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个小时,觉得自己惹怒了老师很有本事,下课了其他学生来上厕所, 熊孩子们挤眉弄眼地嘚瑟。
到第二个小时,慢慢的就站不住了,厕所里也没地儿坐啊, 他们困兽似的来回溜达。
还没到第三个小时呢,周成文顾不上地面脏了, 直接席地而坐——他劈了个叉,难受的要命,真心扛不住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坐了, 夏武当着自己爸的面不肯示弱,就硬扛着。
实际上坐地上并不舒坦事, 冬天啊, 地下的冷气沿着尾椎骨往上钻, 鼻涕都冻出来了。
冷能勉强忍住的话, 饿就真的忍不了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最大的特质是饿得快。吃饭铃一响,肠胃跟感受到召唤了似的,咕噜来咕噜去。
这时候又有学生来上厕所,听到打雷般的腹鸣,纷纷偷笑,胆大的还调侃,是被厕所馋饿了吗?
熊孩子们再也没脸嘚瑟了,一个个缩着脑袋面壁,怕被人认出来。
夏主任冷笑:“你们也知道丢人?不容易啊,该的!成天就会给老子闯祸,老子的脸早被你们丢尽了。”
夏武呛声:“嫌我丢人,那你让林宜数给你当儿子去啊!”
“我倒是想。”类似的话吵过太多回了,夏主任没兴趣重复,“检讨写完没?写完的交上来,没写完的继续,今儿写不完,我陪着你们住厕所里。这是个风水宝地啊,成天课都不上,就爱往茅坑里钻,今儿可得待个够。”
三千字检讨对大多数学生来说是个难题,但对这群做惯了检讨的,都不是事儿。
周成文肚子叫得震天响,大腿根还一抽一抽的疼,他本就不是个能吃苦的,踌躇再三终于无视了夏武警告的眼神,蹭到夏主任面前递上了检讨书:“姑父,我写完了。”
夏主任拿着那几张纸大略一看,差不多够三千字,便收了腿放他出去。
周成文走了两步,回头劝说:“表哥,你们也赶紧交了吧,吃完饭咱又是一条好汉。下回还堵林宜数,找个隐蔽的——哎疼哎疼嘶!”
夏主任穿着皮鞋可劲踹他:“下回、下回,老子叫你下回!”
结结实实挨了几脚,周成文瘸着腿跑了。
这吃饱了撑的熊孩子组织,最经不起内部瓦解,周成文一走,其他人不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净。
夏主任见儿子拿着几张空白纸,还在犟,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
“你不想学习是你的事,我对你最低的要求就是,别打扰想学习的同学。多的是人需要通过高考来改变人生,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有个不会让你饿死的爸。”
儿子垂头不语,似乎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夏主任气得眼眶发酸,
“我扪心自问,这么些年教你的都是与人为善,但凡你还认我这个爸,就别成为别人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
说完这些,他不想再看儿子脸上是什么表情,搬起椅子步伐沉重地走了。
待脚步声远了,夏武用那几张白纸擦了下眼,而后揉吧揉吧扔进垃圾篓,昂着头拽得二五八万地去了餐厅。
小弟们满面惊奇:“武哥这么快就出来了?”
夏武翘着二郎腿反问:“不然呢?”
“武哥最后写检讨了吗?”
“我是谁?写个屁。”
“牛B啊!”
“夏主任的账都不买,不愧是武哥。”
夏武呸了一声:“他算老几?他要不是我爸,我早打得他满地找牙了。”
……
“夏武忒混账,要不是看在老夏的面子上,我早收拾他了。”下了晚自习,骑着小电摩带着儿子往家走,林爸义愤填膺的,
“小数别怕,下回他再找你茬,爸肯定收拾他。今儿跟老夏说好了,再有下回,我决不给他留面子。”
艺书抓着林爸的衣服龇牙笑:“没事,反正他打不过我。”
林爸委婉叮嘱:“爸晓得你打得过他,不过那群小子无法无天还不讲道义,就会以多欺少。爸想着,你多少还是注意些,避着他们,你觉得呢?”
“我懂的,我不跟那幼稚的小屁孩一般见识,更不会跟他们硬碰硬。”
人比你大一岁,你叫人小屁孩,还嫌人幼稚?
林爸好笑不已,口里却附和:“可不是幼稚得狠?一点事儿都不懂,老夏摊上个夏武,至少得短寿十年。”
小儿子被夏武盯上,原因在于笔记本。
明明是在帮助大家,却给自己惹来了麻烦,林爸怕他心里转不过弯来,又温声劝慰:“今儿的事也别太往心里去,你没做错,夏武那样的是少数。”
“我没往心里去。”艺书语气轻松,
“夏主任你们能那么快赶过来,是其他同学报信了,我知道的。班上同学也安慰我,还特意跟我说谢谢,说我整出来的卷子让他们受益良多。我不会不高兴,我知道我做的是正确的事。”
“说得好,小数你就是在做正确的事,夏武他们不懂,是他们的问题,他们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可如此放任下去,保不准发生更恶劣的事件,卷子的事必须妥善解决。
老师们决定:那几套卷子,都是学校出资印的,有的学生不想写,就不强求了。
卷子照旧分给各班,谁愿意写自己去讲台上拿,写完了,老师单独给批改讲解。
老师把卷子放上讲台,艺书是第一个不领的。第一名不领,便给了不想写又没胆量拒绝的学生勇气。
眼看不领卷子的学生越来越多,班主任便悄悄找艺书谈话,希望他不想写也去领,起个带头作用。
如果带不起头,是不是还得演讲动员大家?艺书严肃拒绝:
“离高考越来越近,我和我哥定好了学习目标,有很多东西要学,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嗯嗯嗯,老师理解。”班主任苦口婆心的,
“不过你领了不写也行嘛,卷子又不收,老师就是希望你能激励大家跟上你的步伐。”
“老师,说了自愿那就遵守。”愿意写的,排除万难也会写,不愿意写的,迫于无奈拿了也是抄作业。
所以艺书仍旧拒绝:“我觉得,我已经分享了自己的题库,没有义务管他们有没有跟上来。”
“唉,行吧,你回去自习吧。”学生太有主见,班主任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挨个约谈不想写卷子的学生,希望能说服他们。
然而这个年纪的学生多少都有些叛逆,班主任越是想摁头让他们写,他们越是不愿意写:级段主任都说了自愿,你非让写?凭什么?
班主任费尽口舌,也只劝动了两个学生。
艺书没关注这些,这两天忙着套高志的话。他依稀感觉到,学习的时候,高志注意力不太集中。
“哥,你背书又输,是不是在放水?”
“没有啊,这个科目我不擅长。”
“英语你不擅长?糊弄鬼呢?”星期六,晨跑结束,艺书在路边喝豆腐脑,
“一大早的,你那边好吵。”
“啊?吵吗?”司机正在帮忙搬行李,高志捂着话筒往边上走了走,
“我也出门晨跑了,路人比较多。”
“你住的可是别墅,出门晨跑也不可能遇到成群的路人。”艺书很不满,
“哥你这样就过分了,咱是不能面对面监督对方,才有了君子约定,你现在都开始骗我了,我以后咋信你?你说你背了三十单词,实际一个都没背,是照着念的咋办?”
高志暗自擦汗,方才他确实没好好背单词,是照着教材念的。
但仅此一回,就想着,有空了再好好背,没料到立马就被弟弟发现了。
不过他打死不能承认:“你别冤枉我啊,我不是那样没诚信的人。你进步快得吓人,我也从没怀疑过你,现在你这样怀疑我,不合适。”
“你这么大声反驳做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懂吗?”艺书一口咬定,“哥,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骗我了。”
“哈、哈,你这么聪明,我能骗你什么啊?”高志心虚得很,冷汗成吨地冒,以至于没发现旁边来了个捣乱的。
“哇!”来人大叫一声,恶作剧得逞后嘎嘎笑着,“跟谁打电话打这么半天?要登船了,行李都送上去了,别让张少久等。”
高志吓了一跳,手机差点脱手,反应过来后赶忙挂断了电话。
被同学拽着往船上走着,他越发的心虚:终究是挂晚了,宜数肯定听到了。
船?张少?
艺书皱眉。
那边吵吵嚷嚷的,人不会少。
要登船出海,并非游艇,还有行李,那就是大型宴会,可能一两天都回不来。
“别让张少久等”,说明张少地位比较高。
“张”这个姓很常见,而j市那个圈子,应当只有一个姓张的超级豪门。
艺书上网搜了一下,发现张家太子爷明天生日。所以那一船小崽子,都是给太子爷庆祝生日去的,也是套近乎去的。
高志专注学习后,基本就没空搞利益型社交了。
高董,是又整了什么幺蛾子?
艺书觉得有必要处理一下,不能放任高董控制高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