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姐姐倒是心疼城主,怎么不心疼心疼我,我还累挺呢,谁爱管闲事儿啊。”
【把族人都委屈成什么样了,这个族长受点苦都活该,啧,妇人之仁。】
平白无故被骂了句妇人之仁,凌寒寻站起身告退,但心里并无不快。
这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但他既说是要管闲事,应当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等帐篷里只剩下明棠和招财进宝三人时,明棠的笑脸才收了起来。
“进宝,派人盯着大祭司的帐篷,着重看着他后面那俩红脸蛋儿。”
进宝思索片刻:“世子是说,大祭司的两个徒弟?他俩有问题吗?听闻最近正在选举下一任祭司,要从他们二人里挑出一位来。”
明棠点头:“刚才只有他俩没偷看凌姑娘,头都不抬,肯定有问题。”
进宝:“?”
这就是您断定人家有问题的依据吗?
招财:“世子,大祭司都是不能近女色的,不看凌姑娘很正常。”
“不不不,你们不懂,咱家凌姑娘那张脸,我都想多看几眼,世间哪有人比我更坐怀不乱呢。”
“……”
不想看和不能看,这是不一样的。
但明棠懒得多说,这俩侍卫心挺好,就是不怎么聪明。
“反正你们闲着也是闲着,先盯着吧,尤其是夜里,有情况及时来跟我说。”
“是。”进宝应下,往外面瞧了一眼,低声问:“您为什么要让城主大人抬浴桶啊?”
明棠捶了捶腰,伸着胳膊语调懒散:“笨死了,他身边一群眼线跟着,不折腾着甩开,我怎么跟他说话。”
“你们一个两个都对我不满意的很,整天都不相信我,那个冷脸怪还瞪我,早晚有一天我让他跪地上抱着大腿夸我。”
“……”
招财进宝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些疑惑和无奈。
进宝说:“您的心思太难猜了,尤其是近一年来,做的很多事我们都……看不明白。”
招财点头:“是啊,原本我就不聪明,最近头发都掉的越来越快了。”
“你们不用聪明,也不用猜我要做什么,我一年前跟你们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招财连忙接着点头:“记得,您说想要跟在您身边做事,不要多问,不要多想,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时刻记住您是个好人。”
进宝听见最后一句,险些笑出声来,他家世子哪做过什么好事啊。
天天就会坑蒙拐骗,银子倒是捞了不少。
明棠无奈的看着进宝,舔了舔后槽牙,问的认真:“你们说,一群恶人被一个更恶的人欺负,谁是好人?”
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往往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心底的说法。
而他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没有别人的夸奖和理解,就像鱼没有自行车。
“哪有那么多好坏之分,我才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我只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说句实话,你们此刻眼里的好人,在我眼里都是大傻哔。”
“我不是针对某个人,我是说北安皇室里的所有人。”
“回去想想吧,我要洗香香去找凌姐姐玩儿喽!”
“……”
招财进宝已经懵了,愣愣的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碰见一个人担着两桶热水,累的脚步虚浮的康达城主。
后面还跟着一脸屈辱的族人们和大祭司等人。
招财上前一步,正要伸手帮忙,被进宝拦了下来。
进宝冷着脸:“世子说要让城主大人伺候他沐浴,你们也要一起跟着?”
康达城主脸色十分惊恐,并且难堪,但他思索一会儿,咬牙再次往帐篷里走去。
大祭司恨的咬牙切齿,脸上都是怒色:“我月氏哪怕臣服于当今皇帝,可你们也不能如此欺辱我族族长,堂堂王爷世子,你们,你们……”
招财被骂的心里难受,低下了头。
进宝歪着脑袋,嗤笑一声:“若是这么有骨气,怎么到这个时候才说呢,大祭司该进宫告御状去。”
他大抵能明白世子的意思了。
表面上的好人,都是恶人,而能做出壮举的恶人,也能算是好人。
好好坏坏,只介于一念之间,世上多的是伪君子。
反正,他家世子此后就算是在他眼前杀人放火,他们都不会再置喙半句了。
世子有大智慧。
——
一群月氏族的人,看着族长走进帐篷,脸上都是屈辱之色,一个个恨的青筋暴起。
却没一个敢往帐篷里面闯,把他们的族长救出来。
有时候人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连反抗心都不敢生出来。
只会无能暴怒。
……
明棠坐在浴桶边,拿着一把小钢锉磨指甲,磨两下放嘴边吹一吹,直到指甲边缘饱满圆润。
康达城主在一边用木瓢舀着热水,还得陪着笑脸跟人说话:“大人,您瞧瞧这水温合适吗?”
“合不合适的也就这样了,堂堂城主不会废物到连洗澡水都调不出来吧。”
“……”
康达城主已经是年近四十的人了,此刻卑躬屈膝摸着热水,听人这么说话,络腮胡子下,脸色难堪泛红,似要滴血。
“大人何必……何必如此辱人。”
“哟,还能听出我在辱你,我以为你都习惯了,给皇室当狗太久,记不起来老祖宗了。”
“……”
康达城主胡子一阵颤动,眼里满是屈辱,听着这些话,思索好一会儿才觉得有些不对。
“大人。”
“我叫明棠。”
康达颤抖着嘴唇:“你……”
明棠低声轻语,说的话却重达千斤。
“跪久了不知道怎么站啊,我要是让你站起来,你有没有那个胆量?”
咣当。
木瓢落地。
康达城主手都在颤抖,他定定的盯着眼前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声。
明棠手里的小钢锉还在打磨着指甲,头也没抬。
“古月氏,草原雄鹰一般的民族,傲世苍雄,擅骑射,马背为生,口饮烈酒,手撕刍肉……”
他每念一句,就看那康达城主,仿佛一条即将渴死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苍老的手腕,按上浴桶边缘,用力攥紧,攥的青筋暴起。
“难道是我记错了?可我看到的你们,都恨不得躲在牛羊肚子底下生存,贱不贱啊。”
“我要是你,我干脆领着族人集体抹脖子算了,活着有什么意思,顶着月氏先祖的名头,丢人现眼,苟且偷生?”
“……”
明棠抬头冷笑,猛地把手里的小钢锉砸在这人脸上,怒喝:
“这么大的草原,养不出一个有骨气的男儿,巴扎康达,你愧对月氏先祖!”
“我……我……”
康达城主,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站起来比明棠高出一个头,壮硕威武。
此刻被骂的蹲坐在地上,羞愤捶地。
“我能如何,我能如何,皇室里,你们,就是你们,动辄杀我族人,数以万计的兵马啊,我们这些人的命,如同草原上的野草,活着已然不易。”
“明棠小儿,既如此……你可当老夫还愿意活着,若不是顾念族人,我早早祭了长生天,也不愿留世受屈!”
“很好!”明棠拍手给人鼓掌,笑的愈发轻狂:“你连寻死的心都有,却不敢领着跪地的族人站起来,任由他们被当做野草诛灭!”
康达双眼失神,喃喃:“可……若是败了,我们月氏族就……”
明棠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指着窗外:“你都觉得受辱难堪,恨不得去死,你往外面看看,看看你的族人一个个眼里的失望。”
“那是他们对谁的失望?是对皇室的?是对朝廷的?不,那是对你这个族长的失望,你懦弱,你无能!”
康达城主脸色逐渐起了怒气,他从腰后拽出一只匕首,朝眼前喋喋不休的人逼近!
“我杀了你,你是皇室中人,我杀了你!”
“杀我?你当真敢杀我?”明棠站的笔直,动也不动,盯着对面人饱含怒火的眼睛,“这会儿不怕朝廷了?不怕皇室了?”
“你尽可以杀我,杀了我以后,还有无数个亲王,无数个世子,无数个皇室中人,来逼迫你献出牛羊,献出美酒,献出草原的女儿!”
“你动手啊!来杀我!”
“……”
一片寂静的帐篷里,响起匕首落地的闷声。
明棠蹭了一把脖颈,指尖上染了几滴血珠,那是被匕首划出来的一道血痕,不怎么疼。
他冷眼看着彻底瘫坐在地上惆然若失的人,说:“你要杀的不是我,是万恶的皇室,他们全都是你的敌人。”
康达迷茫抬头。
“但你如果愿意,我们或许可以成为盟友,只看你有没有那个胆量了。”
地上那人已经被说动了,但还有些顾虑:“可你也是皇室中人,你是世子,未来的王爷……”
“不,我只是明棠,一个天外来客,你也可以叫我神之使者。”
“使者,那你的使命是?”
“让世间充满爱与力量,和谐,友善,仁爱,建设美好明天,现在欢迎你的加入,巴扎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