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志怪鬼异?”沈屏绞尽脑汁,喝多了酒浑身都困乏,他其实想睡一觉,却又不想将谢疏赶走。
“算了,不如我去找找,看有什么书。”谢疏扶着桌面起身,迟滞地还和沈屏征求意见,“师兄,行吗?”
“哦,你自己找。”沈屏盯着酒坛,看上去昏昏欲睡。
谢疏得到允许,便慢吞吞地走到博古架前,沈屏的屋子陈设极少,也就床榻瞧着花费了些心思铺得软和些,别的陈设堪称简陋。
但是谢疏来得次数多了,倒也觉得舒服,他不曾翻过博古架,上边的书有哪些更是一无所知。
他小心抽出一本看起来不太厚的,翻了翻,是本功法,还是入门级的。
不说倒背如流,但也算记得七七八八,没意思。
又扫了几本,他又抽出一本,打开一看,是话本子,里边内容十分简单,似是凡世杜撰的痴男怨女故事,还是很没意思。
原以为摆着那么多,总有几本能解解闷的,但是翻了好几本下来,都是他们二人平日里都不会看的。
谢疏打算放弃了,沈屏看他找了许久也没个结果,便解释,“这里也不尽然都是我的书,到底有些什么连我也不太清楚,你就随便挑一本,陪我说说话。”
“还有谁的书?”谢疏有些纳闷。
“这屋子以前不是我住的,”沈屏脑袋有些疼,“我记得从前给你说过,我入门前,掌门其实还有一个弟子,只是后来被驱逐出去了,这屋子原先就是他住的。”
“为什么被赶出去?”谢疏问得随意,他手已经放到一本角落的书上了。
那书扉页很简单,只有一个字。
「慎」。
沈屏蹙眉想了想,“据说是犯了掌门的忌讳,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谢疏点点头,拿下那本书,走到沈屏面前,“就看这本吧,瞧着有些旧,不过书很整洁,似乎极少翻过。”
“嗯,都行。”沈屏接过去,扉页上的「慎」字不大,但字形流畅大气,沈屏撑着下巴,觉得这个字还挺好看。
所以接下来他饶有兴趣地翻开。
“啪!”虽然喝醉了酒的脑袋有些迟钝,但是沈屏的理智还在,他那飞快合上书页的动作弄得谢疏一惊。
“师兄?”谢疏方才在收拾酒盏,并没有看到书上的内容。
“无事……”沈屏心虚,将那书卷了卷打算扔了,但是谢疏顺着他局促的动作看过去,书页卷起一角,抓着书的手有些抖。
“书,有什么问题吗?”谢疏看得出来沈屏的避讳,他就势问道,却不料沈屏腾地一下站起来,二人都是一僵,尤其沈屏,他本就心虚,动作幅度过大,也忘了自己喝醉了酒的事情。
然后谢疏就眼睁睁地看着沈屏脚下一绊,直直往旁边倒去。不仅如此,他下意识去扶桌子欲稳住身体,却不料手里的书因此飞出去,落到地上……摔开几页。
吾命休矣!
沈屏只想找个地方遁走,但是腰间那一只手存在感太强,生生将他捞回去。
脊背贴在谢疏胸膛上,沈屏头一次在谢疏面前这样局促。
摊开的书好巧不巧内容正是「有失体统」那一页,沈屏瞟了一眼自觉气氛尴尬,但是他毕竟是师兄,因为这种事情在谢疏面前露怯实在丢人。
加上酒气上涌,便轻咳两声缓和气氛,“情爱一事,人之常情……”
谢疏不言语。
沈屏尴尬更甚,又道,“你我年岁正当,就是看了也无妨,只要克制不沉溺进去,影响修炼便可……”
“男子也无妨……”沈屏不自在地又添了一句,但是下一刻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说的这是什么话!
春宫图的确不需惊讶,但是这男子与男子的……沈屏承认自己见识浅薄,第一眼看过是惊诧。
他这会儿脑袋更晕:男人与男人……原来是那么做的吗?
后知后觉的,沈屏终于发现这半天只有自己说话,身后的谢疏一言不发,而且自己背对着他,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表情。
大概也被吓到了吧!
就在沈屏忍不住想要转头时,谢疏终于开口了,潮热的吐息扑在沈屏耳际,“师兄似乎并不是很惊讶?”
“呃,还好吧,”沈屏做惯了大师兄,下意识事事都更妥帖,怕因此影响了谢疏的心情,便做出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
总归,不能露怯是吧!他自我说服。
“嗯。”谢疏声音沉闷,似乎有些累了,沈屏便趁机摆脱桎梏,想要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扔掉。
岂料谢疏先他一步将书捡起来,还体贴地将书阖上。
沈屏微微松了口气。
“师兄,这书……”谢疏本意是想说放回去,但不知怎么的,看着沈屏泛着酒意的脸就换了句话,“师兄要参详一下吗?”
“什,什么……”沈屏结结巴巴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谢疏看他这反应,心知自己说错话了,便笑了笑,“开玩笑的。”说着就要将书拿回博古架。
岂料,沈屏酒意熏熏然,动作先理智一步将谢疏手里的书抢过来,“看看就看看,就当见些世面了……”
谢疏:“……”原来看春宫图也算见世面?
话已经说出去了,沈屏就是有满腔后悔也无法,他看着谢疏乖乖将书放在他面前,然后坐到他身旁。
二人手臂贴着,有任何动作都会不可避免的挨着。
沈屏屏息,盯着书封上的「慎」发呆:果然要慎重打开,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这字飘逸隽永了。
“师兄?”谢疏见沈屏没有动作,唤了声,“其实师兄并不想看?”他道,“也是,拿这种东西给师兄只是污糟你的眼。”
他作势要将书拿走,沈屏却伸手按住,“看,没什么不能看的。”
然后 ,沈屏便在谢疏的注视下,指腹捏着书页的一角,谨慎又郑重地翻开第一页。
很好,暂时并没有什么令人尴尬的内容,第一页是介绍著者的生平,其中大概意思是这本书的灵感源于他的一场梦。
梦中精怪化俊美男子,以夺男子阳气为生,尤爱姿色出众的……
看到这儿时,沈屏下意识地扭头往谢疏面上看了眼,心想:你这样的怕是要第一个被夺了精气。
谢疏不明所以,总觉得师兄那一眼怪怪的。
二人继续看,书中又说灵狐化成的男子瑰姿艳逸,一双眸子夺人魂魄,可在接连吸了十数人精气后遇见了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
小修士才修炼没几年,自然看不出这妖狐的真身,初遇便交付信任,被哄骗着进了妖狐的老巢。
却不料这时另有一大妖截胡,截的却不是那小修士,而是妖狐幻化而成人的男子。
妖狐本意拿小修士挡灾,却不料对方先一步将他护在身后,祭起灵器。
出乎意料的,那大妖竟然被重伤,仓皇逃走。
妖狐来了兴趣,看出这小修士不简单,更不知道自己因为对方护着自己的行为产生一丝动容。
看到这时,沈屏啧啧两声,评价道,“看来这妖狐最后肯定要栽进那小修士的手里,”顾着和谢疏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被故事吸引了。
谢疏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沈屏的侧脸失神片刻。
又翻过一页,写的是那妖狐并没有立刻将小修士吸了精气,二人日日在一起,闲暇时间还一起修炼,时间久了,妖狐都忘了吸□□气的事情。
只是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险些在小修士面前维持不住人形,需要立刻吸□□气,便匆忙离开,想要找别的男子先续点精气。
很快他就发现了新的目标,却在吸食过程中不慎被小修士发现了。
沈屏心尖一跳,翻书的手指都蜷了下,“小修士不会将妖狐给打死了吧!”
“不会。”谢疏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但是沈屏没有注意,翻过一页立刻看起来。
“嗬!”沈屏吓了一跳,这妖狐和小修士怎么就滚到一张榻上去了。
他以为自己漏掉了什么细节,翻到前边去看却没有不妥,再翻回来依然是妖狐衣衫半解,小修士覆在他身上的场景。
二人唇齿相贴,即便没有太多的言语描绘,那上边的画依然将二人之间的旖旎暧昧勾勒得分外香艳。
“咳,这小修士来得也太是时候了,而且……怎么就扑上去了,都不听那妖狐解释……”这幅画并不十分露骨,但是旖旎的氛围实在吸引人,沈屏虽有些不自在,却没有将书扔了的打算。
谢疏看得分明,开口解释,“师兄若仔细看,便知这小修士早就发现了妖狐的身份,只是一直隐忍不说。”
“啊?”沈屏怀疑自己看了个寂寞,“哪里有写?”他伸手就要往前翻,却不料谢疏也正好要指给他看,二人猝不及防手掌贴着手背,俱是一僵。
谢疏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抓住沈屏的手指挪到画的角落一处 ,“书中并没有详细写出来,但是画出来了 ,师兄看那里……小修士的眼神是有变化的。”
他对上沈屏看过来的眼神,“若无预谋,许多事情怎会这样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