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张婷一直在外面等候,看见两人出来,急忙询问。
池桑摇了摇头。
“孩子保住了?”
“嗯。”
“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张婷叹了口气。
“张阿姨,小初的情况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白茵愤然看向她。
“我就算告诉了你,你又能改变什么?你能让她放弃肚子里的孩子吗?”
“我!”
“我……”
“我就不应该让她怀上这个孩子……”
“我就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我为什么要这么多事呢!”白茵越想越恼,恨恨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茵茵!”池桑忙拽住她的手,制止着她自伤的举动。
“你别这样,医生还在抢救,她们都还没有放弃小初,咱们更不能放弃她啊!”
“她不会有事的,她会好起来,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会好好的。”
白茵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找回了一点点的理智,还不等喘口气,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紧接着门被打开。
“怎么样了大夫!?”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轰”地一声,白茵只觉得耳旁炸响了一道惊雷,惊得她久久不能回神,脚下阵阵发软,整个人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茵茵,你……你振作一点!”池桑默默的深吸一口气,语气中也带着哽咽,扶着白茵身子的手也使不上什么力道。
“茵茵,你振作一点,你振作一点……”池桑话语中带着哭腔,眼泪簌簌而落,不受控制。
白茵只觉得手脚冰凉,头皮发麻,身子一阵阵的发软。
“你们再去看她最后一眼吧。”大夫说完便离开了。
白茵强撑着起身,腿一软,又坐回到地上,池桑提着一口气,把她抱了起来,抱着她进了手术室,来到病床旁边。
“小初……”白茵几乎是跪在地上,趴在病床边,看着身上覆着摆布的时初,像是在做梦一样。
无论如何她都想象不到,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自己面前倏然陨落了,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小初……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个累赘,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在看待,你为什么就不肯对我敞开心扉呢。”
“你不是说,要陪着孩子长大,你要给她讲她的妈妈是最厉害的特种兵,你要见证着她每一天的成长,你还要帮她把关她的另一半……你说的那么好听,那么让人向往,难道都是在骗我的吗!”
“小初……小初……”
“你醒过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还没有抱抱你的孩子,你还没有听到她叫你一声妈妈啊,小初!!”
“小初——”白茵越说越难受,趴在床边痛哭不已。
池桑在旁边听着,仰了仰头,将眼泪又憋了回去,这种时候,不能两个人都垮掉了。
“小初……”白茵紧紧的攥着床单,泣不成声。
池桑上前两步,轻轻的拍了拍她,走到床边,看着一动不动的时初,那张稍显稚嫩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池桑微微一惊,又拍了拍白茵。
“茵茵,你看,她在笑。”
白茵闻言霍然抬头,盯着时初苍白的面庞看了许久,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嘴角,感受着她的身体渐渐失去了温度。
许久之后,池桑走过去,拉着白色的被单,要帮时初盖上。
“你不准碰她!”白茵愤怒的呵斥着。
池桑动作一顿,默默的收回了手,突然一皱眉,看了一眼时初的手,她的右手并没有平放在身侧,而是放在胸口的位置,池桑把被单拉下,拽着她的手想帮她放平,动作又是一顿,这才发现她手里还攥着东西。
池桑小心翼翼的掰开她的手,瞧见那东西的时候,目光一滞,那是一条吊坠,吊坠的中间,镶嵌着一枚鹰羽饰物!
池桑抚摸着那条吊坠,凝视了许久,将它攥在手里,紧紧握住。
白茵在这里陪了时初整整一夜,跟她说了好多好多话,说着说着,就哭了,泪水像决堤了一样,止不住。
天快亮的时候,哭的晕了过去,池桑才趁机把她抱走。
……
时初的骤然离去对所有人打击都很大,对几位阿姨更是致命性的打击,林郁清更是直接病倒了。
平常就算养个小动物,相处一阵子也会有感情,何况这是个活生生的人,朝夕相处了大半年的人,几人还一度拿她当成亲闺女一样来疼,可好好的人,就这样没了。
生命的无常和脆弱,让人害怕!
白茵伤心过度,一时很难接受,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屋,不见人。
白也一边要照顾着林阿姨,一边还要担心着女儿,又添了不少白发。
池桑也一刻不得闲,既要照看着家里,还有筹备时初的后事,每天还要挤出一点时间去医院看看孩子,孩子的情况不容乐观,早产的天数太多,在母体里发育的并不完全,肺部有点毛病,正在接受治疗,这些池桑都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是自己一个人在承担着。
……
这天,池桑刚为时初建好了墓碑,刚刚祭拜完,便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孩子的情况不太好,吓得她立马冲去医院。
“医生?我的孩子怎么了?”
“诶,你来了,你家孩子呼吸有点不通畅,检查了一下,支气管有点炎症。”
池桑一听,稍稍放下了心,来的路上,她已经设想了各种更坏的可能性,生怕从医生嘴里吐出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字眼,如果这个孩子再出点什么事,她是真的没有脸面去见队长和时初了!
“那怎么治疗?”
“我先给你开点药,让护士喂她吃。”
“我、我能进去看看她吗?”池桑忙问。
孩子已经在保温箱里住了小半个月了,她每天只能隔着玻璃和保温箱,从那小小的窗口里看着那个小家伙。
“还不行,再等等吧。”
“好吧。”
池桑去药房拿了药,来到保温室,把药递给护士,而后隔着玻璃看着护士们操作。
一名小护士用温水将药化开,仔细测量了温度,另一名护士则是把小家伙从保温箱里抱出来,放在一旁的小床上。
那床就在池桑的眼皮底下,跟她之间只隔了一扇玻璃窗,池桑蹲在地上,脑袋紧贴着玻璃窗,看着里面的小家伙。
小家伙的皮肤很白,比刚出生时相比,长大了不少,刚出生时也就两只手掌那么大,这会已经快有手掌到小臂那么长了,长得很快!
脸上的皮肤也不再紧皱着,高挺的鼻梁真的很像陶晨。
小手小脚的,身子总是蜷缩着,跟茵茵一样,没有安全感,爱把自己蜷成个球。
听护士说,这小家伙可乖了,不哭不闹,除了吃就是睡,可能是因为太小了,每天都得睡的饱饱的,从来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护士们把药喂到她的小嘴巴里的时候,小家伙还抿了抿嘴,咂吧着嘴巴,似乎是觉得这个味道太难吃了,小眉头一蹙,咧着嘴就哭了起来。
池桑见状,急的轻轻拍着玻璃窗,想要去哄哄这个被苦涩的药汁蹂.躏的小可怜。
护士们费了半天的劲,才哄着她喝完了一小勺药汁,而后,又把她抱回了保温箱里安置好。
池桑直起身子,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时间,又嘱咐了护士两句,冲小家伙招了招手,这才离开。
……
回到家里,池桑直奔厨房。
“顾阿姨,我来吧。”
“不用了,你快去休息吧。你去医院了?”
“嗯。”
“孩子怎么样?这段时间我一直也没有抽出空闲来,这两天你林阿姨好多了,明天我们也去医院看看。”
“孩子挺好的。”
“小初的墓……”说到这个,白也眸色一黯。
“都已经安置妥当了,今天墓碑也已经刻好了,不过您跟林阿姨就别过去了,看了心里怪难受的。”池桑柔声劝说着,她知道顾阿姨对小初的用心也不少,感情也十分深厚,而且顾阿姨本身就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林阿姨虽然嘴上不说,可都在心里装着呢。
“还是要去的,过两天吧,让我们再缓缓。”
“嗯,不急。”
“茵茵怎么样?”池桑又问。
白也摇了摇头,“还是那个样子,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到晚也不出来,太让人担心了。”
池桑点点头,暗叹口气,扭头看了顾阿姨一眼,一怔,她鬓角的白发明显又比之前多了一些,这短短的半个月,整个人都沧桑了不少。
“我去看看她。”
“你先吃饭吧。”白也拉住她,给她盛了一碗粥,催促着她吃掉,自己则端着粥碗回房去照看林阿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