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辞顿时明白了。
往Omega体内藏东西,还能有什么地方。
他下意识骂了个脏字出来。
上回他去货舱找晶体颗粒想栽赃给厉以行,结果发现被转移了,没想到是藏在了这种地方。
看来走私晶体颗粒和Omega的幕后主使是同一个人。
“而且阿辞,你看到你那个朋友脸上的戳记了么?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段千岭又说。
姚辞诚实地摇头:“我只知道那个是军方的戳记。”
段千岭叹了口气:“阿辞,你很擅长给自己找麻烦。”
顿了顿,补充道:“他不是帝国人,是莫南人。”
姚辞愣了愣:“莫南?”
“嗯,莫南,”段千岭侧头望向窗外,“现在北方两个正在进行战争的国家之一。”
莫南国一贯奉行武力征伐政策,建立了庞大的军队系统,参军的一般都是Alpha,由于他们一次出征短则几个月,长则成年论辈,如何解决Alpha士兵的易感期就成了大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莫南征召了一批Omega,让他们随军满足Alpha的需求。
在前些年各国混战的阶段,莫南曾经出征过帝国,被帝国装备了生物机甲的士兵打得落花流水,这批Omega也在那次战争中被截获,帝国将他们打上戳记,当作一般战俘囚禁在了监狱里。
由于莫南的Omega数量本就稀少,而且这件事之后,继续征召的难度上升了很多,Alpha士兵在易感期期间状态下降的问题愈发严重,导致莫南军队的战斗力持续跌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征,直到这次攻打珈国。
“阿辞,虽然那批战俘已经出狱了,但我还是不建议你跟他们交朋友,不是因为别的,是现在帝国盯你们家盯得紧,你父亲神经比较紧张,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你跟莫南国的人来往,总归有些瓜田李下的嫌疑。”段千岭说。
“更何况,”他的神情又凝重几分,眼神落在培养皿中的晶体颗粒上,“你这个朋友还在从事这么危险的活动,虽然他看起来并不知情……阿辞,你上次跟我要试纸,是不是因为这个?”
姚辞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承认了:“是。”
他眼见着段千岭变了脸色,立刻补充道:“段教授,我发誓我对这件事不知情,而且当时这东西还不在……不在乔原身体里。”
段千岭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道:“阿辞,其实一个小时以前我就发现这个了,一直没找你过来,是我在想,要不要报告给你父亲知道,但是你又跟我说,这件事要保密,对不对?”
姚辞没考虑过要将这么多人牵扯进来,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只“嗯”了一声。
段千岭继续说:“我考虑了一下,以姚家主现在的状态,知道这件事之后很可能采取一些极端手段,你这个朋友怕是会陷入一些困难,而你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阿辞,你只要跟我保证,你绝对不去做危险的事情,始终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我就可以当作不知情。”
姚辞顿了顿,他方才还摸不清段千岭的想法,然而现在对方将话说得再明白不过,整件事里,段千岭只关心他,不关心别的。
只是现在他放在第一位的,是厉以行能不能平安回到帝国。
“我保证。”
姚辞说话的时候,视线略略偏移,没有直视段千岭的眼睛。
段千岭听姚辞下过保证,这才放了心,将培养皿中的晶体颗粒密封起来,连同打印好的血流影像一同装在文件袋中交给了他:“这个你拿回去放好,你那个朋友我暂且安排在一间单人病房给他输液,等他退了烧,你就可以带他回去了。”
姚辞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患者在等段千岭:“对了教授,外面有个人要你去开药。”
段千岭说了声好,陪着姚辞往外走。
那男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晃荡着二郎腿,正从兜里摸出根烟想点。
“医疗中心禁烟。”段千岭说。
男人看清面前是个穿白大褂的,知道是方才护士说的什么教授,赶紧把烟收了起来:“哎好好好,大夫,我老婆打嗝打一晚上了,给我吵得睡不着觉,您能不能给开点儿药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晃了晃脖子:“还有,大夫,我这脖子一扭就有声响,您帮我看看是不是有颈椎病?”
段千岭朝他领子里瞥了一眼,轻描淡写道:“不是颈椎病,是你戴的大金链子碰撞发出的声音。”
趁段千岭同那个男人说话,姚辞将文件袋悄悄藏在身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医疗中心。
他回到厉以行对面的房间,先把文件袋锁进了床头的保险柜,奔波了一晚上,他再没力气做别的,直接仰面躺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晚姚辞做了很久的梦,梦里厉以行推开他,他锲而不舍地拉住对方的手,场景却忽然跳到了那天泛着血腥味的浴缸,他从水里回过头,看到的是厚重兜帽低垂下来的裴赠。
第二天靠近中午姚辞才醒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盯了一会儿天花板,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梦里的裴赠,这段时间他一直无暇顾及对方,而那人也没有找过他。
姚辞躺在床上醒觉,顺手拿起了姚路的通讯器,慢慢地给裴赠传简讯:“你最近身体怎么样?用不用我去看看你?”
“不怎么舒服,你不必来。”裴赠说。
姚辞终于有些被对方冷淡的态度激怒了:“不舒服也不用我看是吧,那你要是死了,我可得改嫁。”
这次裴赠倒是很快地回复了:“我不舒服只是头晕,你就要改嫁?”
第56章 撒娇卖嗲
姚辞心道我说这个你反应倒快了。
看来裴赠还是很看重这门亲事,说不准把后半辈子都押上来了。
他略带讽刺道:“怎么,舍不得我?”
简短的一行字出现在厉以行通讯器的屏幕上,他下意识地皱眉。
同没什么感情的未婚夫调情,小少爷这四处撩闲的毛病还真是顽固。
姚辞握着通讯器等了很久,也不见裴赠对这句带着挑衅的言语作出什么反应。
他忽然懊恼起来,明明同对方坚持了这么久的和平外交政策,结果方才一股寸劲儿冲上心头,没忍住就说了不过脑子的话。
或许是因为昨夜经受的冲击太多,让他的情绪也跟着乱了。
姚辞放下通讯器,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吃午饭,开门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他瞥了一眼,似乎是张别在门把手外侧的传单,其他房间的乘客也收到了。
想着服务人员会来收拾,姚辞便没有去捡,径直走到了电梯口。
他去的是厉以行常去的那家餐厅,点了对方喜欢的套餐,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用勺子缓慢搅动面前的汤汤水水,散发着热意的水汽便随着气流一阵阵升腾上来。
今天海上雾气弥漫,他隐隐约约能看到日落玫瑰正驶过一条坐落在无数岛屿之间的水道,岛屿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其中有一群树木的外形格外虬曲,旁逸斜出地从雾气中探出身来。
偶尔雾气略有消散,姚辞看到树身上都有一道狭长而整齐的切口,正在向下滴落树脂,树根周围有石灰石铺成的台面,将树脂一滴不落地收集起来。
他面前的汤碗盛得太满,勺子动作的幅度稍微加快,就有汤汁顺着碗沿滴落下来。
姚辞回过神来,抽了一张纸去擦,注意到餐桌的玻璃板下面压了一张跟桌面同等大小的国际航运图作为装饰,图纸上还标注了各个口岸的特产。
他擦拭的地方是距离帝国有一段距离的一处海峡,一条虚线打了个箭头从这里牵出去,指向了一棵手绘的树,树身长得奇形怪状,下面放着一瓶树脂,旁边有打印字体标注,说这种树的树名叫做丝蒂仙,丝蒂仙树脂对于治疗某种消化系统的绝症有奇效,全球只有这一个地方出产。
姚辞盯着这棵树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跟刚才窗外见过的那群树木有些神似。
突然他放在手边的通讯器接连不断地震动起来,姚辞拿起来看,是淇淇问他在哪,要他带自己出去玩。
姚辞不自觉有些心虚,昨天晚上他进厉以行房间撩拨对方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肩负着看小朋友的责任。
好在淇淇也不是那种全然不懂事的孩子,这会儿记得给他传简讯,应当是之前一直都没有乱跑,现在憋得狠了,才想起来要找他。
姚辞让她在房间里等着,自己很快就会吃完饭去找她。
见到姚辞之后,淇淇兴奋地将一张卷成筒的传单展开给他看:“小辞哥哥,我们去嘉年华玩吧。”
“嘉年华?”姚辞接过那张传单,惊讶地发现日落玫瑰居然宣布今天会在舞厅里举办全年龄段嘉年华,邀请船上各位来宾莅临。
说起来上次海盗来过之后,姚震很快就派人修理好了一切受损的设施,连赌场也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营业,大概是希望能让乘客们快些忘记那可怖的一夜,这次举办什么嘉年华,应该也是为了安抚人们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