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绛雪峰的弟子面上皆露出了钦佩的神色。
待到商骜面前的契约写成,那卷轴徐徐飘起,停在了那几个弟子面前。
为首的那个愤愤地瞪了商骜一眼,抬手正要写下,却听见商骜凉凉的声音提醒他道。
“这契文,可不只是书面上的啊。”他说。
那几个弟子神情疑惑之际,就见那卷轴上徐徐流下的真气,竟包裹住了满地的物件和他们的储物囊。很快,散落一地的东西就都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储物囊中,储物囊又飞起,重新回到了这些弟子的腰间。
“你用的这是什么妖术!”那几个弟子惊道。
“算不得什么妖术,日后你们学会了结契,自然就知道了。”商骜说。
“契约既成,你们的储物囊就会被契约用禁制保护起来,谁都打不开。若明日你们主动去认错,认错之后,契约解除,禁制自然也消失了。但若没有,明天禁制便会在各宗门宗主面前打开,你们储物囊中偷窃的东西,还有那些灵石,就都会公之于众。”
那几个弟子纷纷愣住,继而都用恼怒的眼神瞪向商骜。
商骜淡淡垂眼,迎上了他们愤恨的目光。
对峙之后,这些人自知不是商骜的对手,只得咬牙切齿地各自签下契约,还不忘警告商骜,一定要履行诺言。
商骜领着绛雪峰的弟子离开了此处。
几人行在昏暗的山间道路上,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高兴的。
也有弟子追上前来,问商骜道:“商师兄,你怎么会用这样厉害的结契法术!”
不等商骜开口,便有人在旁边接话道:“你是不是傻子?自然是仙尊教的了。”
周遭的几人也立时间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不愧是仙尊呀!”
“商师兄真是得了仙尊的真传!”
“果真,有仙尊在,怎样的事解决不了?”
听着他们一声声的夸赞,商骜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我今日来此,本就是背着师尊的。”他对这几个人说。“自然也没有这样的法术,方才的一切不过是障眼法,吓唬他们的。”
几人立刻心领神会,都夸赞商骜神算,机智过人。
“这样的事,自不能让我师尊知道。”商骜提醒道。
几个人立刻纷纷表示绝不会将今晚的事外传,一句话都不会往外说,绝不会恩将仇报。
商骜淡淡看了他们一眼。
他倒是相信他们,毕竟这些人关着禁闭就偷偷跑出来,自然也不敢让自己的师尊知道的。
他嗯了一声,对这几个人道了谢。
自然了,他想要隐瞒这件事,并不是因为这法术是假的。
恰恰相反,它是真的。
这样的结契之法,天下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也只有向他这样,与万千鬼修结下了最阴毒的血契的人,才会使用。
这件事,他自是要瞒他师尊一辈子的。
——
果不其然,第二日,那几个白云观的弟子便痛哭流涕,前往上清宗的主峰,向方守行道歉,说自己因着先前与绛雪峰的弟子们发生口角,此后又被打伤,这才怀恨在心,散播谣言的。
而绛雪峰和沈摇光,从头到尾都未曾克扣过他们一分一毫,一切都是他们编造的。
这教方守行一时乱了阵脚,连忙将澄玄子请了过来。而澄玄子听到了这前因后果,痛心疾首地将这几个弟子狠狠地斥责了一通,又在方守行的劝说之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斥责之后,便没有后文了。
唯有一夜都没怎么睡的沈摇光,第二日一早,便听说事情解决了。
这于他而言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他特地去了一趟主峰,听着澄玄子一声一声地同他道歉,立时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只是沈摇光想不明白,这几个弟子怎么会一夜之间良心发现?
他旁边的商骜说道:“许是他们怕师尊查明,事情闹大?”
沈摇光闻言,思量片刻,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说道:“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而这天夜里,谁也不知道,那几个弟子竟没有回绛雪峰,而是出现在了澄玄子的住所中。
几个人并列站成一排,各个垂头丧气,谁也不敢出声。
“认错?你们还跑去认错?!”澄玄子怒道。“之前怎么吩咐你们的,全都忘记了吗!”
那几个弟子谁都不敢出声。
从头到尾这一切,确实全都是观主指点的。观主说璇玑仙尊如今名声之高,已经到了想要谋权篡位的地步,他们为了帮方宗主保住宗主之位,才不得不除此下策。
此事若行得通,对璇玑仙尊来说也不过是坏了名声这点小事,但却能让方宗主坐稳宗主之位,白云观也能卖他一个大人情。
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商骜抓住偷窃的把柄。
眼下在观主面前,他们也不敢提及偷窃之事,几人垂头丧气,谁也不敢出声。
澄玄子见状,怒极说道:“怎么,还不说缘由,难道你们想要被逐出宗门不成!”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头脑灵光、胆子大些的弟子哆哆嗦嗦开口了。
“观主……实在是昨天夜里,我们受了璇玑仙尊座下首徒,商骜的威胁啊!”
“他威胁你们?他拿什么威胁你们?”
“他……性命!他拿性命威胁我们!说若我们今日不去认错,便要杀了我们啊!”
“杀了你们?”澄玄子狐疑。“他一个筑基中期,有这样的本事?”
那弟子自然知道此事是说不通的。
但是他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只好眼一闭心一横,接着扯谎道。
“是!他不知……不知是修炼了什么功法,即便是筑基期,修为也远远高出我们许多!”
第98章
“……功法?”
听见这两个字, 澄玄子的神色变了变。
按照他之前的推测,这几个弟子轻易地受了商骜的胁迫,定然不是被威胁, 就是被捏了把柄在手里。
见他神色有异, 这几个弟子立刻便参透了其中的玄机。
这样说, 是有戏的!
立刻, 几个弟子心领神会,你一言我一语地向澄玄子告起了状。
毕竟那结契的功法,他们几个的确从没见过, 便将那法术夸得神乎其神, 说商骜顷刻间便能以性命胁迫他们。澄玄子再要细问,他们便纷纷说那法术闻所未闻,定然是仙尊将什么珍藏多年的秘籍倾囊相授,才使得商骜能够恐怖如斯。
澄玄子听着, 渐渐也不再那般将信将疑。
毕竟, 给商骜一些世所难见的秘籍, 对沈摇光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他可是有玄清上神全部传承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宝贝没有?
他自言自语道:“难怪那小子次次都这般福大命大, 难道是因为这个……”
商骜的两次奇遇,这几个人可都是知道的。
“是啊!观主大人,您说商骜若不是有璇玑仙尊的秘籍傍身, 怎么能靠着区区筑基期的修为, 在金丹期大妖面前活下来呢!”
“是啊!其中定然有诈!”
“是了!也不知是什么禁术, 怎会在修真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
又有个弟子绘声绘色道:“是啊!前些日,他不是在饮冰山独自在妖群中活了下来吗!怎么会这样蹊跷!”
澄玄子神色一凛。
此事他可是早有耳闻。面前这几个小子不知道, 他可是在群妖被平之后, 暗中派了弟子前去探访的。
毕竟, 能有这样境界能与妖群对抗的散修,会是怎样的实力?若说这样的人背后没有旁的宗门撑腰,他可是一点都不相信。
却不料,前去探访的弟子回来说,北地的妖群,居然一夜之间奇迹般地消失了。
若说商骜真得了什么秘籍,能威胁这几个小子的性命,他信。若说商骜真有那让妖群消失的功夫,他是断不能相信的。
但他信不信,有什么要紧的呢?
若真将此事顺理成章地推到商骜身上,方守行能不怀疑他师尊?只要他二人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就不怕没有离心离德,甚至分道扬镳的一天。
他方守行以为他是个什么人物?天资平平,靠着几分长袖善舞的本事混在修真界里。如果没有沈摇光那父子二人在背后撑腰,区区上清宗,凭什么位列道修五大宗门之首?
到了那时,自有他们盛极而衰的时候。
——
上清宗的千年盛典热热闹闹地落下了帷幕,沈摇光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他素来最懒怠应付这些场面,笑着将各大宗门的前辈长老们一一送走,便想着能好好歇息一番,顺带着巩固一下他刚刚提升的境界,稳固一番修为。
可是,最后一个客人刚刚送走,他便得了掌门师兄的密令,要他去北地探查那些死去的群妖的下落。
沈摇光未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毕竟北地荒芜,饮冰山附近又有好几个繁华的市镇,其中有不少商贾和散修靠着妖兽尸身上的皮毛和真气尚存的骨肉过活,从来都不是新闻。
但他师兄却将此事说得玄而又玄,总之,必须要他亲自前往北地,探查一番。
沈摇光也不愿违逆他的想法,想着只当前去饮冰山游历,若有消息便带回给宗门,若没有消息便算去饮冰山游玩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