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拐过去就是奉和宫,规矩学了这么久,你当也是个听得懂话的,进去之后谨言慎行,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也不要给咱家惹麻烦。”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明显加重。
苏懋想了想,诚恳拱手:“小人年轻不知事,还请副司使指点——”
他生的好看,骨架小,腰细,看起来瘦,实则身上还是有肉的,手腕手指都很好看,颈部到下巴的线条很漂亮,脸上稍稍带了点婴儿肥,胖肯定是不胖的,眉清目秀,卧蚕软软,开口笑时能看到左侧的小虎牙,让人见之可亲。
大约是想着,这样好看讨喜,活生生的人,过些时日可能就是一捧白骨,有些不忍心,归问山浅叹口气:“罢了,那位的脾气到现在也没人摸的准,你且做寻常吧,能吃点什么吃点什么,想喝点什么喝点什么,开开心心的,好好过。”
苏懋:……
这话好像这么耳熟?就差加上‘最后的日子’几个大字了,这里也流行临终关怀?
归问山顿了下,又道:“咱家的意思是,太子幼时才华卓越,龙章凤姿,深得举子们推崇,曾舌战外族群英,引朝堂侧目,被三朝元老大赞有明君之相,亲手为其扶辂,也曾在国危时临危受命,横兵沃野,立不世之功,也是这几年才……太子并非生来就是恶人,你无需杯弓蛇影,反倒引人不喜。”
苏懋小声问:“那宫人说的,之前奉和宫死了那么多人……都是假的?”
归问山拉了脸,一副和他说不清的样子:“总之,同你说的话记住了,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你是送给太子的人,要乖。 ”
苏懋明白了:“哦,真的死了那么多人。”
归问山:……
“快来人,有人上吊了——”
二人说话被打断,归问山脸色一变,大步往前走,苏懋跟上,只几步,拐过弯,就看到了悬在奉和宫前的尸体。
穿着太监衣服,看体型年纪不大,应该还是个少年,当当正正,就挂在侧门匾额下,扭股的麻绳吊了老长,顺着大大的绳结悬吊下来,尸体头微垂,没有任何动静,和绳子一起微微晃动。
今夜闷热,眼下也没有风,还在晃……这是才死?还是没死透?
“赶紧把人卸下来,没准还有气!”
呼啦一群人过来,有抬凳子的,有抱着尸体腿的,往下卸人。
苏懋微转头看了一下自己来时的路,刚刚和归问山站着说话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因视野遮挡,看不到很正常,可他们连声音都没听到。
太监们很快试出来了,这上吊的少年虽然身体还热乎,但已经死透了。
这事就大了,死了人,总得有个交代吧?
从侧门出来的中年太监就和归问山对上了,眼梢一眯,开口就不阴不阳:“怎么别的时候没出事,归副司使一来就出事了,该不会是有意给我奉和宫脸色看?怎么着,问你要个人,你还不干了?”
“这不是右副门正徐公公么,今儿个您当值?”双方行过礼,归问山竟也没怵,直直迎着对方视线,“徐右副门正说的对,旁的时候不出事,偏您当值出事,还非捡着咱家来的时候,怕不是谁想给咱家扣一口锅?怎么着,自己搞出事了,擦不了屁股,就想拐了别的人来顶?”
徐昆雄冷笑一声:“你可真是瞧得上自己,宝钞司是什么香饽饽吗,值当谁舔一口的?真有什么事,咱家怎么不算计别人,偏算计你?你也配!明明是你搞了事,还想栽赃嫁祸!”
归问山眼皮一撇:“徐右副门正这意思,非要栽外人头上了?就不怕太子怪罪?可怜奉和宫,名声都是被某些人败坏的。”
一口一个右副门正,这是故意拱火!
徐昆雄心火更旺:“看来果真有备而来,都敢挑衅奉和宫了!”
“啧啧,这是怎么话说的,本郡王才来,就吵起来了?”
二人争吵时,有人自殿侧缓步而来,身量未成,也是个少年,紫纱浅袍,白玉腰扣,头顶金冠,凤目高鼻,贵气十足,只是现在眉眼弯弯,眼珠微转,对此刻的事感兴趣的进,一脸八卦的样子。
他脚步慢条斯理摇:“这事是得说清楚,在我太子表兄这里搞事,可不能糊弄过去,上吊的是谁,自己干的还是别人干的,打的什么主意?”
现场陡然安静。
本来两个太监在宫门口唇枪舌剑,只是想推卸责任,死个人而已,宫里头见的多,早就见怪不怪了,但要是自己落了罚,可是无妄之灾,谁都不想担事,可这位小郡王加入,瞬间让形势变得不一样了。
徐昆雄差点立时和归问山握手言和,彼此对个眼神,试探接下来用怎样的话术。
小郡王看热闹不嫌事大,不知从哪儿摸出把扇子,刷一声打开,懒洋洋摇着:“怎么都不说话了?舌头叫风给闪了?”
别人在吵,没吵的在看热闹,苏懋始终安静。
他没有关注别人,只仔细看了看尸体,不仅远看,还趁着别人不注意,蹲下来仔细看死者的脸,手……最后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环境。
奇怪……
这绳子怎么回事?
还有,死者为什么不挣扎?
*
作者有话要说:
苏懋(不好意思垂眼):实不相瞒,我最初是想算计你得痔疮的。
太子(沉默良久):未曾想,你这么早就肖想孤脱了裤子的样子。
第2章 人是他杀 佛祖都在你脑子里塞了什么豆腐渣。
人在濒死之时,求生意志前所未有的强大,必是会挣扎的。
比如上吊,就算做决定时存了死志,就是要死,凳子踢开后,也会下意识抓住勒在颈间的绳子,理智和意识不断打架,造成死亡或后悔的结局。
勒在死者颈间的麻绳有些粗糙,扭股而成,在死者颈肩脸侧皆留有细微碎屑残留,按理说不可能蹭不到手上,但就是没有,死者的手掌,指间,指甲缝里都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苏懋趁人不注意,验过死者状态,确认死亡,新死,可这个上吊状态不对劲,他大脑迅速转动,各种思考。
这一思考不要紧,他隐隐想起了点东西,旁边人吵架,起哄架秧子时,提到的人名官职,莫名有熟悉感,还有方才一路走过的宫巷和宫殿名字……
好像是自己看到的一部小说里的内容?
法医工作忙起来是真忙,加班日夜连轴转,不忙的时候,也是真懒的动脑子,他偶尔咸鱼瘫时会刷刷网络小说,也不长情,因工作原因很少看完,记忆中,断断续续翻过一本权谋类小说,内有宦海起伏,人性挣扎,多个皇子夺嫡之战,再加一个前期光鲜,后来被废的太子……国仇家恨,儿女痴缠,可时间过去太久,记忆模糊,只隐隐记得,这个废太子很特殊。
好像不管哪个朝代,第一个被立为太子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书里这位废太子也是,前期如何鲜衣怒马,以少年之身创不世之功,也逃不过命运,不仅被废,名声还十分不好,是朝野内外皆知的疯太子,说他在被废后性格大变,杀人无数,疯命一犯无人敢近身,近身必死。
不过这个疯太子只是书中重要背景,正面提及时并不多,所有流言伏笔都隐隐暗示,坏事都是他干的,他最阴诡最喜怒无常最变态,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没有他不敢干的,偏他能力超强,想做什么就能做到,想要什么都能得到——除了那个金銮殿的至尊之位。
人物有些过于纸片和标签化,似乎是为了‘太子必须被废,必须反派’逻辑强行要这么写,苏懋当时的观感就是,太子实惨。
人们对太子观感也都不一样,有认为他少年过于招摇终遭反噬活该的;有认为他看似凶残实则怯懦不值一提的,只敢在自己宫殿耍横,不打起精神应对其他皇子,是自己放弃了自己,之后必死下场是自己选的;有人还在观望,认为他其实很有实力,它日卷土重来未可知……
但不管哪种人,都不敢靠近奉和宫。
这位废太子自己呢,他怎么想的?
苏懋心中千头万绪,思绪发散,别人也终于注意到了他——
现场所有人里,唯他最奇怪,不关注别人吵架,不在意这是什么地方,一门心思全放在了尸体上,这么认真看……他不会害怕的么?
这里是奉和宫,疯太子的地盘,刚死了人,他怎么敢!
然而更沉浸于吵架或起哄架秧子,热闹不嫌事大的三个人,眼角余光根本没给过别人,只盯着彼此,徐昆雄掐架掐的声音都细了,越战越勇:“……归副司使不若好生讲清楚,方才在干什么!带了人过来,打发小太监们回去,又不立刻来门口禀报送人,还说心里没鬼!身潜暗处不出,不是搞事是什么!这里是太子宫殿,你安敢放肆!”
归问山耷拉着眼梢:“你也说了这里是太子宫殿,新人年纪小,没轻没重,咱家就不能交代点话,非要让人两眼一抹黑进来?”
语顿,他话音一转,更不客气了:“徐右副门正才是,刚巧这死了人,刚巧你就在这里——”
“这里是太子的奉和宫,咱家是太子的门正,不在这在哪儿?”徐昆雄冷笑一声,“这皇宫大内,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怎么在你眼里是洪水猛兽,进来个人还要交代,怎么着,怕咱家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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