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倦推了他一把,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黎淮安被他冷淡的语气和表情刺的心里一阵阵发懵,气的口不择言。
“那几个有什么好?膀大腰圆,脑满肥肠,你眼瞎了?”
那几个年纪做楚倦他爹都够了,跟他能比吗?
楚倦冷冷打断他:“我喜欢。”
只用了这三个字就把黎淮安死死定在了原地,他没料到是这个答案,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他知道是他出来太久周榛言忍不住打电话问他怎么回事,可他头一次连周榛言都不想理了。
他不知道一切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明明只是吵了一架,他以为楚倦一定会回来哄他的,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他就去找别人了。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他努力的想,楚倦冷峻的眉眼都快在他眼里模糊了,楚倦要走,他下意识拉住人,模糊想起来那天爆发争吵好像就是楚倦的发型。
他声音都在抽抽,逼急了的攥紧了楚倦的袖子死活不肯放:“你不喜欢刘海你跟我说呀,我又不是不让你换,你干嘛一声不吭就换呀,我就是、我就是......”
我就是那天脑子犯浑,不是真故意骂你打你的。
楚倦轻巧的挣开他,退开两步打断他,声音清清冷冷,连目光也是那样,冷的刺的他四肢百骸都疼。
他说:“我的人生是为你而活的吗?”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等了你一晚上。”
他忙了一晚上,最后被赶出家门,那就是他犯的最后的蠢。
黎淮安失魂落魄的回了家,甚至连跟周榛言都没打一声招呼。
回去以后就把自己锁别墅里,哭到头疼,傍晚的时候外头响起来门铃声,这时候敢来触他眉头,他心头火起,唰的一下就站起身来,红着眼眶很不好惹的就冲了出去,结果别墅外停着一辆熟悉的车,正是他今年刚买的那辆卡宴。
黎小少爷看着喜欢就买,从来不看价格,几千万的豪车车库里堆了七八辆放着吃灰,他自己平时不开,出门不是司机就喊楚倦。
送还过来的人看他这么大火气连忙赔罪:“本来跟您说的一星期就修好的,可您这颜色不太好补,所以就磨了一个月,实在是抱歉。”
他话说的诚恳,黎淮安眉头却狠狠一跳,他家司机如果出车祸肯定是会跟他报备的,车不可能随便补,不是司机就只有楚倦会开这辆车。
他突然开口问:“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可能是哭久了,声音都是沙哑的。
送车的人一呆,跟着懵了,不是不会主人家车借出去出问题了吧,他自己竟然不知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车是上个月13号送过来的,您可以看一下行车记录仪。”
黎淮安连忙把存储卡取出来连在电脑上,直接翻到上个月13号开始往前翻,他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那天下了雨,雨丝淅淅沥沥的,楚倦过了凌晨突然打开车门,衣裳有点湿,显然还淋了雨,也不知道是连续工作了多久,眼睛都熬红了,上来以后立刻往机场赶。
结果那天下雨交通堵塞,大半夜的也不见车少,硬生生多堵了半个多小时,他开一半的时候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怀里手机铃声这时候响起来,他刚往手机上看了一眼斜侧里就突然冲出来一辆车。
楚倦完全是凭借着惯性猛地掉头,跟那辆车险险擦过,但车头狠狠撞在了绿化带上,他像是拧方向盘用力过猛,手臂都像脱臼似的往前一拐,就听见一声闷哼,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抬起头来。
手机还在不依不饶的响,跟催命似的。
胳膊伸过去两次都没抬起来,还是换了一只手才勉强拿住手机。
对面的人声音生气到甚至带着刻薄,斥问他怎么还不来,知不知道下雨了,到底在磨磨蹭蹭干什么?
他的一只手擦伤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血,另一只手已经着手开始倒车,声音尽力温柔的跟他说宝宝找个地方避雨,别淋湿感冒了,他马上就过来,不要生气,是他的错。
对面的人不依不饶:“你还知道是你的错啊。”
黎淮安看不下去了,啪一下把电脑关上了心脏难受的受不了。
怎么会是他的错,他那天白天有综艺,晚上还有夜景录制,临时接到他回国的电话拖着加班半夜的身体过去接他,被他电话打扰出了车祸还去接他,结果他呢?
他把楚倦骂了一顿,回去因为楚倦没给他吹头发大发雷霆找地方找茬,大半夜把他赶出去,但其实那天他的手臂根本就抬不起来。
黎小少爷目下无尘,永远只关心自己有没有被按时接机,连枕边人出车祸都没第一时间发现。
黎淮安抱住自己的脑袋,一瞬间差点喘不过气来,他到底都干了些怎么啊。
第155章 金主和小明星
黎淮安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脑上仍然在循环播放着行车记录仪。
他梦到了楚倦,这还是他第一次梦见楚倦,在过去漫长的时光里, 他总是梦见周榛言,也许是因为那时候楚倦总在他身边。
伸手就可以得到的人, 总是不被珍惜的。
楚倦第一年跟黎淮安的时候还没有进娱乐圈, 一开始还在念书, 黎淮安跟他关系也不熟,他只是借着楚倦怀念周榛言。
黎淮安一开始在楚倦面前并不是一个骄纵任性的小少爷, 正相反他在楚倦面前显得冷淡而骄矜,一开始的要求只是他出钱让楚倦每个星期过来他的画室。
两个人并没有多的言语, 楚倦坐在那里, 他站在巨大而空旷的别墅里描摹他的侧脸,寻找着线条间肖似周榛言的地方。
窗外的长风吹过来, 吹起少年的风衣和黑发。
很少有人如同楚倦一样坐得住, 坐在那里坐一天也并不生气或烦躁,修长的手指落在窗边,深邃的眼睛在阳光里低垂,仿佛天生带着淡漠与疏离。
哪怕黎家泼天富贵, 哪怕他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哪怕他手掌里有早早兼职打工留下的厚茧,他也不曾谄媚讨好。
这话说起来很奇怪,他明明已经选择了被黎淮安包养, 却并不谄媚讨好, 但事实上他从未主动找黎淮安要过钱。
黎淮安会定期把钱打到楚倦的账户上,那是一笔不菲的数字,足以支撑他外婆短时间内的治疗。
楚倦第一次靠近黎淮安, 是因为黎淮安犯了胃病,疼的跪倒在了画架前,冷汗从少年棕色的短发间渗透出来,这种疼痛来的很熟悉,黎淮安已经想过忍耐过后该拨打谁的电话,然后请那位医生过来处理的时候手肘被人搀扶住了。
手掌是修长而有力的,避开他的腹部将他搀扶起来,而后冷静的搀扶他出门打开车库带他去医院。
黎淮安冷冷的注视他,眼底有近乎刀锋般的冷意,还没来得及让他滚刺痛就又一阵袭来。
他小时候那场意外就是被人诱拐以后绑架,所以他讨厌任何人过分的接触他,也不安任何人将他带走。
可是疼到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死死揪住楚倦的衬衫。
楚倦并没有挣脱开他,隔了很久以后,握住了他的手。
后来他曾经问为什么,楚倦说他生病痛苦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外婆。
那个劳苦一生却疼起来固执着一言不发的老人,其实她的病早一点去看不是没有转机,只是她惯会忍痛,一直忍到忍不下去为止,到那个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所以楚倦看不得他忍着疼还固执的样子。
黎家很疼黎淮安,因为当年他本就是黎家最受宠爱的孩子,但当绑匪绑住他向黎家要挟钱财的时候,黎家不仅分文未给,甚至还不顾他的性命报警直接突击捉拿绑架犯。
这个做法是对的,让黎家其他的子孙以后都免于受此劫难,但对于被绑架的黎淮安,被残暴的绑匪虐待并且发狂一刀一刀割下过肉给黎家寄过去的黎淮安,那是一辈子也不愿意回头的噩梦。
他很讨厌医院的味道,充斥着他年少时醒过来,全身绑着纱布,所有亲属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糟糕记忆。
他们说他爱他,却眼睁睁的看着他身上的肉被一块一块的割下来,视频,快递,他在另一边哭着求所有人,没有人心软。
当权者永远都有一颗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心。
黎淮安的心也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
楚倦只是把他送去了医院,告诉他,是走是留由他自己决定。
那时候周榛言刚走,别墅里到处都是周榛言留下的影子,黎淮安不想回到那个家里,也不想回到老宅,他第一次在医院住了下来。
楚倦的外婆在他对面的病房里,医生嘱咐他要忌冷忌热忌辛辣,按时吃饭,不可拖延,他木然的在医院里呆着,就像一个失了魂魄的木偶。
直到那天傍晚,楚倦给他送来了一碗甜豆腐,医院楼下五块钱一碗,因为楚倦的外婆想吃,他顺手给黎淮安也带了一碗。
他其实以为黎淮安不会吃的,但下去拿药的时候发现黎淮安正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吃着,他吃东西的时候很斯文,但一小碗甜豆腐,很快就吃完了。
那是楚倦第一次发现他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