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思索让梁淳羽的心绪再度乱了起来,他看着段松眼神渐渐生出仇恨,段松很平静,他看着梁淳羽光着脚,走到床边将梁淳羽的鞋子提过来给他穿上,梁淳羽身体一颤,等他想要踢开段松的时候,段松已经将他的鞋穿好了。
“你还有未来,嫁人了也能继续科举,还有你家,我听说你爷爷很疼你,难道你连他一面也不想见?”段松站起身对梁淳羽说。
听到“爷爷”梁淳羽眼神一变,慢慢就有些红了,他的母亲在他七岁的时候就被父亲纳的妾害死了,很快那妾室就被抬了妻,那女人肚子争气,孩子一个一个诞生,他这个嫡子反倒像个多余的,要不是有爷爷护着,那毒妇不知害死他多少次,想到他竟然将自己浸猪笼,梁淳羽心中生出闷气来。
他不能就这样死了,反正已经这样了,那些让他不好过的,他统统要还回去。
段松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心中的大石逐渐放下,经历了这种事,一般能有求生欲就已经很乐观了,大多数人,尤其还是清高的文人,受了辱都是以死了之,只要梁淳羽不在想着死,无论他为了什么而活,段松都能接受。
想通了,梁淳羽冷眼看着段松道:“粥我会喝,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段松没说话点了点头就出去了,然后冲客房走进去,鞋子一踢,衣服都没脱,直接上床抱着被子睡了,他一夜未眠,经历了这诸多事,是一点心力都不余了。
等他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偏偏这会儿还传来食物的香气,段松知道是冯肴回来了,于是整理了下仪容,出门去饭堂吃饭。
饭堂里冯肴刚将饭菜摆好,见只有段松而没有梁淳羽有些好奇,但他没有多问,段松让张忠端了食物给梁淳羽,然后自己坐下来开始吃饭。
吃完饭,冯肴开始汇报罐头厂和店里的事。
“老板,罐头的原料已经所剩不多了,如今的只够完成诸葛老板剩余的单子,所以最近的新单子我都没有收,火锅店一切正常,因为现在有些人开始自己摸索着做底料,所以底料的销量开始减少了,不过也不多,目前还算平稳。”
段松思考了一下,本来他准备向周围的城镇开火锅分店,但他现在确实没那个精力,因为他有预感,恢复记忆的梁淳羽绝对不会继续窝在长风镇,到时候他肯定是要跟着梁淳羽的,所以开分店这事只能搁置。
“冯肴,过些日子,我可能会和淳羽出趟远门,店和厂子交给你和王敦打理。”段松说。
冯肴有些意外,现在不论是厂子还是火锅店还有成衣店势头正好,老板这个时候怎么要出远门。
“是因为夫人吗?”冯肴忍不住问了句。
段松点点头,冯肴便不再多嘴了。
“老板请放心,定不负所托。”冯肴离开前保证道,段松说了句“多谢”。
吃了饭,段松将账本整理了一下交给冯肴,并写了一份注意事项,他考虑了冯肴和王敦在管理的时候会遇到的问题,于是给两人列举了解决之法,第二天,冯肴就带着这些东西去找王敦。
正如段松所料,没过几天梁淳羽就主动找他谈话了,这还是两人这几天首次见面,大概是为了整理情绪,梁淳羽一直没有出过屋子,段松也不会没眼色到打扰他。
“我有话跟你说。”梁淳羽说着看了张忠和张顺一眼,两人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门一关,梁淳羽就看着段松道:“我要回梁家。”
段松从椅子上起来说:“好,但我要跟你一起去。”
梁淳羽听了立马不乐意地皱起了眉头,但段松眼神十分坚定,两人没说话,最终梁淳羽没有反对就走出书房回了自己的屋子。
段松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梁淳羽排斥他,即使他们有着夫妻的名分,段松也不觉得两人的关系能维持多久,即使自己心中爱着以前那个小疯子梁淳羽,却也不愿意因名分束缚一个不再爱他的人,所以他决定,等梁淳羽安定下来,他就想办法接触两人的名分。
想完这些,段松就开始准备两人路上需要的东西,他拿出万国的地图,段如意以前住在云水镇,梁家在离云水镇很近的舒暖城,而从长风镇出发,走官道需要半个月,沿途都有城镇村落,所以倒是不但心住的问题。
而自己家的马车是入冬前新换的车,以前那个因为每日来去,车轱辘早就不行了,至于路上的换洗衣服,段松每人准备了两套,银两不易太多,除了路上住店吃饭的话费全是银钱,其他段松带了五张一百两银票缝在里衣袖子里。
至于路上的干粮,这个时代可没有泡面火腿肠,但段松实在不愿意在路上只吃干馒头,于是他带了几个罐头和果干,还煮了十个鸡蛋,段松打算明早再买些糕点坚果之类的。
冯肴听说他和梁淳羽要去舒暖城,于是给两人烙了十几个烧饼。
冬天太冷了,段松不愿意让梁淳羽喝冷水吃冷饭,所以还带了一个壶,到时候把壶盖倒过来,里面烧水,壶盖上可以热东西。
再者,段松花钱将马车的车壁全用羊皮贴了一圈,尤其是坐垫,加厚了许多,至于窗户,段松很想弄成拉链的,但拉链这种东西看着普通,段松找了一圈都没人会做,所以他用草席封住,这样既能透气,风也不会进来太多,至于车门也是,将布帘子外面加了草席。
马车除了车厢,段松还把后面加长了一部分,可以用来放东西,不至于放在车厢碍手碍脚。
做好了这些准备,段松还写了封信给诸葛耀宗,告诉他自己有要事离开,有时找冯肴。
等他们要出发的这天,路上的雪已经化了不少,段松让张忠跟着驾车,张顺留下帮冯肴干事,张忠将自己的包裹放在后面用绳子绑好,等着两位主子出来。
段松先上了车,过了一会儿,梁淳羽才从门里出来,他外面穿着厚绒的白色斗篷,整个人的气质不俗,很想张忠原来主家的贵公子,加上梁淳羽长的好看,张忠都有些呆,但是他还没忘了自己的本分。
“公子,请上车。”张忠说。
梁淳羽看了眼并不好看的马车皱眉道:“脚凳呢?”
张忠这就为难了,他其实是找过的,但段府里并没有这种东西,正在他为难之际,段松掀开帘子看着梁淳羽说:“家里简陋,并没有那种东西。”
说完冲梁淳羽伸出手,梁淳羽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自己抬腿上了马车,逼仄的马车里就他们两个人,随着张忠驾车的声音响起,看着一脸冷漠的梁淳羽,段松就知道这一路会很无聊。
第33章 关怀
离开长风镇的时候,段松撩起窗帘看了眼,想到他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夏天都还没有过去,如今都已经冬天了,即使还没有一年时光,段松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他叹了口气放下窗帘,谁知他这声叹气让梁淳羽误以为他不愿意离开。
“你既然这么不情愿,为什么还要跟出来?”
段松看着他道:“我叹气不是不情愿,只是感慨。”
梁淳羽撇开头不去看他,也不再说话,马车的车壁毕竟不是砖墙,里面的温度还是比较低,段松看见梁淳羽因为袖子不够长,冻的双手发红,于是将自己的棉手套摘下来递给他。
其实梁淳羽也有一副,他自己收着,怕是走的时候忘记带了。
“我不要。”梁淳羽不愿意接受段松的好心,他打心底还是介意段松。
他拒绝,段松却不能让他拒绝,于是直接拉过梁淳羽的手开始给他戴,梁淳羽眉头一皱开始挣扎:“你做什么?”
“你要不想别人听了笑话,你可以继续喊。”段松不理会他的挣扎,将手套套在梁淳羽的双手上,梁淳羽作势要摘,段松便说。
“你摘了我还会给你套上。”
“你……”梁淳羽没办法了,就侧着坐不看段松,段松将他的斗篷拉好,梁淳羽眼神复杂,因为段松的关心总会让他想起这几个月段松对他是如何好,这让他不自在,就好像明明有理由恨这个人,但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人恩惠,让他恨不得也爱不得。
张忠赶了一个时辰,段松就和他换着赶,外面是真的冷,长时间冻着容易生冻疮,张忠就算是他买的仆人,可段松的灵魂是个现代人,让一个普通人在大冷天冻几个小时这种事他可干不出来。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张忠不住的感谢,以前的张家那样的大户,冬天里从来没人体谅过他这一点,虽然他们不是奴隶,主人们也不能随意取他们性命,却也不会搭理一个仆人的死活,但这位段老爷不一样,张忠不由地抹了抹眼睛。
梁淳羽对段松的行为十分不解,他在梁家不受宠,可仆人也不少,在他看来,这些事都是仆人们该做的,怎么段松还自降身价做这种仆人干的事,一想这些,梁淳羽就回忆起段松做饭,自己洗碗的事了。
这下梁淳羽的脸绿了一下,君子远庖厨,段松竟然趁自己神志不清让他洗碗,真是不可理喻。
梁淳羽独自生着闷气,张忠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一句话也不敢说,这位梁老爷长的顶好看,但是看上去很不好惹,他可不想触了什么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