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沉鹿却好似已经陷入了某种固执的偏执里,得到满意的答案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就在契勐觉得逃过一劫的刹那冰冷的剑锋捅进了他的腹部。
刀剑抽离鲜血喷薄而出,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血雾。
而后再是第二刀,第三刀,却刚好避开所有要害,仙魔之躯一时难以彻底死去,只是重伤,契勐全身几乎被捅成了一个筛子,鲜血汩汩流淌。
“还不够......殿下万一问起我该怎么办?”
他呢喃了一句,仿佛有些愁苦的模样,契勐毛骨悚然全身毛发都炸了起来,以为谢沉鹿要再发疯直接弄死他的时候看见那把霜白的刀剑刺进了仙者自己的身体。
哪怕是仙人也不是不会疼的,他疼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却恼怒的摇头:“不对......”
怎么能是自己的剑呢?殿下会看出来的,不行。
于是契勐毛骨悚然的看着谢沉鹿废了大力气把自己捅出来的伤口治愈,而后朝他伸出手来,那张白皙清雅的脸上溅上了他自己血,有种莫名的凄厉和艳色。
“把你的刀给我,”他微微蹙眉,似觉得不够真实一般,“不,你过来,杀了我。”
契勐头皮发麻。
谢沉鹿掐住他的脖子,冷冷道:“还不动手?”
后来契勐一直想,如果他那时候再狠一点,伤口有那么一丝偏移是不是可以杀了谢沉鹿,他无数次那样想象过,但他知道不可能。
因为那是谢沉鹿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卧着他的手,带着他的刀把他自己捅伤的,一刀一刀,接近心脏偏偏差了一分,就连在交手当中的设计都一丝不差。
到最后他一身的伤比契勐还要更重,满身伤口触目惊心,还在轻声呢喃:“这一次,殿下总会心疼了。”
谢沉鹿回到九重天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正是整个婚宴挑好的吉时,他要赶回来拜过天地成婚的。
他一身寝衣破破烂烂,遍体鳞伤,几乎是爬进碧霄殿的,手里捧着契勐魔尊的刀,本来想把契勐带过来的,可又觉得最好还是留一条命的好,万一殿下想亲手报仇其他处置也好。
又怕魔尊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子让殿下起疑,最后只敢捧着刀过来。
整个碧霄殿外头无数仙家赴宴,里头却空旷的可怕,静悄悄没有任何人声,只有呼啸的狂风吹过了折断的月桂,巨大的古树还在原地,而原本在这里等他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谢沉鹿抖着手一间一间推开房门,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只有折断的月桂上放着一件叠好的婚服,袖子里头藏起来的鹿在风中轻轻被掀起一角。
楚倦不见了。
“殿下......”
谢沉鹿很想笑一下的,到底没能笑出来,手里契勐的刀已经掉在了地上,他踩过去也无知无觉,伸手想碰一碰那婚服又缩回手来。
他手上还有血,他擦干净了才敢抚摸上去,是冰凉的,早已失去了那人温暖的温度。
手指蜷缩着颤了颤,下一刻他骤然两指并拢刺入眉心,一道恐怖的灵力瞬间席卷整个九重天,哪怕是赴宴的仙者都骤然失声。
“这是,阴阳回溯?”混乱中似乎有人讶然不已。
用密术回溯时间,是极损耗寿命的一种法子,没有到一定地步没有哪个仙者愿意动用。
“这个方向,难道是内君出了什么事?”
.......
外界的混乱谢沉鹿已经不得而知,他眼里已经只剩下这短短一日时间里发生过的事情,最后定格在他走后的画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 85章当时设定时间好像有点问题,现在改了一下,以这章为准!
第90章 替身白月光都是我
此为前情回顾 , 如果想解除封印请购买足够前文,感谢支持正版!
而半坐在冰棺里的人抬眸看他,目极深, 眼极沉,一身华贵的单薄寝衣拢在身上,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肩胛与冰棺上。
漆如曜石的眸子里依然如三百年前一般,满满当当只装了他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谢沉鹿想, 他是不是又被人算计陷入了什么逼真的幻境。
他一步一步踏碎稀疏的阳光,平素端重自持的面具只在顷刻间就摔的粉碎。
他走的极慢, 明明心里是迫切的, 却又生怕这当真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可哪怕只是幻境,他也希望这幻境的时间长一些, 再长一些。
也许是太微宫是真的太冷了, 连他的手掌也发起冷来,他抬手似乎想碰一碰眼前的人, 然而近到眼前却又犹豫了, 生怕自己一伸手就打碎了这难得的好梦。
半晌,高高在上的人半跪在冰棺前哑声道:“殿下,我是在梦中吗?”
那声音嘶哑又颤抖,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惊扰了这失而复得的人。
微微发抖的手到底还是伸了出去, 他想,就算是梦境他也应该去碰一碰殿下的。
可出乎意料的,他伸出去的手却没有落到实处。
——楚倦避开了他。
那个从来不会避开他, 哪怕他身中魔毒全身溃烂都抱在怀中一刻不离,哪怕他持剑所向都未曾避开他的人偏过头,避过了他的触碰。
半坐在冰棺里的人双眉微皱, 疏离而漠然的看着他,似乎有几分迟疑,半晌才哑声问。
“你是?”
谢沉鹿伸出去的手骤然僵在了半空里。
他想,太微宫果然是极寒之地,好像只是一阵风过,冷的他的心窍都一寸一寸冰凉了下去。
——
天医在太微宫外拢着袖子交头接耳,对于楚倦能够醒来的事啧啧称奇。
龙族龙角可谓一生灵气之源,伴随龙族而生,龙族一身是宝,唯有龙角最为珍贵,仔细算来已是龙族的一条命,楚倦失角以后本已魂魄消散于六道之中,此番竟然能够醒来实属奇事。
不过天地之间密辛无数,也说不准是内君使了什么苛刻的法子才救活了太子。
——毕竟内君这三百年来有多疯众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可惜了......
消息灵通的扫洒仙童偷偷跟相好的仙子咬耳朵:“最近可不要去太微宫那边,最好啊也避开内君,不要碰上......”
仙子竖起耳朵,讶然不解道:“太子殿下不是刚醒么?按理说内君该是正高兴的时候啊。”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仙童叹了口气,颇也有些唏嘘,“太子殿下记得所有人,单单把内君给......”
“给什么呀?”
“太子殿下把内君给忘了——”
仙子杏眼睁圆突然看见一道小小的浅色身影走过连忙撞了旁边的仙童一下,仙童吃痛的叫了一声,眉眼都疼的皱了起来:“你怎么乱打人啊?”
“别说了,小天孙过去了......”
——
太微宫终年大雪,仙子领着天孙过去时正是天宫日暮,大雪簌簌落在那白衣身影之上,更衬的人风姿不凡只是隐隐有些形销骨立之感。
“孩儿拜见父君!”脆生生的声音把谢沉鹿从沉思当中惊醒。
他回过头去,身后的小小少年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天族生长缓慢,小家伙又因为胎中不足格外长的慢些,如今还是六七岁的模样,正正经经穿了一件浅色衣衫,也许是过来的急,头上的帽子有点歪了。
看见团子谢沉鹿沉郁的脸色才终于稍微好转了一些,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摘去了他头上多余的帽子,露出头上两只小小的白色龙角。
他的爹爹就是因为失了龙角才长眠不起的,小家伙一向聪明,怕他的父君触景伤情想起爹爹所以一直戴帽子遮掩他的小龙角。
这是他和殿下的骨血,轮廓肖似了殿下,尤其是一双眼睛,漆黑深沉,安静看着人的时候一像是幽静的湖水。
谢沉鹿心中泛疼,伸出手勾住小团子的小爪子,平时淡漠的声音也少见的温和:“团子,父君带你去见爹爹。”
就算殿下一时间记不得他又如何呢?他们成过婚,四海之内,九重天道内的仙魔都知道,他是殿下的内君,明媒正娶,通晓天地。
更何况,他还为殿下诞下过子嗣,这是殿下的骨血。
所以,哪怕殿下记得世间所有人唯独只忘了他,或许,也只是片刻意外罢了。
风雪扑面而来,小团子觉得今日的父君好像格外不对,握住他手的力道大的出奇,攥他的骨头生疼,可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小家伙抬起头看着父君紧绷的面颊,眉眼低垂覆着一层薄薄霜雪,也许是父子连心,那一刻他莫名就觉得父君难过的不行。
——
太微宫内。
楚倦看着水镜当中脖颈上几处明显的紫色痕迹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
谢沉鹿死寂了数百年的心仿佛被什么冲撞了一下,眼底有什么迅速汹涌而过。
他是个顶聪明的人,在短暂因为殿下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他绝望摄住心神之后,他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所以当殿下问他是谁时准确无误的吻上了那因常年躺在冰棺中而显得异常苍白的唇。
动作快而青涩,近乎冲撞的磕上了楚倦的唇角,而后露出尖牙,像危险的蛇类终于咬住了梦寐以求的猎物一般,硬生生把楚倦嘴角磕碰出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