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萦惊魂未定,抬眼望向来人,便见江执简也是一脸六神无主的模样,色泽阴冷的瞳仁死死黏在他面上。
前额倏然一凉,江雾萦猛地回神。
豆大的雨点自厚重云层中迅疾坠落,江执简顾不得贪恋那截软腰,忙撑开手中雨伞,给江雾萦戴上羽绒服帽子后拎起他的画包道:“快下山。”
江雾萦顾不得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先望向那矮坡道:“……报警吧。”
“知道,”江执简一面带着他往山下走,一面言简意赅道,“他这么一摔,估计也不用坐牢了,这辈子都得烂在病床上。”
alpha后颈的乌木香在湿淋淋的雨天愈发浓郁,江雾萦与他这样近距离接触实在别扭,足尖慢慢挪着想离他远些。
江执简却又凑近了,距离反而缩得更短,低声道:“这伞不大,别淋着了。”
江雾萦避无可避,小声道:“谢谢你救了我……你怎么会找到山上来?”
江执简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江雾萦不与江执简对视,却仍觉那目光比伞外的雨还要湿冷。
然而凉意过后,又滴出裹在里头的岩浆来,炽烈滚烫,随着alpha的逐渐趋近而愈发令他芒刺在背。
omega忽而打了个寒噤,江执简却避而不答,只嗓音低沉道:“不用谢。”
对于与江执简交谈这件事,小兔子素来秉承越少越好的原则,见他讳莫如深,便也不再问。
被江达曙这么一拖延,江雾萦晓得老师同学必定等急了,看了眼群消息,却都是在担心他的。
小兔子眼眶一酸,赶忙先在群里发过消息说自己有点事情耽误了,马上就到售票处,发完又良心不安地发了几个大红包。
伞不大,江雾萦够纤瘦,江执简却骨架大得一个顶俩,加之他有意将伞往江雾萦上方倾斜,以致半边肩膀几乎都暴露在雨中。
江雾萦瞧不见,和老师同学说完便踌躇道:“他……是偷跑出来的吗?”
江执简摇头道:“没有,警方还没传唤,大概是听到了风声,知道在劫难逃,干脆鱼死网破……老狐狸倒也真有本事,消息灵通不说,还能避开警方和薄家的视线跑到这里来。”
江雾萦想到江达曙说是薄澜悬向警方透露的消息,不由疑惑道:“你怎么也知道他犯了罪?”
江执简笑意淡得不达眼底:“他是我爸,我不用费心去查,证据就都摆在我眼皮子底下。”
“那……薄总……”
“是你想的那样,”江执简深呼吸了下,满肺都是小青柑的味道,他心满意足,以至勾唇笑道,“薄澜悬在明,我在暗。”
江雾萦一时惊诧。
“你也说了……”他嗫嚅道,“你们是亲生父子啊,他对你不是很好吗?”
江执简盯着他不安翕动着的红润唇瓣,哑声道:“那又怎样?”
“……”
江雾萦哑然。
“萦萦,”江执简转移话题道,“今晚我能和你睡一间吗?”
没等江雾萦拒绝,江执简又道:“附近都没有空房间了。”
浩渺山确然风景如画,是D市旅游的必打卡景点,且暮春时节又正值踏青旺季,客房紧张也属正常……可江执简这样的富家子弟哪还需要在意这些?要住什么样的金窝银窝,不都应有尽有吗?
小兔子脸皮薄,不好意思直接赶救命恩人走,遂旁敲侧击道:“可是我的房间很小,你住着会觉得挤的……”
“我带了睡袋,只要打个地铺,有寝室床那么大的位置就够了……”江执简登即道,“我只待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走。”
话说到这份上,小兔子哪里还能拒绝,只得弱弱道:“……好吧。”
**
好在景区监控密布,能将江达曙那番伤人行径详细记录下来,不至于让江雾萦与江执简吃上官司。
那片辖区的警察将江达曙押解回Q市的途中,薄澜悬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先打给江雾萦。
“宝贝,”薄澜悬忍着易感期的灼痛出了公寓,焦急道,“我今晚就到D市,他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彼时小兔子正要和其他同学一起去老师房间讨论,匆促间掩唇轻声道:“没事呀……你不许过来,我后天晚上就回去啦。”
薄澜悬脚步顿住,涩声道:“我不放心你。”
江雾萦要进房间了,只得道:“不许过来了,我会生气的。”
小兔子吓唬他道:“我、我真的会生气。”
“……”薄澜悬望着被挂断的通话,体内的躁意驱都驱不散。
闵竟成原本坐在驾驶座上等着他,见他迟迟不上车,不由请示道:“薄总,还去D市吗?”
薄澜悬揉了揉快炸开的太阳穴,终是道:“……去Q市。”
抵达机场后薄澜悬便让蒋关城回公司了,独自登上了去Q市的飞机。
**
江达曙所在的病房里里外外守着七八位警察,看似阵仗不小,可实则这七八人都晓得:这把年纪摔中了风,整个人都瘫痪了,未必比吃牢饭好受多少。
薄澜悬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随手拿过一只橘子开始剥。
江达曙眼球略凸,含着怨毒死死盯着他。
曾经在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年轻时更是温文尔雅,不像商贾像书生,可如今嘴歪眼斜,连生活自理都做不到,余生只能瘫在病床上了。
“他说感谢你。”
江达曙身份特殊,原本是不允许会见的,可人都成这样了,薄澜悬又是举报人,才能同他说几句话。
只是警察在一旁听着,薄澜悬不愿提起江雾萦的名字,便用“他”来指代。
“我也感谢你,你把他养大,供他吃穿念书、学画就医,”薄澜悬将橘子皮丢掉,一厘一厘处理着橘瓣上的纹络,这是他给江雾萦剥橘子时养成的习惯,他话锋一转道,“可我又觉得不够。”
“收了你的钱,自己住别墅,听起来好像还不错?”薄澜悬将一瓣橘子剥得干干净净,道,“可那时候他才九岁。”
“那么小的孩子,放学回去之后自己在上下两层的大房子里孤零零地写作业、吃饭、睡觉,没有宠物、没有家人……”薄澜悬闭了闭眼道,“你也对他好过,怎么忍心让他这么度过十年?”
江达曙已经做不出表情,口中“啊啊”地吐出几个口齿不清的字,薄澜悬也无心再听,继续道:“不过你这样的人,也教不出来什么有情有义的……不然江董觉得,我哪能这么快拿到证据?”
江达曙先是一愣,理解他话中深意后,圆凸的双目遽然暴睁。
薄澜悬观赏了会他的凄惨情状,漠然地笑了笑道:“江董腿脚不好,听说心衰也连年恶化……等大公子暑假回了Q市,应该能照顾得您好转一些。”
“这瘸腿用了这么多年,疼起来不是滋味吧?”
江达曙越听越痛苦,一面恨毒了眼前人,一面淌出不可置信的热泪。
薄澜悬拿着剥干净的橘子站起身,结语道:“江董时运不济,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否则哪天来个痛快的,倒比这么生不如死的强。”
**
出了医院已是月上中天,腿边一痒,薄澜悬垂头一看,是一条黄毛小土狗,正朝他龇牙咧嘴。
薄澜悬这才察觉鞋底似乎有些异样,往后退了半步,便见一小半馒头卧在自己适才踩过的位置,已被压成薄薄一片。
“……”
薄澜悬与怒目圆睁的小黄狗对视片刻,蹲下将橘子搁在掌心。
小黄狗犹豫了下,慢慢吃掉了那只橘子。
薄澜悬低声道:“现在去找萦萦,他会不会生气?生气你就汪两次,不生气就汪一次。”
小黄狗:“……”
它先是激动地“汪”了一声,在alpha隐含威胁的目光下,底气不足地闭了嘴,没再汪第二声。
**
江雾萦讨论完毕时已将近凌晨,回房时整个人疲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江执简没在房中,床边也没有睡袋,只是空调叶片张开着,往外送出干燥和煦的暖风,驱散了雨天室内潮湿阴冷的空气。
江雾萦想去浴室洗个澡,先敲了敲浴室门询问道:“有人吗?”
无人回答,江雾萦又敲了下道:“……江执简?你在里面吗?”
抱着睡衣与浴巾的纤白手臂紧了紧,江雾萦小心翼翼地将浴室门推开一条罅隙。
浴室内温度正常,也并无什么湿热蒸汽,瞧着不像有人用过的样子。
江雾萦便将门开大了些,然而一只脚才迈进去,腕上便扣来一只铁钩似的大掌,一把将他带了进去。
浴室门“咔哒”一声合上,江雾萦震惊地望着面前的alpha。
毕竟同在一个寝室,其余三人打赤膊的模样他都见过不少次了,可绝不包括挤在空间狭窄的浴室内,与对方距离几乎为零地对望。
况且江执简不仅赤着上身,他口中……口中还衔着……
一条细长柔软的粉色绸带。
那条校庆表演时,束在江雾萦小腿上,用以固定羊毛袜的……粉色绸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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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有没有说清楚江爹的腿残了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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