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敏晃了晃杯里的冰镇啤酒:“牛排车厘子,听着确实馋人。客栈也有冷库,可以大量囤生鲜,要不咱真去打穿大商的冷库?”
c市断电后,大商的冷库是冰狼、雷鹰出面,号召了异能者在维持运转。大商附近的丧尸级别高、数量多,想彻底打下来很难,只定期丢几个技能的话,就简单多了。
因此,冷库里的东西都还好好保存着。
冷库原本是无主的,后来随着异能升级,两大帮会的人足够维持冷库运转,不需要散修了,他们就把冷库划为了自己的地盘,都派了人在那附近看守,不许旁人随意去搬物资。
不过散修都很叛逆,冰狼、雷鹰的命令算个屁,时常会有艺高人胆大的散修溜进去搬东西,他们也无法全部拦住。
想起好茶好酒,孙立咂咂嘴:“下午两个帮会打得你死我活的,估计要狠斗一段时间,冷库那边守卫不会很严,要去就抓住这个机会。”
何敏一口气把啤酒喝干了:“明天一早就去。”
他们俩商量他们的,艺书在观察当捉迷藏老窝的李志,若有所思的样子。
吴奇诈尸似的给了他小腿一拳,嘀咕道:“手脚都捆着,别看了,吓着他。”
何敏也帮腔:“才第二天,他意识很清醒。”
通常情况下,丧尸化的整个过程需要五到七天,感染者至少到第四天才会出现嗜血、攻击活人的症状。
行吧,艺书仰头看星星月亮。
“你们都明了,李志不会觉醒异能,正在丧尸化,对吧?”
没人回答,他们不想说出口。
孩子们还心存希望,大人的责任,不就是就是守护孩子的希望吗?
不到最后一刻,不想戳破。
察觉到他们都不愿聊这个话题,艺书就识趣地闭嘴了。
在院子里坐到九点半,等那群小孩都玩累了,大家便收拾餐具各回各屋。
李志多少还是带着危险性的,睡觉不跟小伙伴们一起,跟着吴奇和孙立。
又被床单裹吧裹吧缠得不能动弹,李志也没有怨言,磕磕巴巴地问:“亿…不…”
吴奇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小老板没有不高兴。”
“看…”
“黑雪以后,今天是他第一次出门,也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情况。他作为生物学博士,好奇。”
“好。”李志放心了,没生气就好,想看随便看。
他见过同学变丧尸,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也清楚自己快要死了。然装得再冷静,心底终究是有不舍不甘的。
他不想在尚有意识的时候被丢弃,哪怕只多一分一秒,他也想作为人,和家人朋友待在一起。
灯熄后,李志没多久就睡着了。
孙立低声道:“做研究的,听说越疯魔越厉害。”
吴奇闭眼躺在下铺,好半晌回了一句:“您老人家也搞刻板印象啊?那都是外行的瞎传的。”
他们头顶的三楼,艺书在观察小白鼠。
动物比人类敏感得多,不到24小时,这只普通小白鼠就发现晶核的好了。它暂时没变异,只是抱着晶核一秒都不舍得松爪。
艺书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几十颗晶核在兜里揣着,跟揣石子差不多,除了沉没其它感觉。
是人类个体更复杂,不受晶核影响?还是晶核适数量不足,再或者时间太短,无法产生影响?
想着想着,他突兀地开口:“李志放着不管也是死,不如给他植入一颗晶核,试试还有没有救。”
小饭怒斥:“还提,你真疯魔了?”
植入晶核救人这个提议,本身没有问题,但小呆的本意,是用这种方式验证一些猜想。也就是说,他想做人体实验。
“晶核植入,无法保证受试者的身心健康,不符合人体实验必需遵守的道德原则。”
小呆辩解:“不是我不想做大量的动物实验,完善晶核植入手术,是时间不允许。你可以把它当做一次风险极高的手术,李志没几天好活了,医生采取冒险的医治手段,是合情合理的。”
小饭被他这套歪理整得直冒火:“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的真实想法瞒不过我。你只想探寻科学真理,眼里看到的就不是旁人的苦难,想的就不是救人。”
“最根本的目的,是我要研究出丧尸疫苗拯救世界,我看到的是全人类的苦难,想救的是全人类!”小呆说得理直气壮,
“科学本就需要牺牲,用人类研究人类疾病是最快捷的方式,就算这次实验失败了,李志的牺牲也是值得的。你不懂科学,就该学会闭嘴。”
小饭缄默片刻,平铺直叙道:“亿教授说来哄你的瞎话,你如果当真了,很快就会变成下一个亿教授。”
小呆一下子激动起来:“我跟亿教授不一样!我不会骗李志!我会如实告诉李志,这场试验手术的风险,他会是真真正正的志愿者!”
“可你并没有把他当做志愿者看待,连最起码的敬意都没有。”小饭一针见血地指出,
“你只想知道植入晶核后,他身上会不会出现你想要的变化,就像亿教授一次次为你植入芯片时一样。”
小呆语气阴鸷:“我再说一遍,我和亿教授不一样,我不会变成亿教授。”
“你要牢记此刻说过的话。”
艺书差不多习惯自己跟自己聊天了,即便这次的话题差点发展成吵架,他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比起实验,还是救人的念头占了上风。
*
轮回池内,一团暴虐的暗红能量翻滚着:“记忆和经历终归是不一样的,他没亲自尝过那些苦,当然可以高高在上地批判我。”
池边有女音响起:“干啥啥不行,找理由第一名,不愧是最像那个男人的人。”
而后,一道神谕从轮回池上方压下:“他尝你双倍的痛,若仍能坚守本心,你付双倍积分。”
池内的波涛瞬间被镇住,那团能量怨恨地回:“好。”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博士9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四壁皆为白墙的房间。
房间里放着一张手术床,床上趴着个十岁的男孩。男孩被剃光了头发,四肢、脖子都被束缚带捆得结结实实。
床边站着一个拿手术刀的人,从男孩的视角,只看得到那人锃亮的皮鞋,和手术刀映在地上的锋利黑影。
男孩期待地问:“爸爸,手术开始了吗?我和主脑ai一样厉害了吗?”
“手术马上开始,你很快就会和主脑ai一样了。”
“好的爸爸,等我变成——啊啊啊啊啊!”男孩猝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头好疼…爸爸…我不变ai了…头好疼爸爸我疼…好疼哇啊啊啊…”
没有麻醉不能挣扎的开颅手术,具体有多疼,男孩形容不来。
他只知道眼睛看不清了,耳朵听不清了,呼吸时那难闻的气味来自于药水还是自己的血液,也分不清了,唯一清晰的便是彻骨的痛觉,使他连昏过去都做不到。
“爸爸…头好疼…真的好疼…我好疼啊…”
男孩痛不欲生声嘶力竭,被他唤作爸爸的人,则一句安慰的话语都没有,始终冷静地掌控着手术刀。
这样的手术再疼,术后只要哄哄孩子,给孩子成倍的安慰,并把一切都归结于科学需要,孩子便会理解原谅他。
掌刀人就这样,仗着孩子对父亲本能的依赖和宽容,每一年,都会切开一次男孩的头骨……
为什么会梦到这么久远的事情?
梦便梦了,为什么会痛得这么真实?
叮铃铃——
艺书从梦中惊醒,炸裂般的疼痛不仅没有消失,还愈演愈烈。他连忙翻下床跑进洗手间,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冲凉水。
而后,他大力揉搓头皮,像是想把那股子折磨人的疼痛从脑后揪出来,可是不行。他又疯狂捶打自己的脑袋,想捶得它再也感受不到痛觉,也不行。
头皮被利刃划开,头骨被钻孔切割,大脑被消毒药水一遍遍冲洗,脑神经被翻来覆去地拨动,最后复原头骨缝合头皮……
深藏的记忆被血淋淋地扒开,或许是好日子过多了变脆弱了,艺书觉得此时的痛感,远超当年。
幻痛怎么能超过现实?
难道是手术后遗症?
寿命缩短不算,还要时常经受这样的痛苦才够吗?
亿教授,真狠啊。
吴奇顺着水声来到洗手间,正好看到艺书垂着脑袋往池沿上撞,赶忙冲上前拉住了他:“你咋了?”
先前从容冷静的博士,这会儿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脸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亿博士?亿老板?”吴奇见他浑身痉挛,还一直捶后脑勺,便想掰过他的脑袋查看。
“滚!”艺书甩开他,狼狈地瘫倒在地,“二三楼…暂不开放…违规。”
“我也不想的。”金色软甲包裹着全身,吴奇指了指房顶边角处探出头的枪口,“睡得正香时,房间里全都变成这样,谁能扛得住?你得给个解释吧?”
艺书双手抓狂地掐着脑袋,锐利的眼眸戾气横生。
好吵,好烦,好碍眼!
好想让他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