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瞪大了眼:“你现在是在为了一个……”
“妈,您别生气,”宋见清连忙拉住宋雅,语气带着祈求:“您不是说有事想和响响商量吗?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桌子下面,陆闻星也偷偷握住了裴挽的手。
裴挽胸口一酸,看向宋雅和宋见清的眼神再无一丝感情。
宋雅似乎是气急了,却硬生生忍了下来,松了口气重新开口,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你最近准备投资娱乐圈的项目?”
“砸进去连个声响都没有的东西,有什么值得投资的?你不会是身体不好脑……”
“该到午休时间了,”坐下后陆闻星第一次开口,眼神温柔:“你先去睡觉吧,我来招待裴夫人和宋总。”
裴挽深深地看了眼宋雅,疲惫地站起身。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雅面色急切:“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说着就要起身去拉裴挽的胳膊,被陆闻星无声拦下:“裴夫人,有什么事跟我说是一样的。”
“你算个什么……”
“裴夫人慎言。”
陆闻星抬手捂住了裴挽的耳朵,将他和宋雅的怒火隔绝开来。
“如果您实在不想好好沟通,我可以叫保安上来送客,”陆闻星说完,冷冷地看了眼已经僵住的宋见清,轻嘲道:“宋总,您应该也不想今天白跑一趟吧?跟我说,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宋见清瞬间清醒过来,拉住了宋雅:“妈,您就当是为了我……”
看到宋见清,宋雅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冷眼看了场母慈子孝的画面,陆闻星收回放在裴挽耳朵上的手,牵着他走到卧室。
前段时间陆闻星在阳台练舞,怕影响到裴挽所以在卧室装了隔音墙,不过后来他一直都是开着门也没用上,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派上了用场。
刚关上门,裴挽就犹如虚脱般靠在了陆闻星怀里。
“抱歉,又让你看笑话了,”裴挽语气轻嘲:“早知道不如让你先躲起来了。”
本来只有他一个人被骂,现在连累陆闻星跟他一起听难听话,裴挽现在难堪的想要把自己藏起来,最好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至少,要藏到宋雅找不到的地方。
“你不是说了吗?我是你合法合规的丈夫,那自然是什么都要一起面对的,”陆闻星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我不觉得好笑,也不觉得难堪。”
“你今天一直在维护我,所以我一直很开心。”
“你很好,是他们太讨厌了。”
裴挽将头埋在陆闻星肩颈上,低声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裴挽不止一次想过,一个人到底为什么能变化这么大呢?
他脑海中还清晰地刻着小时候的记忆,那个时候的妈妈明明就很爱他。
爱到他咳嗽一声她都会偷偷红了眼睛,会亲手给他织可爱的围巾,即使第二天就要去演出也会不厌其烦地给他讲睡前故事,会在长颈鹿形状的身高尺上一点一点地记录他的成长,连他当天多吃了两口饭都会郑重其事地记录在日记本里……
可是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宋雅,即使强忍着情绪,他也能从她脸上看到浓厚的厌恶和嫌弃,裴挽甚至觉得在她眼里,自己压根就不应该存在,或者应该立刻消失。
怎么会有一个母亲,会这么深刻的憎恶着自己的孩子呢?在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样子都能倾尽心力的同时。
裴挽勉强勾起唇角:“有时候我也怀疑是不是真的是我出了问题,那几年的记忆根本就是我自己杜撰出来的,可是我那天打开了我爸爸的保险柜,看到了那个属于我们三个人的日记本。”
“然后我就想,是不是我……”
“不是,”陆闻星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定:“不是,不是你的错。”
裴挽被他幼稚的行为逗笑:“我都没说是什么,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了?”
“不管你要说什么,你很好,你真的很好,”陆闻星说:“我不是说过吗?你值得被所有人喜欢,所以一定是他们的错。”
他的语气过于坚定,裴挽脑海中下意识闪过陆闻星《Moonlight》的ending pose,挺拔如青松的男人,眸底带着天生的自信,就好像他本就应该成为光,好像他想要的东西都理所应当的得到。
他的眼神和他的怀抱一样灼热,被这么坚定的注视者,裴挽一瞬间觉得自己心甘情愿沉溺在他的眸中。
“嗯,都是他们的错。”
裴挽低声道:“我很好。”
陆闻星没说话,只是搂在他腰上的手更紧了些,在裴挽看不到的地方,眸光阴郁。
……
在宋雅再次失去耐心之前,卧室的门重新打开,陆闻星面色淡淡地走了过来。
***
走出公寓后,宋见清脚步都是虚浮的,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他想从裴挽那里拉到的投资完了,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项目完了,还有他苦苦支撑的公司,也完了。
这跟他来之前的计划完全背道而驰,他明明是来跟裴挽示好的,只要她身边的人稍微露出一个笑脸,他敢保证,裴挽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将他需要的钱尽数拨到他的账户上,甚至如果他心情再好点,或许还会找人去杨氏帮他说话,只要他出面,杨氏一定不会放弃这个和他交好的机会……
可现在,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宋见清看向身边的人,第一次露出怨愤的表情:“妈,不是说好了,你要帮我安抚响响,不会生气的吗?”
宋雅满心烦躁,头也没抬:“我见到就觉得恶心,我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你还说只要我上门他肯定会乖乖听话,不是也没有吗?”
宋雅表情厌恶:“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越来越没有教养,一脸家教都没有。”
“是啊,”宋见清语气凉凉:“大概是因为从八岁之后,就没有人教他了吧?”
“你什么意思?”宋雅不可思议地看向宋见清:“你的意思是怪我咯?他不学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他是你的亲儿子不是吗?”
宋见清也一直想不通:“明明他是你的亲儿子,他小时候也很听你的话,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对他稍微好一点呢?今天你但凡笑一笑,他肯定……”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宋见清的话,宋雅收回手,冷眼看着他:“清醒了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责我了?”
宋见清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打,脑子一懵口不择言:“是,我是没有立场指责你,但是你呢?口口声声说裴挽没有教养,我看他倒是和你没什么两样,都是……”
对上宋雅冰冷彻骨的眼神,宋见清瞬间清醒,脸色煞白:“妈,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妈!”
宋雅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宋见清站在原地,冰凉的雨丝落在他脸上。
真的完了,彻底完了,他想。
……
陆闻星从阳台上看完了这场闹剧,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收起脸上阴鸷的表情,转身走向卧室。
“多找几个人,当初裴宋两家工作的人都排查个遍,务必把那段时间他们两个人的轨迹查的清清楚楚,一丝不漏。”
“还有,最好找到当初车祸肇事者的家属,如果我记得没错,当时医院里那个司机的老婆也在,你找到他她,让她尽量详细地描述一下车祸前的场景。”
抬头看到进来的陆闻星,裴挽眼神柔和下来,语气也缓和不少:“时间间隔太久查起来可能不太容易,麻烦你了。”
那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我办事,你放心。”
挂了电话,裴挽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看向陆闻星:“过来坐吧。”
然后不等陆闻星动作,就自顾自开口:“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查什么,但我想这,总归那一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保险箱,”
裴挽将怀里的浅蓝色箱子抱给陆闻星看,箱子样式很老旧,但是因为保存良好,所以只有棱角处有一点轻微的磨损。
箱子正面中间还画着三个卡通人,高大帅气的男人和温柔优雅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男孩儿,本该是温馨的场景,可男人的脸被人用黑色的墨水涂得严严实实,连孩子的脸上都被人用刀划过,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个箱子是我出生那年专门找人定制的,除了密码没有任何办法能打开,第一个密码是我的生日,我七岁生日的时候改成了现在的密码,虽然当时她没有在场,可是按道理来说,她应该知道的。”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老裴会忘记把新密码告诉宋雅这个可能。
裴挽的手从箱子表面划过,眼神里带着迷茫:“可是宋见清说她不知道。”
宋雅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裴挽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可是结合宋雅对他的态度,裴挽的手微微颤抖:如果宋雅对于车祸前最后的记忆是爱人的背叛,然后因爱生恨性情大变对于他的存在深感厌恶,这是裴挽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