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装了空调,不吹一吹挺对不起它的。
所以我又从外头的地上捡了一张稍稍干净的废纸,让陆穗继续她天马行空的创作。
她从我手里接过去时,立马明白我心中所想。
办公室里还没有桌子,陆穗把装空调的纸箱子压一压垫在腿上,直接趴在上头就开始画画。
我问:“这次画什么?”
她说:“画一束玫瑰。”
我扬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喧嚣的环境突然安静了下来,甚至能听到空调的风沙沙地从上头吹来,陆穗脑袋上的马尾辫斜斜地从她肩上落下,一半被挂在了手臂处。
她这么趴着,实在是可爱的紧。
我看着她,问了句:“你是不是偷偷去学了画画?”
她听后一个转头,对上我的目光,接着笑起来:“是啊。”她把头转回去:“好像是高二那年学的,那时班上有个同学用水彩画了黑板报,我看着很喜欢,跟着她去她老师那儿学了几个月。”
我嘶地轻吸了一口气,好奇问道:“除了画画,你还有没有偷偷学别的?”
她给玫瑰花瓣上色,不轻不重地应了句:“有。”
“学了一段时间的古筝,学了围棋。”她说着低低笑一声:“除了学习,什么都爱摸索一下。”
我叹气:“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陆穗淡淡地嗯了一声:“你那时候挺忙的,再说我也不想让你知道。”
我疑惑:“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她说:“就是不想让你知道。”
她和我聊天时背对着我,除了前几句语气里的笑意,我没能推断出她的表情。
她的高中直至大学三年,我确实参与不多,她似乎也不愿意我参与,所以导致这几天的简单互动,都让我觉得弥足珍贵。
她画的玫瑰不难,很快的,花朵部分已经全部完成,我伸出手指点了点,十一朵。
她继续接下来的花枝。
我将视线移到她的腿上,问:“腿麻吗?要不我去给你买条凳子吧。”
“不用,不麻。”她应了句:“买了凳子还要配个桌子,快画完了。”
我抿唇,从她的左后方绕到右后方,换个角度继续看。
气氛过于安静,于是我捡起刚才的话题,问:“大学呢,大学有没有偷偷学什么?”
陆穗思考了一阵:“吉他算吧,但是我弹不好,半途而废了,只会一些简单的。”
我点点头:“你挺喜欢音乐的啊,又是古筝又是吉他的。”
她嗤的一声笑出来,背对着我,边画边说:“简许秋,古筝是你让我学的。”
我愣:“我让你学的?”
她转头看我,因为角度原因,眨着大眼睛:“是啊。”
她又将头转回去:“高一的时候,我们有一次在外面吃饭,有个小学生在那个餐厅用古筝弹了一首曲,你那时看她的眼神特别。”她顿了顿,找了个合适的形容词:“特别喜欢,特别慈爱,然后你对我说,穗穗要不要也去学个古筝,好美啊。”
这事被她从记忆里挑起,似乎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个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多才多艺,特别是能展现在别人面前的多才多艺,即使别人心里腹诽略略略,但身为当事人的家长,心里肯定骄傲死了。
那时的我,或许还甚至脑补了一番陆穗在众人面前弹古筝的样子,更甚这个剧情里还有人问我,许秋,这个人是谁啊?于是我不骄不躁地回答,我妹妹。
但是。
“你那时不是说你不要吗?”我问。
陆穗:“是啊,所以后来偷偷去学。”
我于是问:“为什么偷偷学不告诉我?”
她说:“就是不告诉你。”
Ok,又绕回来了。
我又问:“那你偷偷买古筝了吗?”
她点头:“买了,也是背着你偷偷买偷偷在家里练。”
大概她也觉得好笑,说完这话,她小声嗤了一声,笑出来。
这个孩子真的不得了,自喜欢玫瑰这件事后,我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
别人家的孩子学个什么东西都希望自己的家长在身边陪着,一旦有一丁点进步,就咋咋呼呼地要证明要奖励,我家这个孩子默不作声不说,被发现了还理直气壮地说,就是不告诉你,语气十分你奈我何。
就着刚刚聊的这些,勾起了我这么多年一直想问,却一直没有机会问的问题。
我在她身侧顿了下来,试探地问了句:“穗穗,你以前是不是讨厌我?”
她听我这个问题后,突然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我目光移到她的笔上,只见笔尖被她不小心一压,在纸上荡开了一圈绿色。
她直起身半跪着低眸看画,似乎在思考怎么补救。
我跟着也思考了一番,说:“从这边开始画个蝴蝶结,做个扎起来的样子。”
陆穗觉得可行,回了句“好。”继续低头画画。
半朵蝴蝶结画完后,她幽幽开口:“我怎么会讨厌你,简许秋,我……”她十分刻意地停顿了好几秒,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无奈:“没错,我是很讨厌你。”
这段似是而非的回答,直接把正确答案糊弄过去。
就像你问一个你觉得心情不好的朋友是否心情不好,她哭笑不得地告诉你,是啊,我心情不好。
你没办法从这句话里判断她心情不好这事是真是假,就像我没办法从陆穗的这个回答里判断陆穗讨厌我这事是真是假。
她若是真的讨厌过我,我想我大概会接受不了,于是我放弃继续询问。
但她似乎不想让这个话题结束,边轻描淡写地补了句:“你信不信,我讨厌了你五年。”
Ok,扎心了。
突如其来的小脾气,我不愉快地回了句:“不信。”
陆穗再一个似是而非:“我也不信。”
晚上回去时,她把画也带走了,在我说了一通哪里有裱画框哪里的桌子哪里的凳子哪里的家具比较好后,她一个摆手告诉我,这些都不用我担心,她都会弄好的。
洗完澡后,我对着镜子发呆了很久,心里想着陆穗跟我说的讨厌五年的话。
不是我敏感,这个五年正对这我和郑煜婕在一起的时间,现在仔细回想,她似乎是在我和郑煜婕在一起之后,对我越来越疏远。
我不知道这件事和郑煜婕有没有关系,时间已经太久,久到五年产生太过于模糊,让人无法正确地判断她的疏远是在郑煜婕之前还是郑煜婕之后。
愣愣地看着自己许久,鬼使神差地从柜子里拿了一支眼线笔,在自己鼻子上画了个爱心,画完后又在脸颊两旁补了三道胡子。
做完这一些,我觉得我自己挺傻的,又拿卸妆水擦了。
卸了后我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突然回放陆穗在办公室里对我说讨厌我的话。
我叹一口气,伸手把头发搅了一通弄乱,接着再用手梳好。
睡觉前,陆穗给我发了我们今天的那张自拍,隔着屏幕,我看了许久里头的我们,看着里头的我露出牙齿傻傻的笑,看着我身后的陆穗稍稍仰头抿嘴笑,突然有股赏心悦目的感觉。
于是我退出对话,结束这段自恋之旅。
几分钟后,晓黎也给我发了消息。
晓黎:对方一定是个神仙
晓黎:你品品
晓黎:【图片】
我点开图片,是她截的小禾禾的微博,只有简单的文字,没有配图,写着“她好像还不知道我在追她,唉……”
我失笑,低头打字。
我:依据你给我提供的线索
我:我猜对方可能不是神仙
我:是直女
☆、第 22 章
估摸了一番家具已经各种装饰品置办好的时间, 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让她帮我看看, 半个月后的哪天日子比较好, 我要开张。
我爸妈如今都已经双双退休在家,和我这个最普通的网红一样, 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偶尔打打麻将, 偶尔跳跳广场舞, 偶尔练练太极拳, 偶尔写写字,偶尔唱唱歌, 偶尔旅旅游。
为什么每句都要加偶尔呢?其实不加这个的话, 句子会显得更流畅一些,但是加了有个好处,就是字数变多了。
那些年被作文中“800字”这几个小字支配的恐惧, 像我这种文采不行的,就只能靠字数来取胜, 能多加形容词的一定要加, 能用风景衬托人物内心思想的一定要把身边的星河日月和花草树木微风全写上, 能另起一行的一定不把所有废话在一段里写完。
我还记得有一回表哥的小女儿来请教我一个看图写作的题目,那时的我匆匆一瞥卷子上乌漆嘛黑的图片,还没分辨小男孩手里拿着的到底是扫把还是铲子,嘴里便一股脑儿地吐出了五个形容词,全是形容太阳当空照的天气。
我看着上头写着字数100, 没等侄女落笔,立马又吐了三个形容词来描述小男孩的表情和头发衣着。
数着这些字就已经将近60,我才发现男孩手上拿的原来是扫把。
帮妈妈打扫卫生嘛,简单。
在我就要继续瞎掰时,一旁的表哥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女儿抱过去,笑着说:“别听你姑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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