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午饭,他都挑食堂色香味俱全的菜打的,什么糖醋排骨,东坡肘子,凉拌猪耳朵,他都通通来了一份,饭盒子一打开立刻香味四溢。
而坐在会客厅努力保持着体面的沈安,在这一刻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长时间的饥饿让他的肠胃疼痛难受,可是他不敢走,也不敢再次去找赫连瀛舟的助理,他怕自己被人再次羞辱。
于是,面对扑鼻饭菜香味和助理吞咽食物的声音,沈安只能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而坐在玻璃门外面吃饭的助理在心里撇了撇嘴,要不是为了不丢老板的面子要随时保持优雅,他真的想吧唧嘴和大声打嗝。
一顿午饭,被赫连瀛舟的助理慢条斯理地吃了一个小时,吃到午休时间结束,助理才翩然离去。
此刻,身心备受折磨的沈安舔了舔自己干枯的嘴唇,然后看向了会客厅角落里的饮水机。
最后,他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走到了饮水机面前,然后坐在地上,仰起头对着饮水机的出水口准备喝水。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电脑面前的赫连瀛舟漠然起身,然后往会客厅走去。
会客厅中,沈安喝到了自己待在会客厅里五六个小时中的第一口水,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赫连瀛舟走了进来。
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让沈安回头,正好看见赫连瀛舟站在门口冷漠地注视着他,而他身上的西装已经被饮水机流出来的水打湿了。
这个时候,沈安尴尬到恨不得抠出一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赫连瀛舟的助理却知道,这是他们总裁故意的,毕竟办公室的电脑可能看见会客厅的一举一动,还是高清带录音,绝对没有掉帧,所以他家老板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来见沈安的。
“秦景,给沈总倒茶。”赫连瀛舟随意地看了沈安一眼,然后便坐在了沙发上。
被赫连瀛舟随意看了一眼的沈安只觉得刚才比扒了他衣服扔到大街上让他游街示众都还要痛苦。
被点名的助理秦景温声道:“我这就去倒茶。”
很快,茶水倒了过来,装茶的杯子还是秦景刚才说公司里已经没有的一次性纸杯。
沈安看着面前的茶水脸色铁青,无论如何都是不再肯喝这杯茶了。
助理看着沈安这幅姿态忍不住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通常能到这个会客厅的都是极其重要的人,喝水的杯子也是用几千一只的玻璃杯。
他给沈安倒水的一次性纸杯都还是他下楼去找别的部门同事要的,其实他觉得沈安连一次性纸杯都配不上,用纸杯喝水都是玷污了纸杯。
“有什么事?”赫连瀛舟开口问道。
他的身材极其高大,即便是同样坐在沙发上,冷淡的神情和周身的气势让他对人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沈安面对这样的姿态和气势,不由自主地让人卑微起来。
“我是来请您让谢折月出具谅解书,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沈安卑躬屈膝地开口说道。
只见赫连瀛舟将手里晶莹剔透的水杯放下,然后用那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沈安,接着才用陈述的语气道:“我想,你应该是找错人了。”
沈安害怕赫连瀛舟将他赶出去,于是连忙开口道:“没错,就是找您。”
在沈安看来,无论谢折月多受赫连家的宠爱,他所依附的是赫连家,是赫连瀛舟,所以他才来找赫连瀛舟让谢折月出具谅解书。
赫连瀛舟看着面前的沈安皱起了眉头,他很讨厌别人不尊重谢折月,一厢情愿地将谢折月当做他的私有物品。
“首先,你们对不起的是我的爱人。最后,我和我的爱人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赫连瀛舟用冷硬的语气向沈安陈述道。
赫连瀛舟认为,他即便是谢折月的合法丈夫也不能随意代替谢折月做任何决定。
沈安显然没有想到赫连瀛舟会这么说,在他的印象中赫连瀛舟是相当冷硬强势中,在公司之中像个冷漠残暴的暴君,让所有人按照他的想法做事。
这样的人即便是对待伴侣也有相当强的控制欲,然而现实却出乎沈安的意料,赫连瀛舟对谢折月极其尊重,十分在乎他的感受。
这一步棋,是沈安走错了。
就在沈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坐在他对面摩挲着手上戒指的赫连瀛舟开口道:“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能为沈容心做到这种地步?”
沈安闻言垂下头道:“因为他救过我的命。”
沈安知道沈容心不是什么好货色,他贪婪、矫情、不学无术、嫉妒比自己优秀的人,想成为世界的中心,还想人人都宠着他。但是,沈容心救过自己的命,还因为救自己的缘故差点丢掉性命,并且是沈容心在他失去父母后陪着他走出了那段阴霾。
就凭着这两样,沈安说什么都不可能丢下沈容心不管的。
坐在沈安对面的赫连瀛舟听了沈安的话只想笑,随后他用幽深的双眼注视着沈安道:“真的吗?”
助理闻言立刻精神了,随时准备着为沈安奉上真相大礼包。
“秦景,去把我的电脑拿来。”赫连瀛舟开口道。
“是。”
没过几分钟,秦景便捧着赫连瀛舟那台存了证据的笔记本走进了会客厅,然后在赫连瀛舟的示意下将笔记本摆放在了沈安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沈安不解地问道。
只见赫连瀛舟垂下眼眸微不可见地勾起嘴角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在助理秦景的注视下,赫连瀛舟强大气场的压迫下,沈安移动鼠标看起了这份文档。
然而沈安越往下看,他受到的冲击就越大。
在看完自己落水不是被沈容心救下后,沈安忍不住砸了了手中的鼠标崩溃道:“这不可能!”
赫连瀛舟抬眸看了沈安一眼,他嘴上虽然嚷着这不可能,但是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于是,赫连瀛舟看着有些崩溃的沈安道:“赫连家没必要骗你。”
收集可真的多资料,跑了这么多的地方,没必要只是骗一个沈安。
“把人带来吧。”赫连瀛舟对一旁的秦景道。
“是。”
在沈安来了赫连集团的大楼之后,秦景便将那位救了沈安和沈容心命的大叔接了过来,安排在休息室看电视活动。
大叔在休息室等了四五个小时早就有点不耐烦了,他在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又不敢随意走动,见了来领他的秦景那叫一个高兴。
于是,大叔左手拿证书右手拿当初发证书的合照便跟着秦景去了会客厅。
会客厅中,沈安已经看到了赫连清雨收集的关于沈容心的父亲买凶杀人的证据了。
沈安双目通红,他浑身颤抖着看向赫连瀛舟质问道:“你怎么证明这是真的!”
他不敢相信,对自己十分器重的沈河居然买凶杀了自己的父母!而沈容心根本对他没有过救命之恩!
这让他崩溃不已,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告诉他写都不是真的。
“不需要证明。”赫连瀛舟平静道,“因为警察回很快抓捕沈河。”
撞死沈安父母的货车司机现在已经供出了沈河,沈河被抓只是迟早的事情。
沈安听着赫连瀛舟的话,他的呼吸猛地一滞。
就在这个时候,大叔在秦景的带领下推开了玻璃门,一眼就看见精神颓废形容狼狈的沈安。
这位大叔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年他从水里救上来的小孩,于是他打招呼道:“沈家那小子,你好久都没跟着你的叔叔婶婶回老家了,你父母和叔叔婶婶过得怎么样啊?”
一旁的秦景开口道:“这是当初救你和沈容心的人。”
说完,秦景还指了指大叔手里的证书和合照道:“这是救你和沈容心后被颁发的见义勇为证书和合照。”
沈安直勾勾地盯着证书上的每一行字,上面写着时间地点做了什么事,每一个都指明这才是救他的真正恩人,那派出所的红色公章更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沈安无助地闭上眼睛悲痛地说道:“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大叔在来的路上就知道了有人冒领了他功劳的事情,“你也不想想你弟当时才多大,六七岁吧,怎么可能把你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小子救上岸。”
“可是他们说是他紧紧拽着我的手抓住河边的芦苇我们才等到了有人来救。”沈安喃喃自语道。
大叔闻言立刻反驳道:“扯吧,那段河就根本没啥芦苇,你要不信可以去那里问问。再说了,我发现你们溺水的时候你们两个都在河中心。”
话音落下,沈安眼中的光渐渐熄灭。
大叔见此连忙安慰道:“他冒领功劳让你把他当做救命恩人,这个你想得过就能过了。”
“对了,你父母叔叔他们呢?多让他们回沈家村看看,祠堂已经好久没重修了。”
沈安听到这句话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表情道:“我没有父母了。”
大叔哑然,然后在秦景的带领下离开了会客厅。
片刻后,沈安看向坐在一旁神色平静无波的赫连瀛舟道:“赫连家主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