。
“不就是不想要这链子吗?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一步一步走进殿来,背后大门轰然关上,阳光寸寸遮蔽。
“你给我个孩子,我就给你解开,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003:“宿主!怎么办!我能给你屏蔽痛觉,但是不能——”
营养液有加更的!!明天加更,但是可能会比较晚,因为明天要收拾行李回家啦!更新尽量在晚上十一点前!啾啾小天使,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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