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摇摇头说:“小瑞,刚才是不是有人找你啊?”
谢贽点了点头,觉得没有必要瞒着夫人,便说道:“是瑜亲王。”
“瑜亲王?他找你有什么事啊?”
“他……他找我合作,还许诺帮我调查老师的案子。”谢贽如实回答。
白夫人听后,先是露出惊讶地表情:“瑜亲王同意帮你查案?那……那你需要为他做什么啊?”
谢贽:“他要我帮他解决一些小问题,大概是,做他幕僚的意思。”
“瑜亲王……我听说他为人乖张,小瑞你跟他来往要多加小心,也千万不要冲撞了他。”谢贽做事白夫人也插不了手,只细声嘱咐道。
“执瑞明白,让夫人操心了。”谢贽微笑着说道。
“诶,你跟清扬那孩子,一个在官场,一个在皇宫。我一个做长辈的,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白夫人自责道。
谢贽:“您说这个干什么啊夫人,这些都是晚辈该承担的。不说这些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白夫人把谢贽的手推开说道:“诶,你这孩子,我还没老到需要人扶着才能走的地步。”
谢贽闻言只能无奈地笑道:“好了,夫人。执瑞知道您还年轻的很。”
谢贽目送白夫人回到了东厢房,自己也回主屋准备休息,只是她心里并不平静。
脑海中是一遍又一遍方才与杨得瑾交谈的景象。
关于案子,关于自己的出身,关于白夫人,这一切都是她秘密进行着的事情,瑜亲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太古怪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态发展开始逐步脱离她的控制。
皇帝突然变得勤政,一改从前凶残暴戾的性子,开始想要插手朝政。
瑜亲王也不像以前那样碌碌无为平庸愚钝,不再是那个好懂的草包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谢贽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给自己解开外衫,拔掉了头上的簪子。
谢贽不让白清扬立马出宫,是因为她知道,白清扬留在宫中能够逐步掌权,扩大她的势力。
但这样,白清扬要在后宫中受上许多苦,许多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可是谢贽只能这样做,谢贽知道白清扬一定能坚持得住,毕竟她以后是要君临天下的人。
最后一件衣衫褪去,谢贽思绪乱糟糟的,茫然地扭头,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那个披散着头发,最真实的自己。
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贽:解释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杨得瑾:只是充分地利用了一些原作知识罢了。
第13章 回溯前后
谢贽是十二岁那年遇到白丞相的。
那时候的白巽还只做到吏部尚书,他自请去陇州治理黄河水患。
在陇州街头,他捡到了当时晕倒在地上的谢贽。
那一年夏季的雨水异常的多,决堤的大坝涌出好几丈高的河水,带走了谢贽的父母亲人,将他们永远地埋在了泥沙底下。
谢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粗布衣裳滚过黄土,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发起了高烧,被安置在陇州府衙里,一躺就是十来天。
黄河流经了陇州中部,那里沟壑纵横,土地支离破碎,黄河像一条荒野中躁动不安的龙,陇州驾驭不了它。
水灾之后,又有疫病,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不堪其扰,卑微地乞求河神息怒。
白巽爱民如子,联合陇州地方官员,带领那里的百姓,以黄河为线,向南北各迁移百余里,在陇州南部和北部修建新的家园,只剩下地方官和工部的外派人员留在中部进行灾后重建。
水患毁了很多人的居所,带走了很多人的生命,陇州城突然多出了许多孤儿,这些孤儿中几乎都得了病,最后救活的不多,谢贽就是那活下来的其中一个。
谢贽病得很严重,伤口感染加上高烧,那几天里,尽管大夫全力医治,还是没办法让她从昏迷中醒来。许多人都觉得她活下来的希望不大,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康复了。
白巽很高兴,问她能不能想起自己叫什么名字,十二岁的孩子睁着那双圆圆的眼睛,支吾念着:“谢……谢……”
“你姓谢吗?”
“他哪儿姓谢啊,他父母就没给他取名字。”一边的衙役插口说道。
“没有名字?”白巽惊讶地说。
那这个孩子只是想谢谢自己?白巽想着,会心地笑了。
还挺有礼貌。
“诶,这小孩儿,爹娘都没了,房子也被毁了,这可怎么活下去?”
“现在居养院和安济坊人员都过饱和了,就是再挤挤也难以容下一个小孩子了。”
白巽听到了官员们话含怜悯的交谈。
他蹲下,对年幼的谢贽说道:“小孩儿,要不要跟我回京城?本大人可是很厉害的哦。”
一旁的官员听了这话都很惊讶,他却不管他们怎么想,年幼的谢贽刚刚病愈,似乎也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你想不想跟着我姓?”白巽说完想了想,似乎是不想被人说闲话,摇了摇头,自顾自说道,“算了,你还是姓谢吧,名字我想想……”
白巽的思维总是很跳脱,他一口气把她的姓名表字都取好了。
“你就叫谢贽,表字执瑞。”他边说边点点头,好像对这名字感到很满意。
于是十二岁的她,跟着大盛的吏部尚书回了京师。
白巽带她回了当时还没有挂上丞相牌匾的白府,在那里谢贽第一次见到了比自己小上五岁的白清扬。
事实上谢贽跟白清扬交流不多,一是因为两人年龄差有些大,二是因为谢贽也不能总是见到白清扬。
白夫人从不是个多疑善妒的女人,她清楚白巽的为人,对小谢贽也非常关照。
谢贽没有在当时的白府中住下,白巽把她安排进了临京的衙署养着。
白巽教她读书认字,教她礼义廉耻,告诉她怎样为人处世。
白巽很善良,但对待谢贽也是真的严格。想不起来有一次是因为什么,白巽才知道自己收养的是个小女孩,而白巽只是多打量了谢贽一眼。
那只是平淡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就像石头丢进湖里,激起一圈圈波纹,最后又归于平静。
白巽还是一如既往的严格要求着谢贽,像训练男孩子一样培养着谢贽,他似乎又忘了自己捡的是个姑娘。
谢贽十五岁就开始在衙署办事,三年来的耳濡目染让她做起事来得心应手,衙署的同僚都在说白尚书收了个好学生。
谢贽一开始也就是递个文牍或者给那些官员整理卷宗,倒也做得仅仅有条。
后头有次帮审判官破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案子,谢贽就开始参与审案和查案。
少年时期的谢贽,经常在京城里东跑西跑地探案,很苦,但她乐在其中。
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谢贽真的就想一直就这么过下去,在京城衙署有她的一席之地,谢贽感到很满足。
可是天不遂人愿,没有任何征兆的,白丞相落得个灭门的下场。
丞相府上下两百多口人,除了回钦州扫墓的白夫人和白清扬以及两个丫鬟,全部遭难。
那一夜,丞相府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夜空,等到京兆府尹和守城巡防司赶到的时候,血迹一直流到了丞相府门口的街道上。
先帝震怒,下令就算把临京掘地三尺,也要把谋害白丞相的凶手找出来。
可是谁不知道,白丞相深受民众爱戴,远离京城的人们不一定知道当今皇帝是谁,却一定知道这位千古一相。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忌惮他功高震主,都默认是皇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可是谢贽不愿相信传言,她是白巽的学生,最清楚白相的为人。
他一心为民办事,淡泊功名,有时候却又幼稚得会跟小孩儿抢糖吃。
这样的的一个人通敌叛国欺君犯上,心怀不臣之心?
这太奇怪了,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谢贽发誓,一定要证明白丞相的清白,为他沉冤昭雪。可她在衙门还只是当了一个典史,要为白丞相翻案,谈何容易。
僵局很快就打破了,丞相府被毁后没过几天,朝廷来人说她受人举荐,即日起于中央的刑部当差。
谢贽的性别观念很淡薄,一直以来她都是以男子装束示人,也从未刻意想要掩饰些什么。
可一旦进了刑部,她就必须要费心思把自己伪装起来,因为朝廷中没有女官,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那就是欺君,是要杀头的,她还不能死。
这就是谢贽的秘密,是杨得瑾读的那部小说中都没有明确写出的设定。
知道她女子身份的,除了谢贽自己,也许还有白丞相,不过那人已经魂归西天。
就连白夫人和白清扬都以为谢贽是个小子,谢贽也没有想过要告诉她们。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多少年了,她从未放弃过调查当年的疑案。
白清扬被皇帝一纸荒唐的封诏强制召进宫,她找到白清扬,告诉她可以偷偷出宫的通道,开启了二人分隔在宫墙两边的,长久且煎熬的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