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朝臣们多少也猜到了点什么，只是这件事…在这里，除了那个清冷孤傲的离王殿下之外，谁还敢开口？
曹仲谦看着沈离，眼神中带着杀意。
沈离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拍了两下手掌，紧接着…殿外再次走上来一人。
是一个中年妇人，一直走到了沈离的身旁，见到她时，吴氏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妹妹，你怎会跟离王牵扯在一起？”
正是太后的妹妹，吴汀兰。
吴汀兰淡淡的扫了一眼吴氏，道：“姐姐忘了，他可是妹妹的女婿啊。”
“你想…干什么？你一介妇人，朝堂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还不赶快离开？”不知为什么，在吴汀兰出来的时候，吴氏的心里便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吴汀兰雷打不动道：“姐姐别着急，话说完了，我自然会离开。”
“夜深了，朕也不好再耽搁大家，夫人请说吧。”宣辉帝接话道。
吴汀兰点了点头道：“妾身今日要说的便正是关于曹太尉和…姐姐的事情，也是大家之前一直好奇的事情。”
这话一落，可是将朝中的人吓了个激灵，如此直白，更是应证了他们的猜测。
吴氏的脸色一白，道：“妹妹，还请你不要口无遮拦，管好你的嘴！”
吴汀兰继续道：“不是口无遮拦，接下来我要说的，句句属实，如有谎话，便是不得好死。”
场内一片寂静，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当初在姐姐进宫之前便与曹太尉私定终身，奈何…家中人却是不同意他们二人，将姐姐送进了宫中，从那之后，姐姐便成了先皇的嫔妃，也是从那时，她开始记恨我们吴氏一族，她怪我爹娘拆散她和曹太尉，但是以她一个小小宠妃的力量又怎能奈何得了我们吴家，便强逼着自己侍寝，终于…她生下了三殿下，凭着这个儿子巩固自己的地位。”
吴汀兰说到这的时候，有意停顿了一下，众人也是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了宣辉帝，他便是之前的三殿下，吴汀兰说的很清楚，先前的传言说他有可能是曹太尉和太后的儿子，这种谣言自然也是不攻自破了。
“有一次，她外出上香，忍不住去见了曹太尉，两人多年不见，顿时如干柴烈火，情不自禁了，那个时候，三殿下不过也才几岁的年纪，姐姐本以为只是那一次，不会出什么意外，然而天不遂人愿，她有了身孕，怕此事暴露，她一直未曾召见过太医，那段时日很主动的侍寝，却在先皇所喝的安神汤中下了过量的东西，使得先皇经常早早入睡，长此以往，先皇的精神越发恍惚，对于她再次怀上身孕便没有多作怀疑，之后…诞下四殿下。”
朝中已是一片哗然。
“天呐！原本以为皇上不是先皇亲生，可眼下看来，那个四皇子才是……”
“难怪…太后一向宠爱肃王，反而对皇上那般冷淡…原来是另有蹊跷啊！”
“太后…也未免太…让人一言难尽了……”
……
议论的声音纷纷钻进吴氏的耳朵，她也是下意识的将视线转向沈启，她的小儿子。
沈启仿佛还没从那件事中出来，只是脸色肉眼可见的泛起了灰白，放在身侧的拳头也是不自觉的颤抖着。
吴氏既心疼，又愤恨，站起身子便指着吴汀兰道：“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沈离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般口出狂言！”
吴汀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是不是一派胡言，您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真是个无耻的白眼狼，这些年，哀家是如何照顾你们林家的，你竟这般恩将仇报！良心是让狗吃了吗？”吴氏早已花容失色，指着吴汀兰开始破口大骂，哪里还有一丝作为太后的庄严。
“照顾？我看是心虚吧，我父母相继死于非命，只剩下我这个所谓的妹妹，你是不忍下手，还是不敢下手？是怕被人猜忌到，还是午夜梦回时遇到我爹娘不好交待？”吴汀兰也是个不甘示弱的，一双眼眸如刀一般的直直射向吴氏的心里。
吴氏被激得浑身发抖，她的视线不由得扫过下面站着的文武百官，皆是面露鄙夷的看着她，只觉得身上的冷汗迅速窜了起来。
她几近百口莫辩，甚至不敢再听吴汀兰继续说下去，她更怕让文武百官知道…原本站在权力顶端，凌驾于皇帝之上的人身份竟然卑微到…只是吴家看着可怜而收养的养女。
“姐姐，事到如今了，你以为还能瞒天过海吗？是非善恶终有报，你高坐后位了这么多年，福气也该享受够了吧。”
吴汀兰一直记得，是因为当初自己父母的盲目善良，带回来了个这么表面纯良，内心却恶如蛇蝎的女人。
纵使当初父母让吴氏代替她进宫，她心有嫉恨，但却不该将父母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情抛之脑后，除却此事之外，父母对她就如亲生女儿，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对外面透露过，她只是个养女的身份。
第324章 我可是你母亲
她这个所谓的姐姐，用自己的手段，一路从秀女走到了太后的位置。
一路走来，她陷害了多少忠良，斗死了多少后妃，在宫闱争斗中游刃有余，也混的如鱼得水。
她一直以为…家中的血海深仇无法得报，以她自己薄弱的势力，又怎能扳倒权力顶端的太后，难道此等不忠不孝的恶人竟能逍遥法外至此吗？
可她没想到，由于疼爱女儿，女儿中意的人是那个谜一般的王爷，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本以为那个王爷不会答应，却不曾想，他竟破天荒的答应了。
只是她怕女儿的幸福没有保障，便跟他做了交易，在女儿生育之后，开始实行计划。
没想到…这一决策，当真看到了希望。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个疯女人拖出去！”吴氏已然歇斯底里，怒不可遏的吼道。
站在一旁的侍卫面面相觑，不停地往宣辉帝的方向看着，等待着他的吩咐。
然而宣辉帝则是默不吭声的坐在皇位上，面色并无任何异常，仿佛也在等待着吴汀兰将话说完。
沈启显然也是被吴汀兰的话送上了风口浪尖，一时间，他与吴氏，以及曹仲谦三人皆成了众人议论的中心点。
侍卫的充耳不闻更是让吴氏觉得窘迫至极，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做了那么多恶事，杀了那么多人，午夜梦回时…便不会梦到那些惨死在你手里的人吗？”
吴汀兰一句句的质问使得吴氏面色一片煞白，身子也是无力的后退着。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之时，曹仲谦像是疯了一般的抽出身旁站着的侍卫手中的佩刀，直直刺向吴汀兰的方向。
吴汀兰本就站的离曹仲谦不远的地方，曹仲谦的动作太过突然，吴汀兰根本没有防备，手臂不慎被划了一刀，便在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人一拉，避开了曹仲谦接二连三的攻击。
吴汀兰被吓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沈离拉的站在了身后。
曹仲谦也失去了理智，拿着刀便胡乱挥动着，沈离抽出软剑，三两下制住了他。
脖颈间是软剑冰凉的触感，曹仲谦像是忽然醒了神，他缓缓将视线转向了吴汀兰，“防不胜防啊，早就告诉过太后要斩草除根，可她…还是念及与你的情分，不忍动手，可结果呢……”
吴氏无力的靠在座椅上，此刻，曹仲谦的话清清楚楚的落进她的耳朵里，确实悔恨。
吴汀兰面含恨意，在她预备报复吴氏之前，确实没有暴露过自己的情绪，在每每面对吴氏的时候，她都强颜欢笑，强装作和她很亲昵的样子，这次也是因为自己主动向她提出的给给女儿和离王赐婚，她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吴氏自然也想到这了，悔恨自己当初的疏忽，竟着了他们两人的道，也确实…对这个自己一直照顾的妹妹没有设防。
“皇帝，此事……”吴氏最终将视线转向了宣辉帝，似乎也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宣辉帝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开口道：“是非对错还需仔细查验清楚，但…曹太尉罪不可赦，贬其官职，收回府邸，家产尽数充公，择日…午门斩首示众。”
或许这是早已料定的结果，曹仲谦也没有再反驳，只是最后将视线转向了瘫坐在高位上，双眼无神的吴氏。
“至于太后…便幽居静心苑，没有传召不得出宫。”
宣辉帝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吴氏难以置信的看向他，“宣儿，你当真要这么做？我可是你母亲……”
宣辉帝一甩衣袖，看向她，脸上闪过一丝讽意，“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事到如今，朕应当秉公处置，但念及您是朕生身母亲的份上，朕会从轻处置，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总要给那些枉死的人一个交代，您说是吗？”
吴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他几乎都对她言听计从，对于她的命令更是不敢违抗，本以为已经牢牢攥在手心的人，忽然之间……好像什么都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