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茵茵脸上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她忍着难过,一字一句的问:“那事…跟你有关系吗?你若说没有,我便信。”
裴佳宁收回手掌,叹了一口气道:“我当时…确实有请求过他,可谁也未曾料到……会出这种事…”
裴佳宁脸上的表情难掩愧疚,可越是这样,崔茵茵的心里便越难受。
“你就没有想过…他也是人,也是肉体凡胎,也会受伤吗?”
对于崔茵茵的追问,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心里除了愧疚,还有…心痛。
“裴将军,从前我喜欢你,怎么看都觉得你很好,哪都好,也坚持了那么久,但是却都没有打动你,现在…我突然有些庆幸了,幸亏你没有答应,否则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直视你了。”
崔茵茵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从一开始的时候,对他确实挺有好感的,可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她的胜负欲几乎快要盖过了好感,又听说了那些事情,内心复杂的难以言喻。
裴佳宁怔怔的看着她,此刻,他想搜寻脑海中的词汇,却发现…匮乏的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以后…也不会再缠着你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崔茵茵扭头就走,半刻也未停留。
裴佳宁靠在床头,万千思绪闪过脑海,尽管他用力的揉搓自己的额角,也无济于事。
崔茵茵刚一出将军府,便哭的不能自已,一边擦着眼眶中不断溢出的泪水,一边往侯府的方向走去。
从大街上徒步走回去,因为她这会儿的模样,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还以为她受了什么欺负,但她都当做没看见,直到快要抵达侯府时,在侯府不远处险些被一辆马车所撞到。
她下意识的蹲坐在了地上,脸上还挂着泪痕。
将车夫吓得一个激灵,忙下车查看情况。
怎么问她都不开口说,反而哭的越来越大声。
车夫急得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无奈,只好去请示马车里面的人。
片刻后,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穿浅蓝外衫的公子,走到了崔茵茵的面前。
她只顾着伤心,哪里顾得上其他,只见一双整洁的黑色靴子停在她的面前,紧接着,那人蹲下了身子,用一块手帕自顾自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
崔茵茵下意识的抬眸,便见面前出现了一位…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十八岁左右的公子,一时忘记了哭泣。
“你是……”
“姑娘,拿着。”
崔茵茵目瞪口呆的看着手心被他塞进来的钱袋子,一时有些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公子笑得极其和善,道:“姑娘,若是碰到别人,切莫这么做,自身安危最重要。”这话说的一点也不虚假。
崔茵茵瞥了一眼手里的钱袋子,久久未曾吭声,那人又好心的说:“是不够吗?真抱歉,今日出门走的急,没带多少银两,姑娘若是还要,便去……”
崔茵茵:“……”
感情这是把她当碰瓷的了?
也没心思去听这人后半句说了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小厮扶着十分得体的上了马车,这行为举止间…皆是贵气,可即便如此,刚才那眼神和表情却是单纯的紧,并不像是装的。
这人…难不成脑子缺点东西?奇奇怪怪的。
崔茵茵没想到,刚还在吐槽奇奇怪怪的人,等她回去时,那人便出现在她家的会客厅了。
郑氏面容发白,但还是勉强堆起笑容的招待了他。
崔茵茵愣在门口看了好半天。
“茵茵,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进来见客。”郑氏朝她喊道。
崔茵茵忙回神,正好与那人的视线对上。
“这位是…齐老王爷的独孙,也是……”
齐思昀接过郑氏的话道:“也是崔将军的亲传弟子。”
第230章 吉人自有天相
这句“亲传弟子”让崔茵茵和郑氏母女俩皆是一愣,她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互相对视一眼,才发觉没有听错。
崔茵茵这会儿也顾不得伤心,抬步踏进门,打量了齐思昀一眼,发现他的表情真挚,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见母女两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齐思昀耐心的解释道:“前段时日我受了重伤,当时是他救了我,我欣赏他的为人…便拜他为师了,看来…师傅并未向…向你们提过我。”
齐思昀还没捋清应该怎么称呼她们,所以说话有些磕绊。
两人自然清楚,以他这样的身份,不可能拿这事来说谎,而且之前他们也听说过齐王世孙受了重伤的事,只是之后便没什么消息了,也就没有注意,哪曾想,锦昭竟又去做了好事,还未曾跟他们提过。
郑氏怔然片刻,忙伸手指了指他旁边的座椅,语气随和道:“世孙还是坐下说话吧,一路奔波也乏了。”
齐思昀看了一眼身后的座椅,乖顺的点了点头,随后端端的坐了下来,忽然想起什么,还是保持着温和的表情,“师…师太,她是您的女儿吗?也就是…师傅的妹妹了?”
郑氏被这句“师太”叫的有些懵,愣愣的点了点头。
闻言,齐思昀又说:“师太,师…师妹,你们叫我名字就行,不必如此客气的。”
郑氏:……
崔茵茵:……
崔茵茵属实没有见过这么…单纯的人,他几乎将自己的心情都表现在脸上了,以及…从头到尾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几乎让人挑不出毛病,就是这称呼…属实让人有点儿……
“师傅的事…我也听说了,这次来…是想为师傅尽尽孝心,我想…过不久他就能回来了,你们也不要太担心。”
齐思昀心里明白,自己每次说话的时候,总会让人无言以对,或是干巴巴的看着他,他也不懂是什么原因,只好用自己的方法来缓解这种莫名的紧张气氛。
郑氏面色微微松动,“你怎知他不久后就会回来?”
“师太,当初我病的那么重,他都能把我救回来,而且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他自己也有能耐,怎么可能会出事,我们先等等看,说不定他哪天就会回来了。”
面前的少年表情真挚,任谁都不会怀疑他说的是假话,虽然眼里也有担心,但也尽量在安慰她们。
郑氏的心里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她微笑的点了点头,“好孩子,希望真如你所说,这事儿还瞒着他祖母,就怕…唉……”
“师傅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回来的,你们…不要太难过,我也会经常过来等他的。”
崔茵茵坐在一旁,扫了这人几眼,始终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收一个书呆子当徒弟,这人一板一眼的,属实没趣,白瞎了那张好看的脸了,可惜是个傻子。
*
这几日,太尉府的人在着手准备曹晋去甘露寺的事。
太尉曹仲谦因为此事,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思虑良久之后,还是去了太后的祥和宫。
太后吴氏秉退左右,还没等曹仲谦说话,吴氏便目露担心的看着他道:“仲谦,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曹仲谦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还不是为了我那儿子,如今皇上已然下了命令,让晋儿去那甘露寺,您也知道,我就那么一个独子,若是终身待在那里,我曹家…不是要绝后嘛!”
曹仲谦说得又气又急,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条。
“仲谦,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跟皇帝已经提过了,届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换掉就是了。”猜到他是为了此事而来,吴氏忙开口安慰道。
曹仲谦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问:“这…皇上当真愿意帮晋儿吗?这命令毕竟也是他下的,我怕出了什么纰漏。”
“放心,皇帝这辈子最是听我的话,我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既然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自然会帮忙,你就放宽心吧,有我在,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听到吴氏这么说,曹仲谦才松了一口气,面色略微缓和的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那双苍老的双手,握住了太后那戴着护甲的双手,语气也放柔了些许,“敏儿,谢谢你。”
吴氏也未挣脱,只是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道:“这阵子你不方便进宫,日后有什么事让人传信即可,这后宫人多口杂的,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曹仲谦道:“连皇上都要仰仗着你,这偌大的皇宫还有谁敢得罪你,即便被人看到了,也不敢多说什么的。”
吴氏眉心微蹙,“话虽如此,可是…谨慎些自然是好的,否则我又怎么会一举走到了如今的位置,身居高位,若是因为疏忽落人把柄,岂不是很可惜?”
曹仲谦有些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可惜,“当初…就不该让你进宫,你这一进宫,我又被迫娶了晋儿的母亲,这世道…生生将我们俩分开了。”
“我若不进宫,还有你今日的位置吗?世事难料,以往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如今只是一时的麻烦,渡过了就好了,实在是…曹晋此次犯的错太…过了,竟敢假传圣旨,若是没有一定的惩治措施,皇帝也下不来台。”
曹仲谦叹了一口气道:“唉,都怪我当初授意晋儿那么做,以为皇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知,竟被那沈离坏了事,眼下也只能这么过去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