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惊又怕的王茹一把将将乐乐搂在怀里,狠狠的拍了几下乐乐的背,带着哭声吼道:“你去哪里了,你要吓死妈妈吗?”
乐乐咬着手指委屈说:“哥哥带我去吃糖。”
“哥哥?”王茹朝乐乐指的方向看去,笑容僵住。
不远处,穿着棒球服的精致少年,双手插兜,他看着王茹,捂嘴咳了两声,几乎咳得肺都要咳出来,他却满不在乎抬头,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王茹脸色大变,一眼就认出眼前孩子是谁,连忙将乐乐藏在自己身后。
少年却不介意她排斥的态度,哼着歌愉快的靠近,他蹲下捏了捏乐乐的脸,哑着嗓子朝王茹说:“王姨,好久不见,这是你的孩子吗?真可爱啊。”
“不过——”他的声音顿了顿,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带着彻骨的凉意,恶意的盯着王茹:“当初不是你说,要哥哥留下当你的孩子的吗?”
“可你为什么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不要哥哥了呢?”
第24章
鹿予安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厚眼镜会那么担心他。
第二天,十三班的新班主任就来了。是当初去一班的副校长钟老师,她神情依旧严肃古板,穿着深蓝色的套装,带着一副银边眼镜,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教他们班的语文。
不同于其他学生对她的畏惧,鹿予安对她很有好感。
第一节开始,她就拿着名单,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认了一下。
叫道鹿予安的时候,钟老师推了推眼镜,细细打量了他好几遍。她对鹿予安很有好感,有明辨是非的人品,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有保护他人的气魄。她并不觉得鹿予安像他的任课老师们说的那样无可救药。
钟老师不笑的时候很严肃,她的课上,同学都不敢玩笑,就连球衣男也老老实实的安静听课。
甚至其他课,钟老师也会时不时在教室后面观察他们上课的情况,一下子他们班的学风就好了很多。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因为老师出差,之前一直都是实习女老师给他们上课。
这还是鹿予安第一次上英语老师的课。
上课前,鹿予安就看见球衣男阴阳怪气朝自己比了个手势。
一上课鹿予安就知道为什么了,英语老师和球衣男长相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英语老师一进来神色不愉的啪嗒一声将教材摔在课桌上,看着底下的学生就开始破口大骂,从他们成绩骂到他们人品,反正一无是处,就连帮他把作业搬过来,给他代课几天的女实习老师都被骂哭。
厚眼镜却习以为常扭头告诉鹿予安,英语课每节课都是这样的,英语老师还是学校教导主任,心根本不在教学上,他们也是他教的最后一届。
终于英语老师骂完,冷笑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鹿予安身上挑剔的打量,抱怨道:“你就是鹿予安吧?”他的声音并不友善。
“站起来,你作业交了吗?”
英语老师其实出差很久了。
作业也是很久之前布置的,鹿予安根本就不知道。
他这么问就是在存心找麻烦。
他知道鹿予安是鹿家的孩子,他是不敢惹鹿家,但是,他也会看眼色,若是鹿予安在家里受重视,怎么可能会沦落到十三班来?
学校那么多班,鹿家砸了那么多钱,但凡用点心,哪个班不能去?至于学校流传的鹿与宁只是养子,鹿予安才是亲生的,他是一点都不信,谁会让亲生的孩子这样,这里面怕是有什么其他的弯弯绕绕。
他也不怕得罪鹿予安,在他眼里,鹿予安不过是个不知道怎么搭上鹿家的小混混而已。
球衣男脸靠在椅子上,得意挑衅的看向鹿予安。鹿予安死定了,叔叔一定会帮他报仇。
但鹿予安却回答:“已经交了。”
他昨天就问了厚眼镜作业,今天和同学们一起交上去了。
英语老师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下意识反问:“你怎么可能交了?”
毛栗子头看了眼鹿予安,犹豫半天才咬牙举手小声道:“老师,鹿予安确实已经交了,我收的作业。”
他是课代表,收到鹿予安作业的时候也很惊讶,这个班有一半的作业是收不到的,老师也不会管,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班的坏学生会乖乖的将作业教过来。
但听到这个话,英语老师并没有丝毫高兴,反而眉毛皱得更深,瞪了眼毛栗子头,三角眼从上至下冷冷打量着鹿予安,最后定格在他胸前,讥诮一声道:“你的校徽呢?校徽都不带像什么样子。”
静安中学虽然有校徽,学校也要求学生佩戴,但是这个是形式大于实际的,除非重大检查,学校根本也不会去查。
但是坐在下面球衣男得意将胸前的校徽拱起来起哄道:“校徽都不戴像什么话。”
英语老师只看着鹿予宁和刚刚举手的落了他面子的毛栗子头两人,说:“你们两个没有带校徽的,给我去教室后门口罚站。”
毛栗子头哭丧着脸已经抱着书走了。鹿予安并非不知道,英语老师在找麻烦——
只是,他还不想惹麻烦。
他还不想让莫因雪对他失望。
*
教室外,毛栗子哭丧着脸从英语书中掏出一张速写纸和铅笔,趴在窗台上抓耳挠腮的画素描。
鹿予安习以为常拿出英语书背单词,在一班时候,他也经常因为作业完成不好而罚站。
他小声默默背着,尽量不去打扰毛栗子头。
但是毛栗子头却集中不了不注意力,左顾右盼,看着鹿予安背单词慢吞吞的样子,比鹿予安还着急,凑过去道:“哎呀,这个不是这样读的啊。”他虽然是艺术生,但是经常和爸爸妈妈去国外玩,英语口语还是可以的。
鹿予安抬头看向他。
毛栗子头轻咳一声,尴尬小声说:“我觉得你人还挺好的。
毛栗子头给鹿予安纠正了读音后,又开始纠结看着自己的素描纸。
这几天画室老师让他练习黑白灰的色度练习,就用铅笔在素描纸上将不同图形,按照颜色从黑色过渡道各种灰色最后到白色,他对着纸上刚刚开了个头的练习,反复拿起铅笔又放下,眉头皱的中间可以夹死蚊子。
鹿予安察觉问道:“你怎么了?”
“忘记把老师给的参考图带出来了。”毛利栗子头本来就对色阶头大,可他偏偏忘记把老师给的参考图拿出来了,这让他画什么。
鹿予安皱眉仔细回想了下:“是你上节课掉在地上那张吗?”上节课毛栗子头书桌里掉出了张图,还是鹿予安给捡起来的。
毛栗子头点点,忍不住抱怨道:“黑白灰三种颜色,怎么能够分出十多种层次来?”
鹿予安认真回想了下那张图随口道:“我——我大概还记得,我给你画出来吧。”他还记得那张图上的颜色。
毛栗子头一愣,有些怀疑的看着鹿予安,难不成他之前也画过那张练习图,听说老师特别喜欢用那张图,让学生练习色阶的,但他还是让开,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出来。
鹿予安接过那张纸,从一排铅笔中抽出一支,在空白处画了画。
毛栗子头低头一看,毫无章法,握笔也不对,线条完全没有排线的概念。
素描的色阶是由线条构成的,线条的轻重走向可以控制图形的明暗,排线是绘画基础中的基础。
鹿予安连这个都不会,他能够画出来?
他本来还是怀疑,但看着鹿予安将他带出来的一排铅笔,依次在纸上毫无章法的涂上去,瞬时就明白鹿予安是不会素描的。
他明白鹿予安大概是好意,但是从没有学过绘画的人怎么可能将那张参考图画出来呢?
毛栗子头张了张嘴,但又觉得鹿予安毕竟是好意,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继续苦哈哈的对着自己画了开头的图,画了擦,擦了又画,怎么都感觉不对劲,他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那叠白纸,然后发现原来那张参考图,被他夹在白纸中带了出来,他一时粗心才没有发现。
现在有了参考,毛栗子头心里一松,扭头看着鹿予安,想要告诉他不用在画了。
但他发现少年认真低头在窗台上,右手被肩膀挡住,但是可以看得出动的飞快。
毛栗子头好奇将头凑过去。
然后整个人惊呆住了。
鹿予安右手握着铅笔快速移动,随着他的笔尖移动,原本空白的纸上逐渐出现图案,而那张图和他手上的参考图几乎一摸一样,鹿予安竟然真的将参考图默了出来。
甚至鹿予安的颜色比参考图的更加丰富。
还没等鹿予安还没有画完最后几笔,毛栗子头就激动的鹿予安那张图抢了过去,和原图放在一起比较,一丝一毫,竟然几乎分毫不差。
“天啊,这么多种灰色,你怎么画出来的啊。”毛栗子头从上到下打量了鹿予安好几遍,看着鹿予安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
“是十三种,图上一共有十三种颜色。”他拿着另一张纸给毛栗子头,纸上只画了与纸幅等宽的长方形,长方形被分成的十三格,图中的颜色深到浅依次涂在格子中,“你可以对照这张图来画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