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苏懋计算这个几乎成了条件反射,“夏日炎热,户外尸体腐败速度比寻常快很多,半个时辰就会引来苍蝇,若尸体附近发现蛹壳,如你所言颜色加深,未塌陷变脆——死者死亡时间至少十五日。”
归问山若有所思:“所以李柏被发现倒在房间里时,就已经死了?”
他不太信‘尸体自行’神鬼一说,问过当时情况,偏向李柏当时并没有死,是自己离开的房间,但现在看,这人当时就死了,是被移尸出去的?
姜玉成找了帕子掩住口鼻,更关心的是:“尸体都这样了,还能验么?”
苏懋挽起袖子:“能。”
他找了块布巾,折成口罩的样子,给自己戴上,布料防范效果不够,聊胜于无,他想着稍后是不是想办法备些验尸需要的东西。
条件不一样,能寻到的工具也有限,他得好好想一想自己学过的古代知识,还有解剖用的刀之类……宫里管的严,小郡王估计也不太方便,怕是得徐徐图之。
房间中气味习惯后,好像也没那么臭了,姜玉成摇着扇子,饶有兴致的看苏懋验尸。
这人眼珠子也没了,肚子也空了,皮肤也只剩四肢上不多的一部分,是否有外伤,是否有打斗过的淤青,都不可能再看到,这种尸体怎么验呢?
苏懋却并不着急,稳的很。
肚子是空了,身上衣服可不是晒半个月风吹雨打就能烂完的,没有皮肤,不是还有骨头?还有牙齿?
他先捞起布料细观:“……宫中规矩大,除东西两位督主着红,余下所有太监不论品级,只能着灰,蓝,绛紫,茶,驼五色,按季节,夏日该着茶或驼色,死者身上的衣服,似乎都不是。”
这个归问山就比较熟悉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夏日炎热,宫人们伺候主子,下值时衣服溻了不知道多少回,有条件的会立刻洗个澡,换上松快衣服,大多都是粗麻质地,未经染色,颜色像白衣穿久了泛的黄,极爱起皱,不太好看,但这料子透气,穿洗两回也不再那么硬,贵人们看着伤眼,宫人们却喜私下穿。”
也就是说,死者在太监群体里算是有一定本事,一定能量的,起码能下值后安排洗个澡,换上舒服衣服。
苏懋敛眉:“遂死者必死在夜间。”
到第二天上午,也别说上午了,宫里主子娘娘晨起都有规矩,连皇上都要早起上朝,伺候的宫人们自然得起的更早,寅时就得准备动,死者没换回当值衣服,当然是——换不了了。
经半月日晒雨淋,又有尸体腐败的尸水尸油沾浸,衣服很脏,能验到的东西有限,苏懋却并未放弃,始终仔细,还真在死者袖子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花生瓣?盐焗?”
他话音还没落,姜玉成就凑上前:“啥玩意儿?我看看我看看!豁——还真是!你从哪儿找到的!”
苏懋指了指死亡袖子。
大概天气太热,麻制衣衫也不好使,死者袖子是卷起来的,放开后,这半枚花生仁就掉了下来,质地味道自然谈不上了,观其状态,必经烹制过,看起来像油炸,油酥花生米,方便沾的无非是椒盐辣椒,而不管花椒还是辣椒,颜色上都会有更明显的体现,这枚没有,所以大概率是盐焗。
这种花生米的用途——
姜玉成扇敲掌心:“他同人喝酒了?”
苏懋继续弯身验尸,头都没抬:“不止。”
他手执死者大腿后部的衣衫布料,身体略侧,方便他人看的更清楚:“你们看这里的褶皱。死者不管以怎样姿势曝尸荒野,着重受力的都不会是大腿后侧这一片地方,偏偏这里的褶皱很深,至今未消。”
归问山快明白他在说什么:“需得是久坐,后衫垫在臀下,才能留有这样的褶痕。”
“哦——”
姜玉成也明白了:“他下值后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跟人喝酒去了,还一坐坐了很久,没准还喝醉了!”
苏懋颌首:“很可能是提前约好的酒局,对方是熟人,大概率也是死者最后见到的人,此人非常关键。”
归问山:“我回头问问。”
太监们的事,他找更方便。
苏懋继续验尸,这次看的是骨头。
“死者左胸肋骨第二根,第三,第四,皆有不同程度,不同时期的骨痂,右胸……亦有,大小腿因未腐烂完全,看不出来,但死者暴露的右小臂桡骨亦有骨痂,死者曾多次骨折。”
寻常普通人,绝不可能因意外出现这么次骨折。
“实是看不出来……”
归问山话未完,见房间安静下来,解释道:“李柏此人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好交朋友,算是吃得开的,着实看不出来被人欺负的这么狠。”
苏懋:“看骨痂状态,应该是年深日久,多次受伤,痊愈,再受伤造成的痕迹,全部所有痕迹——止于两年前。”
也就是说,自两年前开始,死者再未受到这样的伤害。
他掰开死者的嘴,细看牙齿。
“牙齿珐琅质腐蚀严重,这种年纪的人……”苏懋看了看死者体型,偏胖,但也不算特别胖,“死者可有瘦身减重行为?可有生病?”
归问山摇了摇头:“而今查到的消息里,都没有。”
苏懋颌首:“珐琅质腐蚀的程度,很像是呕吐来的胃液腐蚀,非孕妇,非肠胃不和,非瘦身催吐,便只有一个可能——死者不仅当日有酒局,他平时还非常喜欢喝酒,且饮酒量大。”
姜玉成:“所,所以?”
归问山懂了:“所以很有可能,凶手会利用这一点。”
就比如他自己,不是也想歪了?
查问线索,找到这件事时,他就怀疑死者不是死在房间里的,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死者好酒,经常饮醉,昏睡在房间误了时辰有什么奇怪的?众人找过来时没看清楚,以为他死了,但人并没有死,所有人离开房间后,又醒了,自己出了门,顺理成章。
当然他现在知道了,死亡时间判定明晰,死者还真就死在那晚,之后被移了尸。
可死因是什么呢……
苏懋也在想这个问题,问归问山:“当日发现死者在房间,是什么姿势,周边摆设如何?”
归问山:“就仰躺,从门进去不远的地方,挨着墙边高几,几上还有他养的花……”
“等等。”苏懋突然顿住。
“——你说他养花,养的什么花?”
第10章 被盯上欺负了 区区贱人,怎么敢肖想太子?
“水仙。”
归问山肃立,声音清晰:“但不是死者自己喜欢养的,他于一个半月前调入贵妃宫殿,负责莳花之事,而今近皇贵妃章娘娘即将千秋,冯贵妃备下的贺礼中就有一盆水仙,水仙在江南多见,短叶高花,以单瓣为贵……当时房间里的,就是这样一盆水仙。”
苏懋眯了眼梢:“既为水仙,养培当要用水,对吧?”
“这个我知道!”
姜玉成举扇子:“水仙娇气,需得用水培法,白日要晒太阳,晚上要搬进房间,初时每晚都要把盆中水倒掉,第二日晨间换上清水,随其生长状态调整倒换水频率,花苞形成后,基本七天才需一换,无论如何,水是缺不了的!”
苏懋并不了解水仙具体养殖方法,但他知道,水仙有毒,且毒性很大。
其鳞茎多液汁,含石蒜碱,多花水仙碱等毒素,只是不小心用手碰到没关系,洗干净就是,可一旦误食,轻则呕吐下泻,重则休克,乃至死亡。
它可以使人中枢麻醉,而大量饮酒,亦有此类后效,若喝了酒的人不小心,误饮了泡水仙根的水……
“死者房间在哪里?”苏懋摘下简易口罩,“带我去看看!”
“请——”
房间距此并不远,归问山很快带着二人过去了。
一排房舍中,死者房间在宫墙尽头,大小与周边无异,却足够安静,开了北窗,有过堂风,无太多闷热感。
因房间主人死的略奇异,‘鬼魂行走’一说,让大家退避三舍,哪怕这个房间很好,也没有人要来占,倒是保持了死者离世前的样子。
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完。
没有寝房厅堂之分,进门就是一张八仙桌,简单放着茶具,西墙往里,依次有放东西的架子,衣柜,苏懋很快看到了属于太监夏天穿的茶色衣服,就胡乱挂在架子上,并没有收拾,也没有清洗,很明显,是死者出事前换下来的。
东墙往南,靠窗的位置,有个三足小圆几,不大,却很高,上面放着一盆水仙,半个月无人照料,水仙已经蔫死,盆底也没有水。
“死者当时就躺在这个位置——”归问山指着小几右侧,比划着位置。
姜玉成好奇的转了一圈,扇柄抵着下巴,啧了一声:“这李柏办事倒挺尽心的,喝醉了酒,进门第一件事竟是看为主子养的花?”
苏懋却眯了眼:“未必。”
“啊?”姜玉成偏头看他,眼珠子一亮,“所以……是别的?”
苏懋视线环视房间:“你就没有觉得,这个房间有哪里不对?”
姜玉成又看了一遍,丝毫未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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