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手上不停,嘴中接话道:“大奶奶你就是心太好,只为别人着想,到头来苦了自己……”
慕汐颜苦笑不说话,此时腹中又是火辣辣的一阵绞痛,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一会儿,腊梅便用托盘端了一壶泡好的生姜红枣桂圆汤进来,用茶盏盛了给慕汐颜吃。连喝了两盏后,慕汐颜觉得腹中略微和缓些了,山茶和腊梅便扶着她到床榻边宽了衣裙躺下歇息。只在床榻上躺了一个时辰不到,那腹中竟又是翻天覆地的绞痛了起来,心中还堵着难受起来。
慕汐颜只得起来,叫山茶再端那生姜红枣桂圆汤来喝。可是这一回那汤喝下去却不太管用,腹痛依旧,且开始呕吐起来。
这一下,山茶只能急急的过去那边东次间宴息处找炎无忧跟前服侍的丫头彩书说:“大奶奶用过晌午饭后,腹痛不已,这会子已然吐起来,烦你进去知会姑娘一声,看这事儿怎么着区处。”
彩书闻言便让山茶等一等,自己进到东暖阁中去传话。那时候炎无忧刚小睡了会儿起来,彩墨和彩宣还在服侍着穿衣梳头。听了彩书的话,炎无忧自然吃惊,便让她去将山茶叫进来问话。
山茶进来蹲身道了福,炎无忧便问:“山茶,慕姑娘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吃晌午饭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腹痛起来,还吐起来了?”
山茶只得将原因吞吞吐吐的说了一遍,尽管大奶奶一在说她忍一忍到晚间便会好,不用去对自家姑娘说的。可这病说小可小,若是耽搁了弄得厉害了就不好收场了。所以山茶也管不得慕汐颜的嘱咐了,一五一十的把汐颜不能吃辣,因为不忍拒绝炎无忧的好意吃了辣,回去便腹痛不已都对炎无忧细细的说了。
炎无忧听完面儿上古井无波,心头却直喊,这慕三妮真是个傻子,十足的傻子。
转身对彩书吩咐:“你这便去外头二门上叫小厮传话给管家炎泽,叫他拿老爷的帖子去将那常来府中与我娘瞧病的白郎中请来。”
彩书应了忙一径去了,炎无忧这才让山茶先回去侍候着,说自己一会儿便过去瞧慕汐颜。等山茶出了屋,彩墨一边替炎无忧系上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一面说:“这大奶奶也是太逞能了,不能吃辣便直说,何苦弄得这样。”
一旁的彩宣接话道:“我瞧大奶奶并不是逞能,而是心肠太好了,不忍心拂了姑娘的一番好意才会如此。”
炎无忧拧起了眉,唇抿得紧紧的。
等收拾妥帖了,炎无忧抬脚便往外走,彩墨和彩宣忙跟上。炎无忧却住脚道:“彩墨留在房中,彩宣随我去罢,人多了没的扰着病人就不好了。”
“是,姑娘。”彩墨只得留下,心中却犯起了嘀咕,平时有什么事,到哪里都是自己随身伺候的,叫彩宣的时候倒少些,怎的今日却是调了个儿呢?
炎无忧领着彩宣进入西梢间汐颜所在的卧房中,只见山茶和腊梅都在床榻前伺候着。见到炎无忧来到,山茶便对躺在床上闭目忍痛的汐颜说了声:“大奶奶,姑娘来瞧你了。”
慕汐颜睁开眼,只见山茶和腊梅退后几步,炎无忧走到床榻跟前一歪身坐下,张张口还没说什么,却见她看着自己的脸上颇有些冷清严厉之色,可是一开口,却是极为温和的语气:“你这个傻丫头,才将吃饭时为何不直说你不能吃辣呢?倒是一味逞能,如今难受了,可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这话慕汐颜也是同意的,自己就是对着眼前这人犯了傻,如今听她这么说起来,自然是又羞又悔。
“我……我……我又带累了姑娘了……”支支吾吾的,慕汐颜颇有些虚弱的说出了句满含歉意的话。刚才山茶回来对她说,姑娘叫人去请洛州城有名的白郎中来替自己瞧病了,这不是又麻烦她了么。
炎无忧看着那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紧蹙着秀眉,摇摇头温和一笑,颇有些无奈的语气:“这一日,你倒真是带累我了。我委实想不到竟然可以一而再,再而三……”
这话房中的丫头们无人能懂,只有慕汐颜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今天还真是多事的一天。一早起来到现在没消停过。心中羞愧之意大盛,看着炎无忧低声歉然道:“姑娘,都是我的错儿……我……我耽误了姑娘读书写字……”
“无妨,无妨,一日不写不读也不怎的。倒是你,怕是要养上几日才能好了。书房中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暂时这几天不进书房也可。”
炎无忧轻声安慰汐颜,一面伸出手去在她床榻边放着的手上轻轻一拍。
慕汐颜微微皱了皱眉,这动作却落入炎无忧眼中,蓦地想起什么,忙将手抬起,正看到自己适才是拍到了她被烫着的伤处,心中不自觉得紧了一下,忙问汐颜:“你这手可好些了?还疼得狠么?”
“也不怎么疼了,只是碰到有一点儿……”慕汐颜轻声说道。
炎无忧转脸问屋中站着的丫头山茶道:“山茶,我方才送过的本草堂的药油可还有?今日慕姑娘上了几次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予怀扔了一个地雷,亲破费了。
小媳妇儿竟然犯花痴了,真是不好说啊,不好说……
☆、第二十四回
山茶低首欠身道:“回姑娘的话,今日姑娘送来的药油还有一些,这会子已上了两次药了。”
炎无忧点点头,“若是不够了,只管到我房里来拿。”
山茶应了声“是”便继续伺立一旁。又说了几句话,炎无忧便起身对慕汐颜说她先回房去,一会儿白郎中来了,会叫彩宣陪着来这里替她瞧病。转过身来又吩咐山茶和腊梅好生服侍她,有什么缺的,又或者想吃些什么只管过去找彩书。
慕汐颜躺在床上虚弱的起不来身,只能躺在枕上向着她说了句:“多谢姑娘来瞧我……”
炎无忧看着她温和一笑,便转身领着彩宣出了房去,只剩下汐颜看着她背影有些发呆。
“大奶奶,我就说我家姑娘待人是极好的,虽然说面儿上有些冷冷的不爱说话。”
山茶的这句话倒让汐颜回过神来,不禁唏嘘,昨日还自己还梗着脖子当她是个坏了心的人,今日却点头微微一笑算是赞同了。又想到这人真是奇怪,昨日还把她气得半死,可今日却让自己心中有了些许暖意。从小到大,除了自己亲娘在的那几年,她再未体会到被人这般关心的滋味。此刻有了这暖意傍身,她竟然觉得腹痛也轻了些。
一个时辰后,彩宣果然领着白郎中来到了慕汐颜房中。山茶放下帐子,汐颜伸出手腕来,腊梅替她在手上搭上一张绢子,又替白郎中搬了一张绣墩在床榻前。
白郎中随即坐下,伸出手指搭在慕汐颜腕上约有一刻钟方起身来,彩宣和腊梅陪着他到外头耳房中,便听那白郎中说:“想是大奶奶吃了些刺激肠胃之物,肠胃一时受不住,才会痛起来。”
腊梅便说:“先生真厉害,我家大奶奶平日吃得清淡,今日晌午时吃了些辛辣之物,饭毕,便痛起来了……”
白郎中捋须点头道:“这就是了,我这便开些止痛的丸药先吃上一颗,这两日再吃些温养脾胃的药,便能好了。只是你们跟前服侍的人,往后可得看着她,再不可吃那些自己消受不了的吃食。”
腊梅忙应了,拿来纸墨,那白郎中挥毫而就,即刻写了一张药方,交与腊梅道:“这会子可叫府中小厮随老夫前去我的医馆中抓药,我这便出去叫外头候着的童儿拿一丸药进来先止住那腹痛。”
腊梅接了那药方,随即递给彩书,彩书便说:“那我陪先生出去拿那丸药,顺带着叫外头的小厮陪先生去大管家那里,再将那药抓回来。”
“如此甚好。”白郎中起身说道,彩书便随着他一起出了耳房往院外而去。到了二门外,吩咐外头候着的小厮多福拿了药方陪白郎中去管家炎泽那里。
原来凡是内宅请郎中,付诊金,拿药等事都是管家炎泽在管,小厮多福领了白郎中出去到一间偏厅中见了炎泽,炎泽殷勤的招呼白郎中坐下吃茶,又问了里头慕汐颜的病。白郎中便说:“是大奶奶吃得东西刺激了脾胃,不打紧,我叫童儿从医箱中拿一丸药去先止痛,过一会儿再去抓两副药吃两天便无妨了。”
炎泽闻言便让小厮去外头传白郎中候着的童儿进来。那童儿进来后,白郎中便叫他从自己医箱中拿了一丸药出来。随后炎泽吩咐小厮多福先将这药送到二门处等着的丫头彩书手中,回来再陪白郎中一起去他医馆中按那张药方抓药。
多福拿了丸药一径去了,炎泽便封了二两银子与白郎中,又送他一包茶叶并一包糕点,只说辛苦先生来府一趟。白郎中推辞一番,便也接了。不一时,多福送了丸药回来,便陪着白郎中一起出去,到外头角门外赶车去他医馆中抓药。
而慕汐颜吃了白郎中的那一丸药后,果真一会儿腹中便不痛了,只是这一日折腾下来,依旧虚弱得很,服药之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恢复了些体力,汐颜挣着坐起来,喊了声:“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