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阮团子假装开心的点点头,其实是有些不开心的,但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不开心。
又不想凶狼补。
狼姆则是瞥了盘腿坐着的人一眼,看出这小孩不怎么高兴,笑容是装出来的。
他隐隐明白,这人为什么不高兴。
但他不想说,他想让阮团子自己说。
夜幕下的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狼姆手里汤勺碰到瓷碗的响动,还有不紧不慢的呼呼吹汤声。
今天早上两人还一同起床的,但今天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总觉得像是失散许久。
阮团子有些委屈,他看着眼前吹汤不跟他说话的人。
“狼补。”
“嗯。”
“你昨天走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嗯。”
“你突然就走了,不跟我说,我,我找不到你,后来哥哥也要把我送走,哥哥还打我……”
阮团子说着话,明明是谴责的内容,却被软软的嗓音加上委屈情绪浸染,语调软的不像话。
狼姆的心也软了,但语调还是生硬的。
“你是怪我走了,还是怪我没有跟你说一声就走了。”
“……”
阮团子已经习惯了狼姆说话时的语气,他歪着脑袋眨巴眼睛,心里在想这两个问题,有什么不一样。
“都怪,两个都怪,都是你的错,你不能走,也不能不说一声就走。”
“……”
今天早上,阮团子正吃着早饭,身边人就拿上剑出门了,这一出去,好半天都没回来。
再然后,他被哥哥领到酒楼后门小巷子里,没说几句话就让人打晕了。
醒来之后,身边只剩下沈乐安。
等于说,阮团子这一天过的是跌宕起伏,吓得魂飞魄散。
但刚才吃晚饭的时候,哥哥跟他道歉了,狼补却没有。
阮团子心里就委屈了。
狼补为什么不道歉,怎么能说都不说就走了呢,怎么能走呢。
汤羹已经吹到能入口的温度了。
狼姆把汤勺凑到人嘴边,示意可以喝下去。
阮团子眼眶更红几分,闹脾气的扭过头:“不喝。”
狼姆眸色深沉了些,嘴上说:“别耍性子,喝了汤羹要睡觉。”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能走呢,你把我丢下了。”阮团子快哭出来,他忍着不哭,“我不喝,我在生气!”
可爱的很。
狼姆唇角不可控制的弯了弯,把汤勺放回碗里,搁在床边的矮桌上。
他调整坐姿,让自己也盘腿坐在裹着毯子的人面前。
四目相对。
他摸了摸阮团子的脸颊,触感一如既往的软糯。
“你怪我走了,还是怪我不说一声就走了。”
“都怪,都怪!”
阮团子不知道这两个有什么区别,被对方问的心烦气闷,耐心不剩多少了。
狼姆思索片刻,换了种问法。
“如果我告诉你我要离开,你会让我离开吗?”
“不会!”
“所以你在怪我离开了。”
“……嗯,没错。”阮团子点头。
狼姆收回手,语气深沉:“可我总是要走的,等你未来……娶妻的时候。”
“不要!”阮团子急了,眼眶红红的皱眉,像个小苦瓜,“你不许走,我不要你走!”
狼姆说:“可你哥总会给你娶妻的,兴许是回皇城后,又或是过两年。”
“为什么,我不要娶妻,如果娶妻你会走,我不要娶妻。”阮团子一阵摇头,最后问,“什么是娶妻啊?”
“娶妻就是,有个陌生的漂亮姑娘,要每天跟你一起睡觉,到时候你就看不到我了。”
“……”
狼姆在’陌生的‘三个字上,加重了些语气。
阮团子眼睛逐渐瞪大,慌张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陌生姑娘,我不要你走,我不要娶妻!”
“真的么。”狼姆轻叹一声,“可你哥哥总会给你娶妻的,他甚至会把你关起来,也要让你娶妻。”
“关起来……哥哥要把我关起来,可我不要,我不要娶妻……”
阮团子被吓哭了。
狼姆气定神闲的抬手勾走眼前少年下巴处的泪水,又说:“如果你被关起来了,你哥还吓唬你,不给你饭吃,非逼你娶妻,你怎么办。”
“……”
阮团子抽抽噎噎哭了好一会儿,两只手逐渐攥成拳头,满脸急切。
“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被关起来,不吃饭……我会饿肚子。”
很显然,这不是狼姆想听到的答案。
狼姆拿出一只帕子,轻柔的给人擦眼泪。
“乖,你哥不舍得真不给你吃饭,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吓唬你,到时候,只要你哭闹不休,他就拿你没办法。”
“真……真的吗?”阮团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抬眼看人。
狼姆点点头,把擦干净脸的人,抱到怀里,让人跪坐在他腿上。
阮团子主动把胳膊上搂,很自然的趴在他怀里。
狼姆嗓音有些颤,抱紧怀里的人,他说。
“要记住,不可以娶妻,只要你不娶妻,我就可以一直在你身边,我保证,下次不会丢下你了。”
“好~”
“阮云致,你的名字叫阮云致,很好听。”
“对,我叫阮云致,也叫阮团子……”
“阮云致,你喜欢我么?”
第244章 艮山城褪下疮痍,焕然新生了
阮团子回答的坚定而快速:“喜欢!”
狼姆有些紧张了,他问:“是……是怎么样的喜欢,是跟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我么。”
“是!”
“……”
狼姆苦笑,这人回的每一句都很中听。
可内里到底是怎样的喜欢,连他自己都拿不准。
他们都说要他教会怀里人,喜欢和喜欢到底有什么区别。
他该怎么教呢,无从下手。
他要怎么让一个心思单纯到极致的人,明白友情爱情和亲情的区别。
狼姆问。
“那你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你哥多一些?”
“……”
阮团子思索半晌,回:“都喜欢的。”
“……”
——
临睡前,狼姆把屋子里的灯烛熄灭,随后才掀起被子上床睡觉。
昏暗烛光下,身边的人好像不怎么想睡觉。
阮团子凭借本能,往枕边人身上凑,熟门熟路的把腿放在人家肚子上。
然后伸手把对方脸颊往自己脸边推过来,准确无误的亲上去,心满意足。
狼姆像个老僧入定的和尚,攥着被子克制不让自己有任何动作。
他任人亲吻,摸来摸去。
阮团子闹腾了一会儿,得不到回应,就有些不高兴了,他拽着狼姆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摸摸我,你摸摸我呀。”
“……”
狼姆摇头,一开口嗓音低哑至极。
“早些睡吧。”
“你摸摸我,想被摸摸……想被摸摸……摸摸……”
阮团子委屈,用额头在狼姆脖颈一拱一拱的乱蹭。
狼姆稳了稳心神,视线盯着床顶。
“你说喜欢我和喜欢你哥是一样的,那你会跟你哥这样亲吻,厮磨?”
阮团子在脑海中想了一下那个场景,脸色有些怪异的摇摇头:“不会,很奇怪,不会跟哥哥这样。”
狼姆神色微动,又问:“你也喜欢世子?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世子?”
“嗯,喜欢的,喜欢小宝。”阮团子回答,又急躁的过去亲吻,他在狼姆腰侧磨了磨,催促:“摸摸我。”
狼姆呼吸乱了几分,但还是问下去:“那你,那你会跟世子这样亲吻,你会这样摸他?”
阮团子动作停了一瞬,摇头:“当然不会,小宝不喜欢我摸他啊。”
“……”
“如果他喜欢呢?你会吗?”
“不会不会,只想要你,只想要跟你这样亲亲,呜,好疼了,像以前一样,你摸摸……”
“……”
狼姆没再说话,拽起被子蒙在两人头顶。
如他所愿。
——
天亮了。
阴沉一天一夜的高空,从出现湛蓝色天幕的那一刻,就注定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阳光穿透云层,映出一圈圈金色光芒,照耀在整个艮山城的土地上。
城中大街小巷,已经恢复了干净如初,丝毫看不出前一天,这里曾经堆放过两座尸山。
水坎城的兵将们辛苦忙碌一整夜,处理尸体,运送至城外山谷焚烧干净。
焚烧尸体时的毛毛细雨,并不影响冲天火光。
直到天亮时,浓黑火烟消散,雨过天晴。
一切都仿佛是众人的一场梦境。
但每个人都知道,艮山城褪下疮痍,焕然新生了!
……
岳维山他们忙的脚不沾地,一大早就带着人去挖开王家府邸,光明正大的搬出一箱箱金银珠宝财物。
几乎放出来四十多箱,全都摆在王家府邸门前。
百姓们原本心虚了一夜,但在看到这些财物的时候,心底的埋怨再次被勾了起来。
纷纷臭骂王江海,对昨天的厮杀没有半分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