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夜声!”
苏清眠和往常一样,靠近聆夜声,但是他一靠近,旁边的士兵就会拦住他。
“聆夜声?”
他不解地歪了歪头,眼睛中氤氲着难过。
“我倦了,不想再看见你。”
聆夜声说话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嫌弃,好像真的厌倦了苏清眠,多看他一眼都是徒劳似的。
苏清眠推开士兵,睁大了眼睛:“你再给我说一遍?”
他倦了?
他说倦了?
这是那个恨不得把全天下都给他的男人说出来的话吗?
苏清眠脑海中闪过很多场景,所有能证明聆夜声对他情深不倦的画面。
黑塔中,聆夜声拥他入怀,一遍遍说着海誓山盟;中庭之树上,聆夜声带他看遍全光海的美景,温柔的眉眼,似要超越永恒。
想起他们抵死缠绵的每一次。
每一秒都值得无限循环,细细回味。
里面蕴含的甜蜜,叫人梦中都能笑醒。
“你不要说气话,”苏清眠维持叫人心疼的微笑,“这种话别对我说第二遍了,好吗?”
他推开重重士兵,去拉聆夜声的手,聆夜声不悦地皱眉,拍开他的手。
“小苏大人,听不懂人说话吗?”
苏清眠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抬头对了一双毫无一丝怜惜的眼睛,冰冷凌厉,这样的眼神苏清眠觉得陌生得可怕。
他后退了几步,不住地摇头。
风卷了叶,流过了云。
人一旦习惯了某种事物,事物发生改变后便很难接受。
像今天的风,比平时大了一点,但是苏清眠就是觉得好乱啊,扰得心情也乱了。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看惯了聆夜声的温柔,总是会忘记他的真实样子。
矜贵高雅,冷漠凌厉,光辉圣洁,这样的聆夜声才是普世对他的认识,而不是那个爱得卑微的苏清眠认识的聆夜声。
现在的聆夜声不过是在他面前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而已。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清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既然人家说倦了,他要纠缠不清的话也没有意思,聆夜声可以作壁上观地面对分手,他苏清眠也可以。
“这段时间打扰天枢主大人了。”
苏清眠干净利落地行了一个下臣礼,转身离去。
如果他的脚步不踉跄的话,这会一个很漂亮的反击。
苏清眠回到山河别院就失神地坐在床上,行尸走肉一样。
微几荷不停地问他找到救绾珂儿的方法了吗,苏清眠就是不回答,反手把他退出门外,狠狠的关上门,倚在门上任由身体慢慢滑落。
就这样结束吗?
结束好说,不过是以后不再爱,不再付出。
可是那些已经付出去的怎么办,那些收不回来了啊,要他怎么甘心?
小精灵的窝静悄悄地躺在房间的角落里,苏清眠对着窝拳打脚踢,发泄过一通后精疲力尽,抱着窝缩在角落中,肩膀耸动,沉默哭泣。
家里的事情够多了,苏清眠不想再给苏雾淮添不必要的麻烦,在几位哥哥面前他装作没事人一样。
偶尔会对着天上某朵云彩发呆,那朵的形状像聆夜声的小精灵形态,尤其是翅膀的形状。
苏睦不见人是常态了,苏清眠都习以为常了,但是有一天他发现万明墟也躲起来了。
又一个身边的人要出事了。
苏清眠心烦意乱地乱走,无意中走到了格格的坟墓边,他在坟墓前愣了好久,终于是放声大哭。
他谁都救不了。
他自己的爱情都搞得一团糟了,更别说救即将上刑场的绾珂儿和天赋恶化的苏睦和万明墟。
一直以为从出生,自己便是万人瞩目的天才,小小年纪便会许多高阶术法,甚至能自创终极术法,以为自己走在了世界的最前端,天下无敌。
可是,他什么都解决不了,废物罢了。
可笑。
“格格,”他摩挲着笑笑的坟墓前面的石碑,“我想你了。”
苏清眠私下过得浑浑噩噩,人前却快乐得不行,苍穹下期刊收稿都一改之前正经的风格,收了很多欢脱的故事。
他是敏感的,在脆弱的时候偏要隐藏住所有的脆弱,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但是他强行装出来的平衡都在聆夜声放出有了情人的消息后打碎了。
聆夜声好像要告诉全天下人他有了一位心怡的情人,带着情人招摇过市,哪里场合人多,前往哪里去。
苏清眠也有自己的人际圈子,出入一些场合是难免的,他遇到了聆夜声和他的情人。
那曾经只属于苏清眠的温柔眼神,现在是属于其他人的人了。
苏清眠喝了很多酒,有些醉了,脚下飘忽,他挤开人群,来到众星揽月的月面前,举起酒杯:“我敬天枢主一杯。”
聆夜声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讶:“我不喝酒。”
苏清眠淡笑:“没事,我喝。”
仰头喝下杯中的酒,抬着不稳的手指着聆夜声身边的人:“天枢主的眼光不好,这人,太丑了。”
那情人正受宠着,有人这样说他,他面上抹不开:“你是谁啊?敢这样说我?你有几颗脑袋啊?”
啧啧啧,听听说的什么话,典型的炮灰语录,聆夜声到底怎么看上这种人的。
“还是个浅薄的人,一开口就把威胁的话放在嘴边。”苏清眠笑出声来,在人群中大声说着。
情人刚想发作,就被聆夜声拉到了身后。
聆夜声:“小苏大人一开口便评论他人容貌,似乎离浅薄二字的距离也不远。”
苏清眠愣了一下,嗤笑着拍了拍聆夜声的脸:“我说不过你,我不说你。”
他醉醉的,神志都在飘,但是聆夜声说他的时候,他还是会伤心。
有人说酒精麻痹神经后会感受不到心痛,都是骗人的。
是他喝得不够多吗?
可能是吧。
苏清眠见旁边桌子上有酒,拿起来就喝。
喝完还学人家大侠的样子,把酒杯啪的一声扔在地上,碎了一地的喧嚣。
“我给大家唱首歌助助兴怎么样。”
他站不稳,跌在了聆夜声的身上,聆夜声皱眉看他:“你醉了。”
苏清眠站直身体:“哎,对了,这首歌也是献给天枢主的,我祝天枢主大人好人一生平安,幸福到死!”
他不去众人的眼光,跳上桌子,怎么说都是在另一个世界当过三栖明星的,佳作无数,唱首歌完全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此情此景,他倒是想起来一首他原创的歌。
“夕阳昏,野兽凄,爬行的藤蔓在静默中燃烧。”
“你放手欢笑,看我在深渊中挣扎。”
“原始的森林在狂欢,有滴不落的泪结了冰霜。”
“浮生物语多癫狂,任破碎的灰烬平和暗殇。”
苏清眠不知道自己唱了几遍,热热闹闹的场子在他海妖一样的嗓音中渐渐沉静。
最后是苏拂榷强行把他带走的。
苏家哥哥们听了苏清眠的醉话,这才知道弟弟身上发生了什么。
聆夜声似乎是存了心不让苏清眠好过,身边的情人换来换去,还想方设法地在苏清眠面前显摆。
苏清眠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千字的叫《欲求不满的天枢主》的文章发表在苍穹下中,明里暗里讽刺天枢主是个眼光不好的男人。
光海的人看了文章后,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聆夜声。
聆夜声在光海普通人眼中是不怎么好的。
被橘枉辞控制的那些年,他做了很多坏事,什么事压榨百姓他就做什么。
橘枉辞很聪明的,他让聆夜声做坏人,自己去做好人,给了普通百姓很多小赢小利。
百姓接触不到上层的真实面目,很容易被人带偏。
他们觉得坏人聆夜声害死了好人橘枉辞,聆夜声的罪名又多了一项,他近来又不好好管理政事,反而乱起了后宫,百姓们对他的怨言更加多了。
第一百零四章 烂生 刑场 希望破
从那次醉酒后,苏清眠就爱上了醉酒的感觉。
云里雾里,灵魂好似升到了九霄,忘却了凡尘的哭闹,与胆小的云龙共翱翔。
他生活靡烂而不自知,抱着酒瓶在廊下观雨,苏拂榷看不得他这副醉生梦死的样子,一脚将他踹下了长廊,清凉的雨水打湿了苏清眠的衣服。
苏拂榷咬牙抓住苏清眠的衣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苏清眠扔掉酒瓶揉了揉眼睛,视线聚焦,嘿嘿笑了一下。
“你长得有点眼熟。”
他身上酒气横溢,苏拂榷真想扔了他:“你脑子还清楚吗?”
好像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谁,苏清眠不笑了,眼睛耷拉了下去,眼神中写满了泫然欲泣的委屈,嘴角轻轻抽 动。
“说话!”苏拂榷没有好气地摇了摇了苏清眠的肩膀。
这也就是暴脾气的苏拂榷,随便换个哥哥,此时都要心疼地抱住苏清眠。
“二哥,”苏清眠额头抵在二哥的肩膀上,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在脸上,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滴落,“我、我好难受,怎么办,我没有办法不想他,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么,聆夜声这个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