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发现这件案例是偶然,据当年接案的民警说,当时是冬天,滴水成冰,天刚刚亮就有个孩子浑身是血的来报案,那个孩子身体虚弱但是意识很清晰,顺着他的话我们才在抓到那个盘踞隔壁省近十年,人口买卖数量惊人的犯罪团伙。”
“那个组织可不仅仅是贩卖人口,还组织失踪儿童乞讨——”
“他们不怕孩子被认出来吗?”旁边有人奇怪道。
“这哪里认得出来,除非被亲生父母看见,其他人哪里认的出来,而且被扔去乞讨的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瘦的皮包骨头不说,还有一部分都被恶意致残。”
经办过的警察将一些可以说的事情模糊一下说出来,可哪怕是这样,不少晚宴中的人也被残忍的手段惊骇到。
鹿正青在旁边陪同,听着也不由的皱眉,都是为人父母的,哪里听得了这些事,他早年也经常去隔壁省出差,隔壁省的小乞丐确实多,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还有这样的由来。
他侧头看着鹿与宁听到那些事,吓的脸色惨白,他安抚的拍了拍鹿与宁的背,朝杜秘书吩咐道:“给这个项目追加一些捐赠吧。”
民警们似乎也察觉到说这些事不合时宜,连忙转圜道:“其实当年还是有些搞不清的事的,当年我们找到的那些孩子口供里面都有一个哥哥,我们能够找回那些孩子,也是因为那个哥哥,一直把孩子的信息和买家的信息记在本子上,我们拿着本子和犯罪团伙一个个的对,才让他们每一个都老实交代的。”
“那个孩子救回来了吗?”周围人心都纠起来说道。
“没有。”那个民警惋惜一声说:“听说逃出来的前夜,他为了让来报警的孩子逃出来,拦住罪犯,最后被扔进了河里。我们得知消息后去找,可惜没有找到,生死不知。”那个警察声音顿了顿,又说起DNA库,“不过我们在现场找保留了那个孩子的DNA,等DNA库建立起来,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说不一定还能找到。”
鹿正青叹息一声,拍了拍鹿与宁,把鹿与宁带走。
鹿与宁有些不忍的看向鹿正青说:“爸爸,那个人会没事的对吧。”
鹿正青自然知道是凶多吉少,但是他不忍心让鹿与宁伤心说:“当然。”
他一扭头,就看见莫因雪端着香槟事不关己的站在大厅的另一角,鹿正青想起今天莫因雪带来了两件拍品,一件清代珐琅画梅瓶,另一件是予安的画上面的题跋就是送给莫因雪的。
出乎意料的予安的画还拍出了一个不错的价格。
但是鹿正青心里却不是滋味,他没有收到过予安的画,他想起今天在学校门口看到的一幕,不由皱眉,快步朝莫因雪走去。
如果莫因雪要照顾予安的话,就应该好好管束他,而不是一味的依着他。
莫因雪并没有注意到鹿正青。
他还在想着当年的那起案件,他其实知道的更多,因为当年那个报警的孩子就是他姑姑唯一的孩子,他姑姑姑父一家是纯粹的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对唯一的孩子也不上心,直到孩子被佣人带走,他们也没有多慌张,直到他们久久没有生下另一个孩子,他们才开始着急趴地三尺找当年失踪的孩子,等到接到这边警局通知,还是他陪同姑姑姑父一起过来的。
他的表弟从回家开始,就坚信哥哥没有事,心心念念着要找哥哥,为此不知道偷偷跑出家多少次。
他不由的有些好奇,那个哥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他表弟这样心心念念。
“莫总。”鹿正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莫因雪漫不经心的朝鹿正青看过去。
“予安这段时间住在你家,给你添麻烦了。”鹿正青心里不满,但神情依旧客气周到,“但予安还小,照顾他不仅仅只是生活上照顾他而已。如果莫总没有办法兼顾,我可以去接予安回家。”
不仅仅是生活?接予安回家。
莫因雪挑眉:“我想予安说的很清楚了,他不想回家。”
鹿正青哪怕在有涵养,也忍不住了,他毕竟是予安的父亲,他忍着怒意说:“莫总,我才是予安的监护人,我才是他的爸爸,他还是未成年,你这样强行将他带走是违法的。”
“他现在觉得一味对他百依百顺就是对他好,自然觉得你们对他好。”鹿正青说道,“但你这样是害了他。”
“害?”莫因雪冷漠的重复。
“你怎么能够让那样不三不四的人靠近予安?”鹿正青声音中带着没来由的烦躁,就像是一些事情已经隐隐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予安本来性子就不定,万一跟着他们学坏了——”
他只说了一半。
莫因雪就打断道:“等等——鹿先生请你搞清楚一件事。”
“予安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他有独立的思想,他甚至比我见过许多成年人都有主见,如果你觉得他轻易会被带坏,那么一定是你不了解他。”
莫因雪几乎是笃定的说:“还有我不知道你说的不三不四的人是什么。但是如果那个人是予安的朋友,那么他绝对不会是你口中的不三不四的人。”
他对予安绝对的信任。
第39章
完全的信任?
鹿正青却嗤之以鼻,莫因雪才认识予安多久?他和予安什么关系?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莫因雪看出鹿正青的不以为然但是却懒得解释。
这时莫因雪的助理拿着手机快步走来小声说:“莫总,予安刚刚打电话问您什么时候回家?”
鹿正青听闻不由的看去,心中涌起莫名的滋味,以前予安从没有问过他什么时候回家之类的话,莫因雪和予安的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他想的还要更好一些。
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莫因雪竟然因为予安的一个电话将晚宴的事情交给助理,自己提前退场。要知道晚宴才刚刚开始,慈善晚宴虽然名义上是晚宴,实际上远远不止这些,每年南市不知道有多少合作的初步意向就在这里上达成共识。
莫因雪作为莫氏的嫡长孙,这是他在南市社交圈的第一次正式露面,晚宴上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他的附近,想要抓住机会在他凑个眼熟。
而他竟然就这样走了?只因为予安一个电话?
鹿正青不由的皱起眉毛。心中不赞同。
莫因雪对予安太过娇宠了,教养男孩子怎么能这样?
他想起下午予安和别人离开的样子。
予安心性不定,莫因雪怎么能放任予安按照自己的心意和那些人来往?予安是野蛮生长枝条横生的藤蔓,稍微疏忽就是会走上歪路。
他是予安的爸爸怎么能放心?
他对鹿家孩子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他们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不要走上歪路,从小他就这么教育孩子们。
鹿正青忍不住想起记忆之中予安小时候的样子,粉雕玉琢的小孩白嫩可爱,性格骄纵但确是家里最善良柔软的孩子。
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心里对莫因雪不满到达了极点,若不是他们插手他们家的事物,又怎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爸爸!杨大师到了!”鹿与宁终于找到了爸爸,松了口气。
他见爸爸看着宴会厅外出神的样子,疑惑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鹿正青回过神来,看着鹿与宁开心的样子,心里不由的又泛起了难,自从与宁拜师失败之后,与宁还一直和杨大师保持联系,杨大师也会教与宁很多,杨大师始终欣赏与宁画那副重叠山水图时展露的天赋,虽然始终没有确定下来师徒的名分,两人已经有些师徒的默契在。
若是和莫因雪闹的太难看,怕是会连累与宁。
或许他能找杨大师,从中间斡旋?
鹿正青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宴会的另一边,晚宴过后的社交已经开始了,警局的代表们身边的人群总算散了,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松了口气,应对这些有钱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他们刚刚放松下来,穿着橙色亮片鱼尾晚礼服女人却缓缓朝他们走来。
代表们也认识这个女人,女人是南市赫赫有名的记者,在行业内都极具影响力,甚至报道的社会新闻有几件还引起社会轰动,出了名的字字如刀。
女人也不客套,径直问道:“我对你们故事里的那个叫哥哥的孩子很感兴趣,想要为他写一篇报道,我能不能向你们了解一下当年案件的详情。”
讲述往事的警察面露犹豫,其实根据他们现在掌握的线索,本市案子的主谋就是当年隔壁省犯罪团伙中的漏网之鱼。
而恰好有一位重要叫王茹的女受害人也是关键证人就在他们省,市局已经派人走访,如果口供有新的突破,可能会将两件案子合并处理。
而牵扯到现在正在侦查的案子,隔壁省特大拐卖案许多敏感信息暂时不能对外说。
女记者察觉出警察的为难,她笑了一声说:“实话和你说,我想报道这个新闻,并不是想到引起什么社会关注,我的孩子和那个孩子当年差不多大,当了妈妈听不得这种事情,我只是觉得那个孩子哪怕死了,我们做大人的也要让别人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孩子存在过,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