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意思啊?”杨得瑾都被绕糊涂了。
“意思就是,我首先信任的是你这个人。”谢贽解释道,“只要你说你没有做过,我就信你没有做过;只要你说你是无辜的,任何人都不能诬陷你。”
如此无条件的信任,让杨得瑾生出一种困扰但喜悦的奇妙心情,她失笑:“你这不就是主观臆断嘛,你这样还算得上一个公正无私的判官吗?”
“我信任你,跟我做一个称职的判官,不矛盾。
“你说过,真相如何,要靠我听从自己的内心去探寻。
“那么我可以为了你,听从我自己的内心,去证明你是值得信任的。”
杨得瑾没有回话,她无声地潜入水中,谢贽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她想做什么,这个人便突然破开水面出现在自己面前。
“哈——”
她长出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水,用手将头发往脑后抓了抓,留下一绺濡湿的贴在鬓角。
杨得瑾的动作很大,扬起尺高的水花,溅到谢贽的脸上,但她没有躲开,也没有伸手去挡。
她只是看着,失神地看着。
那被温水润湿的眼角,那漂亮精致的锁骨,那线条平滑的脖颈,那副光景,那具身体,那个人,都对谢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闭眼亦或移目,皆是暴殄天物。
此刻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杨得瑾似乎忘却了先前的害羞,她现在只想问谢贽一个问题:“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那双灵气的眸子就在眼前,谢贽不可能对着她说谎:“是。”
“谢贽,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因为这是你想要的。”
杨得瑾怔愣良久,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偏信和宠爱,在她胸腔中激起惊涛骇浪。她有些慌乱,这次的感觉太过明显,让她再难以忽视。
杨得瑾突然凑过来,水面之下,两人的肌肤贴到一起,谢贽面上不显,撑在水下的手却下意识地攥紧。
抬手捏了捏谢贽的脸颊,杨得瑾笑道:“还是太瘦了。”
谢贽握住她的手,也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是嘛?”
杨得瑾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又看进对方眸子,一种危机感自脊背冲击着大脑,像是被天敌盯上的猎物,想要逃离却动弹不得,恐惧到极点却兴奋不已。
……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太快了……要在这种时候……要在这里吗?
正当杨得瑾想入非非的时候,谢贽却突然放开了她,继而站起身来,将浴袍披在身上。
“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泡。”
“啊?”杨得瑾愣住了。
谢贽回头瞥她一眼:“啊什么?我泡好了,出去给你守着。”
池中人有些懊恼,为方才满脑子和谐画面的自己感到羞耻。
她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呢?!
“下次可别这么逗我了。”杨得瑾埋怨着,又把自己的半张脸泡在水里。
她可禁不得这样引诱。
“我怎么逗你了?”
“你这样搞我,我会以为你对我有那种心思。”
“哪种心思?”
“就……”杨得瑾有些难以启齿。
这个坏女人,非要自己直白地说出来吗?!
谢贽听她嗫嚅半天也说不出来,不由得无奈地笑笑,在某个未曾注意的地方,自己的爱意正肆无忌惮地滋长着。
“也许是吧。”谢贽扔下这句话就出了浴房,只留杨得瑾一个人愣在热气腾腾的水里。
什么叫“也许是吧”?谢贽她什么意思??
杨得瑾越想越不对劲,整个人又溜到了池底。
出了浴房的谢贽正不紧不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她喃喃自语道:“好险……”
就算是一贯自持的谢贽也难保不会在暗恋的人面前失了分寸,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忍不住越界了。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内心依然没能平复下来,太冲动了,触感太过鲜明,像是刻在了谢贽的记忆深处,深呼吸根本就是徒劳。
谢贽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又向下,攥了攥腹部的衣物,短暂的犹豫过后,她拐去了里间。
直到部下前来汇报要事,谢贽才从里间出来。户外有点凉,晚间的秋风颇有种萧瑟之感,正好将她内心的燥热平息几分。
部下察觉到城防司的部队在暗中变动,而作为城门领的季追鹿行踪诡秘,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谢贽很快就拿了主意,吩咐给手下之后,又叫来人问了有关白清扬那边的事情,花了半个时辰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殿内。
“嗯?”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谢贽有些疑惑地叫了一声,“杨得瑾?”
没人回话,谢贽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往内殿跑去。
这个傻瓜,她不会还在水里泡着呢吧?!
浴房的门扇被猛得拉开,只见杨得瑾还坐在水里,上半身趴在浴池边上,肌肤透着不正常的红,谢贽喊了她好几声也没反应。
谢贽连忙把人从水里捞起来,也不顾对方身上的水滴会沾湿衣服,就这样横抱出了浴房。
“嗯……”
“醒了?”
杨得瑾一睁眼便是谢贽皱着眉头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让杨得瑾有点发愣。谢贽把茶杯放到一边,用手抹去杨得瑾嘴角的水渍。
“嗯??我这是……?”意识到自己正枕在谢贽的腿上,杨得瑾想坐起身来,却被对方按下。
“你泡晕了。”谢贽没好气地说,“自己不舒服不知道赶紧出来吗?我要是不在该怎么办?”
谢贽紧张坏了,所以语气难免有些冲。
“还不是因为你……”杨得瑾缩了缩脖子,偏过头不去看她,“对不起嘛……”
看着杨得瑾有点委屈的样子,谢贽这才稍稍缓和了态度:“杨得瑾,我只是在担心你,你身份那么特殊,防备心又那么弱,我怕你吃亏栽跟头。”
“不是有你在吗?”
“我总不可能永远守在你身边,同样的错你已经犯过一次了吧?”谢贽垂头注视着她,“但凡有一次进来的是别人,我都没办法保护好你。”
尤其是在秋猎这么敏感的时期,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谢贽恐怕都顾不上她。
杨得瑾无言以对,刚从晕眩和高热的状态中脱离,肌肤还泛着粉红,身上没什么力气,她并不否认谢贽的话,她只是默不作声地从她身上摄取凉意。
“就算没有人撞破你的身份,你在那种地方昏过去,不也很危险吗?”
“嗯……”
“杨得瑾,答应我,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护好自己。”谢贽摸了摸她的头,言语中尽是温柔,“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杨得瑾跟她对上视线,良久,才说了句好。
气氛有些微妙,训斥也训斥了,嘱咐也嘱咐了,谢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二人就保持着膝枕的这个姿势,一时之间都没有再说话。
还是杨得瑾按捺不住沉寂,率先开口:“有个问题——我是怎么从池子里出来的?”
“当然是我把你抱出来的,难道还能指望晕得像头死猪一样的你站起来走路啊?”
“你、你、你怎么人身攻击啊!”杨得瑾顿时不满,耳朵却红得滴血。
“实话实说罢了。”
“我……”杨得瑾语塞,又偏头看向几步之外的博山炉,“看不出来你力气还挺大。”
谢贽挑了下眉,似乎是有点骄傲:“还觉得我柔弱吗?”
“行行行,你体格最强了行吧?”
谢贽笑了笑,又问:“还难受吗?”
“嗯……好点儿了。”
“再喝点水?”
“我自己来。”说着,杨得瑾便撑着身体坐起来,拿过谢贽手边的茶盅饮下一大口。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谢贽的外袍,随着杨得瑾的动作,宽大的外衣呈滑落趋势,谢贽眼疾手快,立马把衣服按住,却看见一滴晶莹的水珠从对方嘴角溢出,流下脖颈,没入胸前的弧度。
谢贽一愣,杨得瑾也是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没穿衣服。
好吧,这下气氛更微妙了。
谢贽拎住衣服的手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杨得瑾则是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到杯子里去,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就在二人尴尬窘迫之际,殿外传来了通报声,是来找谢贽的。
“有点事,我出去一下。”谢贽强装镇定地别过头,“你把衣服穿上吧。”
杨得瑾把那件外袍捏在胸前,嗯了一声,身上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温度正在飞速回弹。
这一次谢贽出去的时间有点久,她回来的时候,杨得瑾已经耐不住无聊与困倦,靠着贵妃榻沉沉睡去。
谢贽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这一刻她想做的事很多,但最终,她只是把人轻轻抱起,放到了软榻上。
兴许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谢贽的胳膊被睡梦中的杨得瑾抱在胸前,手背贴着杨得瑾温热的脸。
“才告诫过要有戒备心……算了。”谢贽无奈地叹气,却没有把手抽出来。
体内卑劣的欲望又在增长,但被这人缠住,她也脱不了身,只得委屈自己硬捱。
“做个好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