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地往后一仰,游子墨似乎也醒过神来,那渴求温存的眼神亦恢复了平静,他抬手一挥,一把柳叶刀割断了绳子,安绥这才能把僵硬的胳膊放下来。
“安绥没事,忙你们的去。”
三皇子冲门口说的这句话,表明他能感受到暗卫们的气息,显然得病前功夫不弱,现在却一动用内力就会咳得像个肺痨鬼一样。安绥忍不住有些同情他,看他形销骨立的样子,要是健康着该是多丰神俊朗的人啊!
安绥顺势想象了一下眼前这个高大却病态的男人黄袍加身,君临天下的样子,忽然有种在玩养成游戏的感觉,好像还挺有成就感的。
“恭喜宿主,怒气值成功降低到60以下,但仍然处于高危区,请再接再厉!”
七号躲藏了半天终于出来报喜,听起来也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那边安绥刚揉了揉胳膊,游子墨又咳嗽起来,他坐在椅子上,咬着手也克制不了,身体弹动得像是一条沙滩上绝望的鱼。
“你下去吧,把你的事办好。”
游子墨费力地喊道。
出了房门,其余七个暗卫便迅速围了上来,他们从老二老三那听说了安绥的事情,既然人能竖着出来说明主子心里有了盘算,他们也乐得安绥平安无事。
身为暗卫是没有房间休息的,主子休息的时候他们只能卧在房梁上吹冷风,好在这副身体比看起来的要强悍。趁着主子休息时,安绥将薄薄的任务手册翻了个遍,又让七号去主神空间查了许多资料,将三皇子的登基手册整理了个大概,才打定主意,在次日子时独自去了坡外树林。
落马坡本就是一片荒芜的滩地,夜晚树林里的小溪落着细碎的月光,蒙蒙的雾气在林间游缠,幽寂且阴森。
树枝微颤,安绥的身影在林间穿梭。
“太爽了!这就是古代大侠的感觉啊!小七你看,我这腿脚也不比那个三皇子差嘛,白挨一顿揍了!”
安绥兴奋地在林间炫技,七号鄙夷道:“不知道那天是谁被打了左脸,还非要把右脸送上去的?”
猛地一个暗灰色的身影落在了安绥的眼睛里,那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树枝上编着草坏,皮肤在月光下呈现出小麦色,浓眉大眼,几缕黑发俏皮的散在额头上,身边还站着几个一看就知武艺高强的守卫。
“参见主上!”
安绥利落地落在那人脚边,这两天他扮狗腿子扮习惯了,跪得也是顺顺溜溜,毕恭毕敬。
“你好慢呀安绥!”
传说中的八皇子似乎没什么架子,他从树枝上一跃而下,用手里的草环扫了扫安绥的脖颈。
“属下来迟,请殿下恕罪!”
“那要看看你这次带来的消息值当不值当喽?”
八皇子看起来刚及弱冠,举手投足间还带着少年人的热切,嗓音绒绒的,用现代话说,就是颇受女生欢迎的小奶狗类型。
可离得近了安绥才发现,他穿的是军队里的便服,脚上踏的是铁靴,那靴边上还粘着黑红的血迹,这哪是小奶狗啊,分明是头大灰狼!
“回主上,三皇子分析出了戈壁截杀乃您所为,愤怒之下寒毒发作,现正痛苦不已。”
怀王游子胥原地转了一圈,嘟着嘴满不在乎:“他说是我就是我啦?本王的实力杀他三倍,许是办事的刺客演得不够像,回头他报到父皇那,咬死是流民莽匪所为,届时他又能如何?”
“是,主子英明。还有一事……”
安绥尽量卑躬屈膝,显得尽职尽责。
“说。”
游子胥吹了吹指甲里的泥。
“三皇子意图联合朝中大臣,初步拟定的人员里大多都是地方官员,身居要职且出身寒门。”
“哦?这个还有点意思,看来我这个三哥还对皇位死心啊,也好,那我就再踩他一脚,看看他还有没有那个气力跟我斗!”
怀王手里那编得精致的草环被他扔到地上,踩过万千骨血的脚一下踏了上去,将柔软的草叶碾得细碎。
“那主上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告退了。”
安绥在心里抹了一把汗,其实这是他私自布下的计谋,三殿下还不知情,他生怕眼前这人太精看出来。
“行啊,你等着本王再联系你吧。”
好险好险,逃过一劫,安绥起身欲飞,怀王的下一句话却又把他锤在地上:“等会,你定期服用的解药不要了?你不是背着母蛊吗?”
黑夜里一道惊雷把安绥劈得外焦里嫩。
安绥:这不巧了吗这不是?胡说都能让我猜中?花盆砸下来那会怎么没这运气呢?!
第21章
安绥这嘴简直就是开了光,踩雷一颗比一颗精准,任谁突然得知自己身体里埋藏着一只母蛊也该吓得够呛,他定了定心神,转过身,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主子,我近来觉得身体还行,您看是不是可以不用服解药了?”
先套套话,顺便也能打听一下三皇子的寒毒,安绥和七号都屏气凝神地等着怀王游子胥开口。
“哼,你有几条命够母蛊发作的?老三生性多疑,本王废了多大劲才把你安排到他身边,一个月一次,按时服用,你这条命再不值钱也是本王的!”
游子胥抛给安绥一个小瓷瓶,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几颗红色的小药丸,安绥不死心,还想再打听一下三皇子的毒,七号却硬生生让他闭了嘴。
“宿主!别问那么多!我刚看了下!现在boss身上显示的是怀疑值,这边满了的话,您也一样会完蛋!”
安绥:好好好,我闭嘴……
“不过若是男主对您增加了好感度,他的好感度可以为您抵消掉boss的怀疑值!”
安绥:总算主神系统还有点人性。
七号:参照上个世界的好感结算,您贡献出屁屁的好感加成高达50,危及关头可以拿来救命哦!
安绥:……
尽管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安绥面上还是毕恭毕敬,揣上药瓶就要走,怀王又不放心地开口:“慢着,往后你给我加大药量,老三的身子底子好,不能让他苟活太久!”
话音刚落,安绥灵光一闪,陡然明白过来,这瓶里只有一种药丸,自己身负母蛊,难道说自己的解药就是游子墨的毒药?只要自己加大解毒剂量,那相对的,游子墨的病情就会加重。
安绥悄悄地抬头看了八皇子一眼,那种介于少年人和男人之间的朝气让他显得格外明亮,可那双澄澈的狗狗眼里却含着冷血的毒素,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主子。”
“嗯,等你们到了京城我再联系你,回城途中老十一可能会和老三玩玩,你不用插手,以免露出马脚。”
想走了几次没走成,安绥大翻白眼,这个大灰狼怎么说话喜欢大喘气的?要知道回去晚了游子墨可是会小皮鞭伺候的……
乘着夜色,安绥飞快地在树林间穿梭,微风撩起他的衣摆衬得他犹如黑色的精灵。
从树林到静谧的驿馆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他老远就看见驿馆主楼上各个方向守着七个暗卫,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塑得宛如七个石雕一般。
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倚栏远眺的三皇子,那人一身洁白的单衣,目光悠然地盯着漆黑的丛林,当安绥身影出现的一刹那,游子墨的嘴角不易察觉地稍稍勾起。
“宿主,怀疑值降低了5点!”
安绥想了想,这个殿下还真是好懂,像只傲娇的大猫,得顺毛摸,比起怀王那只大灰狼,还是游子墨更显亲切些。凭心而论,安绥觉得怀王更具帅才,而游子墨才是真正运筹帷幄、操控局势的那个人。
轻巧地落在游子墨身前,带着一股露气的凉风,安绥瞟了一眼游子墨冻紫的双手,随即解下自己的披风系到了他身上。
“殿下也太不小心了,这么晚还站在这,该冻坏了。”
游子墨灼灼地看着安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薄唇微抿,“我是怕你不回来。我方才想过了,如若你没有回来,再见之时,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这话听得安绥眼皮直抽抽,看来这人还是个病骄,他也不再啰嗦,直接把游子墨拉进了房间。
简单叙述完方才在秘林内的情况,安绥单膝跪在游子墨面前:“殿下,我是真心实意归顺您的。您听我说,眼下的局势是,怀王仗着他舅舅是大将军王,手握兵权,陛下对其颇为倚重,但这是他的优点同样也是缺点。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他再这样下去势必功高盖主,令陛下忌惮,我想——”
他停顿了一下,因为游子墨看着他的眼睛深沉而平静。这人是不是早都有对策了在这耍人玩呢?安绥狐疑地想着。
“宿主,怀疑值在下降!”
七号悄悄提醒。
“你说得很好,继续说。”
游子墨鼓励安绥。
“属下向怀王透露了您准备联合地方寒门官员的消息,他必然会用计阻挠或打压。最好的情况就是他借着权势率先联合这些官员,这样我们就能掌握他结党营私的证据。而您贵为皇子,只需死守住京城即可,需要招揽的官员仅是关键时刻能发挥作用的九门提督和御前的人,这样下去,怀王吃的越饱,将来便会败得越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