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堪么,他的感情被人当成是儿戏啊。
沈乐安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嗓音都颤了。
“阮侯爷,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我怎么样才能顺了你的心?难道说,一定要逼我离开吗。”
“……”
离开,去哪?
哦,这人只能回水坎城了。
一点点小事就闹着要回家找爹,看模样还想给谁告状似的。
这是什么小孩子心性?
阮云华不理解。
不就是没答应他的告白而已么,毕竟自己从来没想过要跟男人在一起。
阮云华思索一会儿,逐渐皱眉,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就有了气性。
他沉声回:“你想拿沈员外威胁我?”
沈乐安红着眼眶摇摇头。
越说越离谱了,他哪儿敢威胁他,拿他沈家上下的性命威胁?
威胁他什么呢?
他只是想求这人能正常些,别再揪着那场失败的告白不放了。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僵持。
但很快就被饭桌上的阮团子打破了。
“哥!你不许欺负乐安哥哥,你为什么要凶他!”
“……”阮云华头疼的转头看自家小白眼狼,训斥:“吃你的饭,你从哪看出我凶他了。”
阮团子嗓音清脆,毫不犹豫的又响起:“他都快哭了,你别吓他!你刚才的语气好凶!”
“……”
阮云华又看回红衫少年脸上,眼眶确实红红的,有些不自在的说:“我吓着你了?我没凶,我只是想问你……”
“不想回答。”
沈乐安此刻不想跟眼前人说话,他转转手臂,想让这人放开他。
阮云华也确实松开手了。
只是等沈乐安迫不及待出了房门后,他想了想,直接跟出去。
走廊里。
红衫少年刚一出现,就被身后追出来的人长臂一揽,随便推进一间空置的厢房里。
“!!!”
沈乐安被人扛起来,很快放在房间茶桌上坐着,吓得一动不敢动。
鲜艳的衣摆还在桌下半空晃动着。
阮云华抬脚勾了个凳子,一甩衣摆,就这么坐在茶桌边,脸色严肃。
而后,又故伎重施的把手掌按在少年腿边,明显是让人跑不掉的架势。
第225章 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阮云华习惯掌控全局。
在他心底,竟然隐隐觉得这个少年该被他掌控,也该听话。
这是除了阮团子之外,唯一一个让他不掺杂恶意,也想要掌控的人。
他看着眼前神色略带紧张的少年,沉声说:“沈乐安,我们聊聊。”
“……聊,聊什么。”
“聊那天晚上在马车里,你说的话。”阮云华皱眉,又说:“我不太明白。”
沈乐安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身侧的两只手就按在他衣袍两侧。
体温似乎隔着裤子都能烫伤他的腿。
他咽了咽口水,用自暴自弃的态度回话。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你问我就敢说。”
沈乐安话音刚落,阮云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问出口。
“你说喜欢我,喜欢了三年,是不是真的?”
“……”
两人目光对视,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可在下的人视线却没有丝毫显弱,坦坦荡荡的直视少年漂亮的眉眼。
似乎要从人脸上找出一点点作假的表情。
但他一无所获。
沈乐安的目光比他更平静,除了最初有些羞怯,很快就挺直了腰板。
坐下来的时候没有撩松衣袍。
此刻,背上的红衫几乎紧贴在身上,整个上半身都绷成一条直线。
少年的身躯,连带肩膀手臂的肌肉起伏,全都一览无遗。
沈乐安深吸一口气,点头:“是真的。”
“……”
阮云华眸子半眯,目光里有些疑惑,还在打量着点头这人的神情。
沈乐安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溃败的低下头,一截后脖颈白皙纤细,线条优美。
正如阮云华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这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漂亮的。
“三年,你同我只见过一面。”阮云华嗓音很轻,但很认真,“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是啊,沈乐安苦笑,只见过一面而已。
既然说到这里了,那也不怕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至于说出来之后会怎么样,沈乐安不知道。
他已经做好了被赶走的准备。
大不了就跟从前一样,他在水坎城,遥遥望着这人可能会在的方向。
那也够了,他不敢奢望太多。
这辈子能把深埋的心意说出口,已经很满足了。
“三年来,我,我了解你的喜好,你饮茶爱喝金瓜贡茶,香竹箐的价格很贵,不敢被父亲发现,我偷偷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些,我没舍得喝,偶尔会拿出来闻一闻……”
“我会想你喝茶时的模样,你也会如我一样,嗅着茶香,眉眼是放松舒适的,嘴角噙着笑,斯文矜贵。”
“你口味清淡,不食河鲜,却喜欢虾仁,最爱白灼虾,要沾放了姜醋的酱油。”
“偶尔我会剥白灼虾,剥好一碟,放在那里。”
“你爱穿水蓝色的长衫,你的画像里大多都是蓝色长袍,你不喜金器,爱戴玉冠,簪子饰物也都是玉器。”
沈乐安一直都没抬头,只自顾自的说话,嗓音很轻,但他知道身前人可以听见。
“对了,画像啊,我藏了二十九幅你的画像,其中有三幅是从皇城收来的,好贵好贵,给你画像的画师,我书信求了他半年,给予高价,才让他冒险卖给了我。”
“剩余二十六幅,几乎都是我叫人临摹来的,你穿深紫色的衣裳也很好看,比水蓝色更好看。”
“你喜欢冬天,厌恶夏天,你说夏天会出汗,每个人都是汗臭的,十分失礼,冬天就好了,冬天煮茶吟诗,你爱白雪皑皑,冰封千里。”
“……”
阮云华支在少年腿边的胳膊,逐渐收了回来,表情是惊讶的。
竟然真的有人能只见一面,就这般疯狂的喜欢他,并且做这么多’蠢事‘,自以为了解他。
阮云华右手抚上心口,心脏跳动剧烈。
他在心底说——
这人怕是脑子不灵光,真的喜欢就该直接来皇城找他,做这些事一点用都没有。
但手掌下跳动极速的心脏,以及心底隐隐生出的喜悦,还是让他晃了神。
怎么会听见一个男人喜欢自己,竟然会有些开心。
这太怪异了。
沈乐安其实一直都低头看着自己腿边的水蓝色衣袖,看着对方缓缓收手,他心底不舍而慌乱。
会讨厌吗?
被他这样喜欢,会不会讨厌啊。
“……侯爷,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其实……其实不多的,我做的远远比这些多。”
“我,我还让人去皇城了,替我守在侯府外面,我让他半个月给我写一封信,写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阮云华震惊挑眉,但没有打断他的话。
“他回的信每一封都大差不差,你三天一上朝,七天去一次城外玉器仓,每隔十天要去固定的茶楼喝新制的茶汤。”
“你有个弟弟,他说你很疼弟弟,在皇城里是出了名的,我便也开始关注阮团子,小公子在一个书院被欺负了,是吧,这些我都知道,世子带兵围了状元府,我也知道。”
“侯府后院里有一棵柿子树,成熟的时候,会引来小鸟啄吃,柿果落满地……”
沈乐安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啪嗒啪嗒的落在腿上红衫布料上,晕染出一片片水珠圆形。
他说。
“我好像离你很近,你的衣食住行我都知道,可我又离你很远,你从未记得过我。”
“……”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落下,厢房里彻底陷入寂静。
窗外隐约能听见集市上小摊贩的叫卖声,孩童们清脆的打闹嬉笑。
在这个气氛里。
阮云华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话,很简单的几个字。
“谢谢你的喜欢。”
“不用谢。”沈乐安该谢谢眼前人给他能说出这一切的机会,他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渍,“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阮云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有些愧疚,之前不该怀疑这人对他的心意。
能把他的衣食住行,以及言语习惯都说出来,无疑是需要很大的耐心。
从皇城飞鸽传书到水坎城,少说也要三天左右。
这三年来,信鸽飞过多少趟,才能让这个少年如此了解他。
暖春,盛夏,深秋,寒冬。
第226章 我允许你亲,你害羞什么?
春天万物复苏的时候,少年站在窗边解下鸽子脚上的书信,信筒上夹带着初春的露水,都不及少年眉梢眼角的欢喜笑意。
盛夏炙热,少年在廊下昏昏欲睡,等耳边传来鸽子的唧唧声,他会从睡梦中惊醒,热烈而期盼的拿过信件。
深秋肃穆,万物枯黄,少年攥着一捧枫叶,在每一只枫叶的三个小角上,提笔写下’阮,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