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还挺有默契,解题思路都是一样的。”师纪合看了半晌,终于开口了,
“都想到了高维非线性方程。”
“哈?”郭森惊恐回头,眼泪都瞪出来了,
“谁跟他有默契?他的解题过程在哪?什么时候的事?他偷窥我的演算纸了吧?”
师纪合作证:“我俩正说着你就回来了,看你很着急很专注,我俩就没告诉你新想到的解题思路,没想到你写出来的跟我俩讨论的一样。”
这样说的话,就不可能是艺书偷窥,只能是郭森偷听了。
但郭森敢对天发誓,他一耳朵都没有偷听,他是吃饭回来的路上忽然想到,就匆忙回来写了。
见他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艺书拿了一打新演算纸道:“都想往同一个目标走,思路相撞很正常,复演算几遍,没有错误就继续下一个节点。”
跟讨厌的人心有灵犀,让郭森很不甘心,有些生气自己为什么不能比他更早一时半刻解决眼前的问题,毕竟比他早一周回组呢。
之后两周发生的事,直接把郭森整麻木了。
也不晓得是什么孽缘,他俩实在太容易心有灵犀,常常把各自演算纸写得跟互抄一样。
更无可奈何的是,对方会比他快一丢丢算出正解。
这给郭森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好似他本就多余,只是被施舍进入课题组,占用名额欺世盗名一样。
艺书内心亦是有些惊讶,虽然他也有跟师纪合思路相撞的时候,但频率可比跟郭森低得多。
有种违和感。
三人一起解题的时间越长,违和感就越重。
有时艺书都觉得,他和郭森任意去掉一个人,都完全不影响课题的进程。
就好像,角色重复了。
艺书私下里问系统:“委托人那一世,师纪合这个课题在三年内做成了吗?”
委托人的人生影像,和原主记忆中都没有的信息,系统不可能无偿解答。
艺书明白轮回司的尿性,补充道:“我付积分。”
系统麻溜划走五千积分:“做成了。”
也就是说,这个课题,不需要自己跟他们一起做。
艺书决定退出师纪合的课题组。
师纪合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啊?咱三个不是合作挺愉快的吗?最近的课题进度明显比之前快好几倍,也许一年内就能解开最后的难关,你为什么要退出?”
“是因为我?”郭森直接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你不用退,我退。”
“坐下!你就别添乱了,你俩是又产生了什么矛盾?”师纪合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跟郭森没关系,他没资格影响我的决定。”
这俩人都慌了,艺书却非常冷静,“我就是有新目标了,我要做自己的课题。”
“你想做什么课题?”他想法太多变,总也不能专心做数学,师纪合都被整烦躁了。
“想做个解出来就能名垂青史的,比如世界难题什么的。”
“能聊点现实的吗?研究生期间先把毕业论文需要的做出来行吗?”
师纪合倒不是觉得他一定解不出世界难题,只是觉得他此刻就是在瞎扯淡,“你是不是又想去搞计算机和数字身份证,不想做数学?你不喜欢数学?”
郭森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硬邦邦地说:
“林宜数你不用走,我退组,这本来就是你们的课题。试用期过了,我感觉你们这个组不行,在这完全不能发挥我的能力。正好匡学长邀请我加入他的课题组,昨天已经答应他了。”
艺书完全不是瞎扯淡的表情,严肃地通知他们:
“不管郭森怎么选,我都要退出课题组。我真的有自己的目标,绝对不是因为私人恩怨退组的。郭森因为私人恩怨损失几十万的例子就在那摆着,我不可能像他一样蠢。”
听他这么说,郭森登时炸毛:“你这混蛋拉踩我干啥?”
总之不管他们怎么回应,艺书都坚持退组。然退组之后,他并没有立马开展自己的课题。
世界难题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攻克的,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艺书最近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数学跟他学过的任何知识都不同。
其它知识学至融会贯通了,他经过独立思考,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达成各种各样的成就。
而数学成就,只要他把《数学大全》学至特级,目前数学界的任何未解之谜,对他来说就都变成了可以照抄答案的习题。
这是很不公平的,甚至可以说玷污了学术。
艺书想要矫情一把,等通关高级之后,暂停《数学大全》的学习。
目前数学界的七大难题,都属于特级内容,他要选一个难题,靠自己已有的数学知识去攻克。
不论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就算穷极一生都无法攻克,那也只能说明,他配不上“数学家”的名头,不强求。
艺书申请成为了师教授的助教,开始按部就班地上课、听讲座。
而后同学们便发现,有师教授在的地方,总能见到艺书的身影。
这个数学系天才,好似突然发现了许多未吃透的知识点,一分一秒都不分心,永远在听讲、思考、问问题、记笔记。
师教授休息的时候,艺书仍在学习,所有有关数学的讲座,不管听过多少类似讲题的,他也一课不落,而且总能有新的思考、新的提问。
他这求知若渴如痴如狂的劲头,把上下几届的数学天才都卷到了,天才们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但凡林宜数在的地方你不在,那就是你不够努力、不够爱数学。
这绝对不能忍!
整个数学系都疯魔了,各种讲座总是人满为患,拿不到坐票的就站着,站票名额也没了?
那就扒窗户、扒门缝啊!
课堂、讲座上提问举手,整得跟娱记抢发布会首问似的,争先恐后恨不得去抢话筒。
这种氛围下,类似师纪合那样的,整日待在研究室做课题的也坐不住了,大幅度增加了课堂、讲座输入。
过了半学期,他们发现卷王不光在b大卷,还抱着笔记本跑隔壁大学蹭讲座。
那不是等同于偷偷上补习班吗?
不能认输,要补一起补!
b大数学系一窝蜂地往隔壁跑,隔壁数学系一边大骂“有病”,一边也加入了抢讲座门票、蹭讲座的队伍。
然而卷王不单单是卷学生,他还卷教授。
教授们每开一回讲座,都各种刁钻又有趣的问题问得头大如斗。
为了不当众丢人,他们不得不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得更加充分,以至于发际线开始用迁徙抗议他们对脑细胞的压榨。
离讲座开始还有三十分钟,师教授摸了摸自己愈发稀疏的头发,又看了看拎着公文包、背着电脑包、手拿自用笔记本、已经准备好要去讲座厅的艺书,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学生,怕不是数学之神派来惩罚我等不思进取的凡愚的?
作者有话说:
各位,明天结束这个世界
*
第51章 儿子(完)
艺书手占满了, 便让保镖帮忙拿上数学模型,对师教授道:
“老师,我先过去把讲台电脑打开u盘插上, 您不用着急, 再歇一会儿, 七点准时到场就行。”
师教授抱着保温杯, 又叹了口气:“去吧。”
一路快走,六点四十分到演讲厅外。
门口走廊站满了学生,一看卷王来了, 打趣几句便让路放他进去了。
六点五十五,师教授进入演讲厅,戴上教学麦克风拿起激光笔,先跟同学们寒暄了两句, 七点一到,便开始了今日的讲题。
到提问环节,艺书一举手, 师教授就想翻白眼:
准备讲义的过程中,你已经问了那么多问题了, 正式开讲你咋还有问题?问就问吧,专捡我也没彻底弄明白的,是不是故意找茬?
“林宜数。”
在心里把最喜欢的学生训斥一顿, 张开口,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他的名, 想知道他又能问出什么启发人的问题。
艺书也是不扭捏, 站起来就嘚吧嘚吧问个不停:“非线性时间序列的……”
他问的都是重点, 其他人也喜欢听他跟教授问答对话, 边听边记笔记, 间或也举手追问几个问题。
师纪合知道他没开自己的课题,有想过找机会再劝劝他。不过看了他学习的劲头,又从自己父亲那里听说了他的日常,便放弃了。
林宜数很专注地在汲取数学知识,而且很快乐的样子,令人不忍心打扰。
硕博连读五年,师纪合和郭森完成了一个又一个课题,配合十分默契,人称d大数学双子。
艺书则是在一个又一个讲座中,在不断的学习、提问中度过的,人送外号“卷神”。
当然,他顺利拿下了数学、计算机双料博士。
博士学位证书对他来说其实无关紧要,《数学大全》高级版已通关,但他仍然觉得,三五年内要完成世界难题的目标,恐怕不可能。
目前已无需再去听什么讲座,他只要不停地推导、验证、演算,千千万万次之后,或许能够完成目标。
值得一提的是,他研三那年,包含dna信息的数字身份证,以j市当年的新生儿为起始,陆续在全国推广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