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无话可说,因为这是事实
南清弦望着湖面,喃喃:“只是委屈了他,要陪我守在这里。”
景钰是个爱玩的性子,现在却连出宫都得顾及他的心情。
这让他时常会有愧疚歉意。
却从没想过放手。
“我自私的以爱之名困住他,他对我仁至义尽,我无以为报,可以倾尽所有对他好,却不肯还他自由。”
“这便是情感牵绊,做不到像你说的那般理智。”
“理智让我把他放开,但我做不到。”
“白宸,你明白了吗?”
“......”
白宸似懂非懂,半晌只说。
“嫂嫂愿意的,他愿意陪着你,不是什么为爱所困,是他甘愿陪着你,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选择与你为伍的时候,便做好了陪你君临天下的准备。”
“我知道。”南清弦点头,却嘲讽一笑,是笑自己,“可我会心疼。”
他看着景钰每天待在宫里,表面上十分忙碌,研究美食,琢磨热闹的晚会。
实际上,是因为实在无聊。
每一天只能尽力去琢磨能让自己忙起来的事,不然就会被深宫压的喘不过气来。
南清弦日日看在眼里,怎么能不心疼。
他心疼景钰,景钰也心疼他。
于是,两人便都在百无聊赖的深宫里,成为互相的脊柱,支撑彼此。
而此后几十年,都要这样走下去。
他是愿意的,他知道如果问出口,景钰也一定会说愿意的。
可是......
“你说,如果再重来一次,景钰还会选择这样的生活吗?”
会不会后悔跟他在一起,后悔留在深宫里,后悔两人的相识相知。
也后悔走到他身边来。
这都是南清弦不敢想的问题,每次想起来,除了无奈,就只剩下心疼。
这个问题,白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思索了半天,才嗓音疑惑的开口。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重来啊,如果能一直重来,那几乎每个人都会尝试不同的生活,不会坚定不移的选择同一条路。”
“因为不管怎么选,每条路都会很苦,不会简单。”
“......”
南清弦缓慢坐直身体,他转回头,直视白宸。
“说下去。”
说?
还要说什么。
白宸不知道,但想起自己刚才的感悟.....
“佛说,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
南清弦连日来聚集在心头的阴霾,逐渐消散。
即便重来一次,选择的路就会有什么不同么。
景钰在这里无依无靠,离开了皇城又能去哪呢。
他对景钰来说,不是困顿,是羁绊。
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人!
心头一片清明后,南清弦心情大好。
“那日在御书房,不该把墨淋在你身上。”
白宸面对南清弦时,总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从小时候到现在,这种严厉的感觉从没消失过,是跟他面对师傅钟凌芳的时候,一样的感觉。
是尊重,是敬仰,是敬畏。
但是这样的人,竟然会跟他道歉,刚刚说的话,是在道歉吧。
“师哥,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话。”
南清弦却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那天只是想让你知道,流言蜚语比墨水更脏,如果连身上有些墨迹都不能忍受,那更难听的话,你也定是经受不住的。”
“......师哥。”
白宸有些动容,他知道,眼前人做事,从来都是为他们好的。
南清弦抿了抿唇,这样的话,他从前是不会说出口的。
但跟景钰在一起后,慢慢的也学会了表达自己的情绪。
景钰说,人就像是一个载体,心思越多,情绪越重。
如果不找一个方式,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久而久之,人是会生病的。
“我这一生都在为身边人活着,除了景钰之外,最操心的就是你们。”
“眼下,花铃已经成婚,家庭美满,阿肆虽然跟凌九歌分道扬镳,但那两人之间的纠葛太重,早晚还会在一起。”
“我不是催促你什么,只是唯你还在独身,这让我们都放心不下,林叔传信,每每都要提及你,想必是钟婆婆惦念你的婚事了。”
林长风传信时,经常提及白宸,说要南清弦给白宸找一门好亲事。
自从南清弦登基后,三番四次邀请那两人出山,来皇城享清福。
可林长风和钟凌芳,还是固执的要留在伏龙山。
他们延续了伏龙教,每天忙活着教导新的小弟子。
预备把培养出来的孩子们,还送往皇城为朝廷效力。
那两人闲不住,说是趁还干的动,多替他们做些事。
人活着总要做些什么。
两人都是同样的固执,南清弦也没办法,只能送了些得体的人,过去帮扶他们教导新弟子。
那两人没有婚礼拜堂,也没有正式的昭告什么人,但能一同留在伏龙山,也算是相守了。
眼下,老两口就只操心白宸的婚事,像盼望孩子成婚的爹娘一样。
催促的南清弦也跟着着急,每每都要回绝,说是国本刚稳,白宸忙碌,没有空闲。
现在终于是出了些苗头,冒出来个钱怀瑾。
是男是女并不重要,难得的是相守相伴。
“......”
“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都很关心你,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坦诚的告诉我,不用介怀什么。”
南清弦能说出这样暖心的话,实在是前所未有。
白宸眼圈发红,感动的喊:“师哥。”
“我不是逼着你尽快要跟钱怀瑾在一起,你们先相处着看看再说。”南清弦着重提出,“要看品德和性格合不合适。”
白宸点头,眉眼乖巧而认真:“师哥放心,我记下了。”
第411章 看什么都好,都没你好
......
另一边,景钰也在敲打钱怀瑾。
他拽着钱怀瑾坐在甲板上,两人之间放着一只木盆,盆里有条锦鲤鱼。
“跟白宸在一起就好好的,不要再去青楼玩儿,我知道你不会跟那些人来真的,但别怪我没提醒你,白宸有洁癖,若是被发现了,你俩就完了。”
若是从前的钱怀瑾,景钰说话这样直白,他会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现在的他,只是认真点点头:“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往后不在外面喝酒了,我怕连累他。”
“真心喜欢?”
“真心喜欢。”
“那就好,我还是很看好你的,加油!”
“呵,加油。”
“......”
——
日月交替,星辰轮转。
转眼间,就到了年关时节。
这一个多月里,白宸忙的脚不沾地。
从前是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现在是真的忙。
邻国使臣接待,礼品互换转赠,每个环节都不容出错,都得他亲自盯着。
按说这是礼部的活儿,但白宸觉得,四国往来尤为重要,他必定得督促好。
另外还有犒劳三军将领,组织各个城池的官员,一个个来皇城觐见述职,执行新的税收律法,盘点国库,按照商量好的计划,为流浪街头的百姓们寻找过冬住处.......
这些事情有大有小,杂乱交错,总之白宸是忙的不轻。
而钱怀瑾也没闲着。
临近过年,钱家的商铺全都到了盘货的时候。
往年都是老侯爷跟管家,领着账房先生东奔西跑的忙碌。
钱怀瑾就是个混吃混喝的二世祖,什么都不管。
但今年不行了。
一是亲爹才刚病过一次,二是他都说过,自己该长大了。
于是,盘货打点的重担,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一个多月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四处奔走,忙碌于清点货仓。
还意外查出几处有问题的仓库,赶走了一批玩忽职守的掌柜和账房。
这回老侯爷可高兴了。
大过年的,提着冻的瑟瑟发抖的鸟笼,走街串巷拜访友人。
逢人就得吹嘘一番。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儿眼下不在皇城?”
“是啊,替我忙活去了,嘿,我儿到底是长大了,都能担起家里的事儿了!”
“你儿子养家里就行了,瘦成那样,一阵寒风再给吹跑了。”
“你家儿子也不行啊,瞧,人影都看不见,听说放着正妻不要,养了外室?”
“说说玩笑话嘛,你们还生气了,一大把年纪还计较.....不跟你们说了,我这是清闲了,买点玩意儿占占手去,闲不住哟~”
“......”
气的其他几个老侯爷站雪地里直蹦。
他是高兴了,可就苦了一对刚在一起的小鸳鸯。
钱怀瑾跟白宸这一个多月来,见面极少,只能通信交流。
可怜丞相府和侯府的小厮,每天起早贪黑的互相传信。
落在窗台的雪花,能窥见两人来往的信件。
——
钱:今天也是很想看到白哥哥的一天。
白: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