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喝的烂醉,被自己连拖带拽的扛回了家,倒在沙发上,蜷成一个球。
眼泪毫无预兆的就流了下来,她自己抬手捂住眼睛,身子颤抖着,一声声啜泣压在嗓子眼,即便在不省人事的情况下,她还会本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想她平时自控能力有多强。
那天的她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一样,蜷在那里,自己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看的白茵心疼不已。
她知道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或是迈不过去的坎儿。
“三个月前那次,是因为退役了?”白茵仔细想了想,除了这个,她想不到能让阿桑那么伤心难过的事了。
池桑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抿抿唇,点点头。
白茵心里咯噔一下,那这次看来,她遇到的事,就像她离开军队一样,让她难以承受吧。
“那这次呢?”白茵犹豫了许久,语气有点小心翼翼,虽然明知会触碰到阿桑的痛脚,但她还是想知道,想帮她分担一点,哪怕能让她倾吐出来,也不至于一个人憋着这么难受。
池桑深吸一口气,攥着她的手,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在纠结。
“嗯?告诉我,我想听。”
池桑抿抿唇,这是白茵第一次刨根问底的表示她想听,以前有什么事,只要自己不想说,她就不会再追问了。
“阿桑。”白茵两手环着池桑的腰,“说出来,我要听。”
“其实……”
池桑张了张嘴,白茵专注的看着她,认真的听着她说。
“我只是想到了我……妈妈。”
白茵一怔,心里瞬间松了口气,敢情阿桑是想家了呀!
“是不是看到我妈妈了,所以就想家了?那你回去看看她?要不我陪你回去?”
池桑摇摇头,“见不到了。”
白茵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刚放松下来的心情瞬间又提了起来,瞧着阿桑那有点落寞的神情,白茵一阵心慌,也不好再多问了。
“你之前不是问我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嗯,对,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父亲,和姐姐。”
“你还有个姐姐呀?”
“嗯。”池桑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提起姐姐,也并没有能让她的心情好转。
白茵微一蹙眉,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你……跟你姐姐,关系不好?”
“小时候还好,可自从妈妈过世之后……”池桑摇了摇头,言下之意不必多言。
“那你爸爸呢?”
“爸爸是个军人,从小就对我们特别严格,在家里,除了训练,就是规矩,没有人可以违背他。姐姐想当兵,可他不让,却把我送进了部队。”
白茵一怔,有点不理解,“那你想当兵吗?”
池桑闻言,沉思了一会,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当兵之前,其实什么都不懂,因为从小就生活在那种高压的状态,除了服从,别无选择。在家时服从父亲,在部队时,服从命令。”
白茵走到她身后,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抚着她,送上一点点的安慰。
她今天真是头一遭了解到阿桑的家庭,之前也一直疑惑阿桑为什么不会笑,现在想想,八成跟她的成长环境也有一定的关系吧。
稍微在脑海里构想了一下她口中的父亲,那一定是个不苟言笑,严肃又严厉的人吧。
“其实当兵之后,我不仅不埋怨他,还很感激他,感谢他从小培养我训练我,让我能顺利的进入特战部队,我喜欢那里。”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我喜欢那里”,但对于不善于表达情感的池桑来说,可以看出她是真心的喜欢部队。
“那……你为什么……退役呢?”白茵终于问出了憋了很久的问题,刚一问完,就看见池桑平放在桌子上的手逐渐握了起来。
白茵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抚了抚,她没有打断池桑,也没有制止她说下去,今天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刨根问底!
池桑犹豫了许久,把手翻转过来,攥住了白茵的手。
这一个小动作让白茵心里一松,阿桑这是愿意信任自己,向自己和盘托出了。
果然不多时,便瞧见池桑张了张嘴。
“任务失败。”
白茵一蹙眉,任务失败就要离开部队么?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是特战队员,精英中的精英,也许咱们眼中失败一次不算什么,但她们,容不得失败吧?
白茵刚要抬手拍拍池桑的肩膀……
“战友牺牲。”池桑又道。
白茵手一顿,心口猛地一跳,任务失败,战友牺牲?
她没有战友,没办法体会到池桑的心情,战友,并不像是朋友闺蜜那样,她记得池桑说过,战友之间,不止是朝夕相处的情意,她们是可以完全放心的把自己毫无防备的后背交托给对方,也就等同于将生命交给对方。
那种信任感,超过了一切朋友,甚至亲人,爱人,是无可替代的。
可是,这样也不至于……
难道!?是因为阿桑,才导致的任务失败,战友牺牲吗?
白茵不敢再想下去了,忙把这大胆的想法抛于脑后。
轻轻咬了咬唇,本来想了一肚子安慰人的话,这一下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沉默了半晌,从背后抱住池桑,将脑袋搭在她的肩头,贴着她的脸颊,用一个能暖化一切的怀抱,无声的安慰着她。
这些事情池桑从来都是闷在心里,不曾跟人吐露过,就连季棠她们,也完全不知道自己退役的原因,如今终于是说了出来,心里竟然也有了一丝轻松的感觉,感觉压在肩头的那副沉甸甸的担子,轻了许多。
回手摸了摸白茵的脸颊,侧头看了她一眼,她还一副很担心的模样。
“我没事了。”池桑声音一柔。
她不想让茵茵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影响了情绪,她喜欢看着她笑,看着她动不动就耍个贫嘴调戏自己,她想让她是开开心心的,不会为任何事情而烦忧。
“对了,你这么晚了跑出来,妈妈们不会担心吗?”
“没事,我跟她们说有个紧急手术,手术能做多久谁说得准啊,明天再回去也行。”白茵笑了笑,又紧贴着池桑的脸颊蹭了蹭。
池桑一脸无奈,“要是让你老妈知道你不在家乖乖睡觉,跑来这里跟我私会,不会打断你的狗腿吗?”
“当然不会~要打也是打你~”白茵笑着,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轻轻亲了她一口。
池桑侧过身子,左手伸到后面,搂住白茵的腰,往怀里轻轻一带,将她抱坐在了腿上。
“阿桑,我妈妈看出咱俩的事了。”
池桑闻言腿一抖,差点没把白茵掉下去,白茵条件反射的搂住她的脖子,随即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怎么了你,我妈有这么吓人吗?”
“等等,你哪个妈妈?”池桑还没太分清白茵对她两位母亲的称呼。
“温柔的那个。”
“哦。”池桑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不过转念一想,也对,这要是凶巴巴的那个妈妈发现了这事,估计早就杀过来了吧?
“那她……怎么说?”池桑略微有点忐忑。
“当然是夸我眼光好啊~”白茵一挑眉,有点小得意。
池桑瞥了她一眼,这话明显是在夸我吧?
“被她发现没关系吗?”池桑有点担心,她的两位妈妈不会穿一条裤子吗?
“没事的,妈妈站在咱们这边~”
“对了,这周末我想休息一天,陪她们去逛逛街,总不能老让她们在家里待着。”
“嗯。”池桑点点头,是应该多陪陪她们。
“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我可以吗?”池桑一怔,这不是主动把狗腿送上门去递给人家打吗?
“可以啊,我今天跟老妈说,你是盛阿姨偷偷给我安排的保镖,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我想让你多跟我老妈接触一下,她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的,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凶,就跟你似的。”
“跟我似的?”
“对啊,在外人看来凶巴巴的不易亲近,可在家里~那就完全变了一个人~”白茵说着,用手指蹭了蹭池桑的脸蛋,蹭的后者一脸黑线,直冲她咧嘴。
白茵轻哼一声,这她还是嘴下留情了呢,她本来想说的是,在床上~
池桑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她这话,恍然了,原来茵茵管她那个凶巴巴的麻麻叫老妈!这样就能分清了。
“诶,盛阿姨?你说的盛阿姨是院长吗?”
“对啊,盛云秋,盛阿姨。”
“云秋……”池桑自顾自的小声嘀咕着。
“嗯?你说什么?”
“没有,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盛阿姨是我干妈的朋友,平常还挺照顾我的。”
池桑刚要点头,“等等,干妈?”这怎么还有干妈呢???
“嗯,江干妈。嗯?我没跟你提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