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庆丰啊,怎么着。”明棠往酒楼那边走了几步,随意把手肘搭在一个摊贩的小柜上,“知道我今天回来,特意来接我?”
明棠他五皇伯,也就是淮山王,膝下只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叫北庆源,就是一把年纪买了个文人虚名,整天泡在欢场里,娶侧妃的时候,被明棠叫人敲锣打鼓从青楼里揪出来的那个。
眼前这个人,就是淮山王的二儿子,北庆丰,比明棠大一岁,据摇星说,从小没少跟明棠打架。
北庆丰倒是比他哥强了一些,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穿上衣服站在那儿也算是浓眉大眼,有些许皇室的气质。
这人虽然也爱逛青楼,但还算是有节制的,跟他哥那个淫虫不一样。
明棠快速在脑子里想着这人来的目的,只怕也不会因为别的。
无非是他哥的侧妃被搅和黄了,他爹的艮山城也被坏了,两件事都是明棠做的。
这是来挑衅啊,明棠才刚进城,他们就迫不及待了。
北庆丰听着明棠说的话,转回头跟身边友人哈哈大笑,模样惹人厌的很。
“北明棠,我来接你?你痴人说梦呢!我是来瞧瞧你这天南地北跑一遭,回来还囫囵着没有,瞧见你没缺胳膊少腿儿的,当哥的我也就放心了。”
这番话落下,周围百姓们鸦雀无声。
明棠还没想好怎么接,他旁边的老王爷就忍不住了。
“北庆丰!你给我下来!我儿才刚进城,你说这么触霉头的话想干什么?”
“哟,六皇叔啊,我还没瞧见您在这儿,失礼了失礼了,来,还不快拜见荣春王,眼都往哪放呢!”
“哈哈哈,我等拜见荣春王爷,王爷安好。”
“六叔,今日礼部事闲,您不用去遛鸟喂鱼啊?可别是因私忘公,偷摸跑出来接儿子的吧!”
“……”
从前的北庆丰虽然心里不屑,倒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嘲讽他们。
可见今日是由谁授意的,这是等着故意激怒他们,致使一回来就闹起来。
好抵消明棠辛苦奔波半年,该得皇帝奖赏的佳赐。
迅速看透眼前的场面,明棠眸色渐冷。
他笑了一声,拦住想往酒楼里冲的老王爷。
抬头看二楼。
“放心,我爹今日定是跟皇上禀报过才来接我的,而我稍后也要进宫面圣,辛苦奔波大半年,秋督使的玉冠也该还给皇上了。”
他扶了扶头上戴着的九龙玉冠,又笑:“沉的很,不过这龙冠轻易也戴不上,堂哥想必这辈子都体会不了这种辛苦。”
“……”
这是在说北庆丰这辈子都戴不上九龙玉冠。
二楼窗口,那人的脸色当即就变了,阴沉着脸:“不过是个小小的秋督使,你张扬什么!”
“是么。”明棠笑的肆意,指尖在玉冠上点了点,“那你说,我此刻若是把玉冠拿下来,你是跪,还是不跪?”
见九龙玉冠犹如见天子,秋督使原本就是代表皇帝巡慰百姓的。
“……”
二楼窗口的北庆丰气的咬牙切齿,几乎想要大骂,但被他身边的幕僚拦住了。
有九龙玉冠在此,他们若是闹起来,北庆丰不跪便是对皇上不敬。
幕僚朝楼下拱手:“我家公子本心也是好的,特意来迎秋督使回城,只是言语不太恰当,还请荣春王世子勿怪。”
北庆丰瞪了幕僚一眼,十分憋气,但也只能咬牙忍着。
明棠站直身子,说:“既然是这样,那本世子也就不计较了,只是……”
“从你的称呼里也能听出来,暂且不说秋督使一职,单凭我为荣春王世子,你主子北庆丰只是淮山王的次子,连个封号都没有。”
“本世子奉劝你们,有空还是先擦擦自己的屁股,等什么时候上报皇室,越过你大哥当上世子了,再来管我们父子俩的职称。”
“……”
字字诛心!
“爹,咱们回家。”明棠扶着他爹走人,走出几步又笑着扭头朝楼上喊:“加油啊,淮山王家的小公子。”
“……”
二楼窗口传出来一阵打砸声,还有幕僚们围着劝解的动静。
第272章 啥,狼姆有儿子了?
——
等明棠站在荣春王府门前的时候。
阮家兄弟已经拜见过老王爷,提前回安禄侯府去了,沈乐安自然是也跟着阮云华离开。
所以,马车门推开,凌寒寻一个人从里面下来,形单影只。
狼姆就骑在马上,跟在旁边,两人视线交汇一瞬。
凌寒寻抿唇,指尖都在袖子里颤。
他该坦白了。
只是脚步刚动,就听见老王爷跟明棠说话。
“儿啊,你不必洗漱,就这样风尘仆仆的进宫述职去吧。”
明棠笑:“爹,你想的跟我一样,那我这就进宫,你准备些好吃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快去吧。”
老王爷欣慰的拍拍儿子肩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儿子出去一趟,回来有哪不一样了。
像是聪慧懂事了不少。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了那边站着的人一眼,眸中有些感激。
他以为是凌寒寻教导的。
凌寒寻站的笔直,看明棠走到他面前来。
“姐姐,我得进宫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在家等着我。”
“……好。”
凌寒寻只能把那件该坦白的事,往后再推一推。
至少等人从宫里回来了再说。
明棠翻身上马,身边带着招月和摇星,但狼姆自觉的也翻身上马,看样子要护送他。
“既然有你跟着,那招月留下吧,招月,你去把咱的海棠居收拾收拾,等我回来沐浴。”
“是,世子。”
“……”
三匹快马率先离开,后面跟着十几个侍卫。
老王爷伸手:“请。”
凌寒寻微微点头,收回视线,抬步进了府门。
——
北安国的皇帝,名叫北天龙,这是继位后他自己改的名字,昭示他才是唯一的真龙天子。
北天龙已经年近五十了,肥头大耳,那龙袍抻直了能绕皇城一圈。
当然这是明棠夸张的说法。
此刻,大殿上。
摇星和狼姆都站在殿外,扶着剑等候。
明棠一脸虚白,哭唧唧的扑跪在地:“儿臣拜见皇伯伯。”
跪的歪歪扭扭,都快坐地上了。
北天龙板着脸训斥:“你就是用这种模样出去替朕巡视城池的?”
明棠嘴角一撇,开始哭。
“哪能啊,皇伯伯,我是这一路给累的,累的走路都脚疼,我还受伤了,我这手腕也疼,医师说得是终身残疾了,我刚才进城,还碰见淮山王家的我庆丰堂哥,他嘲笑我不过是个巡土的,还说我爹也是遛鸟喂鱼,您瞧瞧,我跑了大半年,我是出力不讨好,您这会儿还说我,呜呜呜,我要去找太后……”
“……”
北天龙烦的摆摆手,但心底那一抹怀疑算是打消了。
这种模样的皇室子弟,如何能收复城池,什么艮山城被荣春王世子占了,可见密报所言不真。
“皇太后最近身体不好,你莫去烦她老人家,朕知道你奔波辛苦了,也该嘉奖。”
皇帝往旁边大太监身上扫了一眼。
大太监当即宣旨,念着赏赐。
无非是什么绫罗绸缎,银黄财物,还有一座世子府邸,地界儿就在荣春王府隔壁。
“儿臣叩谢皇伯伯赏!我要拿了赏赐去淮山王府门前走个七八遍,气死北庆丰!”
“……”
“随你吧。”北天龙看着殿中还是没什么长进的侄儿,目光慈爱了不少,“快回府去歇歇,瞧你脏的,可见一路辛苦。”
明棠应答如流:“儿臣不辛苦,能替皇伯伯分忧才不怕辛苦,可那北庆丰他,他说我!这事儿您得管管啊。”
“休要胡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也要朕做主,你若是生气把他打一顿便是了,反正你俩从小打到大……”
“行!皇伯伯都这么说了,金口玉言,儿臣不把他打一顿就是抗旨不尊,儿臣记住了!”
“……朕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突然!
侧殿里,传来一阵孩童的哭闹声。
——“哇,哇,呜呜,不要……不吃!阿帕……达达,哥哥,阿姆哥哥……”
狼姆就站在殿外,听到这阵哭声,起先只是微愣,直到最后那声’阿姆哥哥‘,才眸色大震!
他顿时摸上了腰间剑柄,身形微动。
殿外有御林军把守,斜眼看他:“你想干什么?”
狼姆又松开手,垂眼站好,一句话都没说。
殿内。
哭闹的孩童很快被人抱远了些。
明棠思索着皇帝如今的十几个皇子,年纪最小的也六七岁了,似乎不会这样哭。
也就是说,皇宫里还有个小孩子,并非是皇子,那该是谁?
“皇伯伯,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哭声啊?是儿臣哪个弟弟吗?”
北天龙一听见这阵哭声,眉头紧皱,一脸苦相,他摇摇头:“不用你管,你领了赏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