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忙吗?”叶则伊问。
邵闻濯想都没想:“不忙。”
“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叶则伊顿了下,迟疑地看着他,“你跟我一起去……吧?”
邵闻濯微愣,眉眼露出一丝浅笑:“算是邀请我见长辈么?”
叶则伊语塞了下,白了他一眼,转身上车:“爱去不去。”
邵闻濯笑着坐上去:“你不说,我也要去的。”
他和邵闻濯一起到墓园时是傍晚,两人手捧着鲜花,朝着简静竹的墓碑方向走。
叶则伊说:“我妈其实不想做个女强人,她讨厌被时间和工作束缚,她喜欢沉浸在自己的设计作品里,喜欢天马行空无拘无束,所以她不喜欢清晨,每天都要被迫早起处理很多事情。”
邵闻濯跟在身边静默地听着,叶则伊以前从来没跟他说起过关于他母亲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
叶则伊说:“所以她不喜欢别人清晨来打搅她,我每次都在傍晚来看她。”
天边的晚霞如同火烧云般瑰丽夺目,映红半边天空,叶则伊抬头望着那片绚烂,眼底浮现些许怀念之色。
两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一道石子路,却远远看见了站在墓碑前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背脊挺直,夕阳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严肃却隐约透露着疲惫的轮廓,他身后的助理似有所觉地往这边看了眼,小声提醒他:“叶董,叶少爷来了。”
叶则伊皱眉停住脚步。
叶正初转过身,与叶则伊四目相接,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双方都静了几秒。
邵闻濯眉心微蹙,抚慰地喊他一声:“阿则。”
叶则伊率先收回目光,走过去将怀中的鲜花放置到简静竹的墓碑前,邵闻濯跟上去挡在了两人之间。
叶正初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开口说:“我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也没空去看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叶则伊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掉落在墓碑上的尘埃,嗤笑一声:“当着我妈的面就别说这种话了,万一我妈误会我们父子情深,泉下怎么安宁?”
叶正初皱了下眉,却意外地没有发火,深吸一口气说:“我是你爸,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该这么跟我说话。”
叶则伊置若罔闻,站起身来时表情已经恢复淡漠:“我倒是想问问您,今天是我妈的忌日,您来她墓碑前是做什么?您拿什么身份来看她?前夫?”
“叶则伊!”
“忘了您跟我妈没离过婚,那您算鳏夫?也不对,鳏夫指的是妻子死亡未再结婚的男人,那还是前夫吧。”
叶正初神色怒不可遏,要放在平时,早就对叶则伊大打出手了,叶则伊意外的同时也很好奇,叶正初到底会容忍他到什么地步。
没想到的是叶正初最终只是闭眼捏了捏眉心:“小则,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儿子,是达科将来的继承人,说话做事也该学会分寸了。”
“继承人?叶尘羲是您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听话忠心,任您摆布,您觉得我会成为第二个叶尘羲?”叶则伊笑了声:“我永远不会成为他。”
叶正初被堵得哑口无言。
但他也意识到,叶则伊已经完全不是曾经的叶则伊了。
这几个月以来,集团因为叶则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加上这次叶尘羲的事情,叶正初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他明显感觉到叶则伊已经脱离他的控制。
可现在只有叶则伊跟他一样姓叶,他别无选择,只能给叶则伊想要的。
叶正初终于还是妥协了:“你想要什么?”
叶则伊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忽然一笑:“我曾经确实有想要的东西。叶尘羲刚来到叶家时,我想要偏爱,后来我只想要公平,再后来我仅仅只是想要我的生活不被打扰,平静安宁就够了,可这些您都没有给过我。”
“现在我不需要了。”叶则伊平静地说:“我有家了。”
叶正初愣了下。
邵闻濯站在一旁,静默地看着叶则伊。
叶则伊拉了下邵闻濯,眼中浮现出一点笑意:“妈,我结婚了,这是我……先生,邵闻濯。”
邵闻濯愣了两秒,收回视线笑了下:“妈,我将来会好好照顾阿则,您放心。”
妈……
邵闻濯这称呼喊得倒是自然,这回换叶则伊发愣了,他不自觉瞥了眼邵闻濯,刚才的负面情绪散了大半。
叶正初也明白叶则伊什么意思了。
他亏欠叶则伊的,不是钱财和职位就能弥补的,他在墓前站了良久,最后只能悄然离开。
——
几天后达科召集所以股东,开了一场高层会议。
在叶尘羲的事情上,叶正初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他保集团的利益,所以现在邬蕾和她在集团的党羽,不可能对他没有怨念,会议上大家各怀心思,暗流涌动。
所有人都知道,这么下去集团董事会很有可能会分崩离析。
集团二把手的位置一直空着,他们选择邬蕾还是叶则伊,将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局面。
目前政府公开招标一个地标性项目。
这是个国家级项目,无论哪个建筑集团拿下这个项目,都意味着这个建筑集团将跻身国家一流前沿企业。
大家都明白,谁替集团竞标成功,那就是替集团开辟市政新市场的大功臣。
叶则伊没有发表意见。
上辈子这个项目,集团交给了叶尘羲和邬蕾,最后即便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最终项目还是花落别家了。
但这一次,他要靠这个项目在集团稳住势力,他需要它来成就自己在建筑行业的地位。
这个竞标,他势在必得。
——
开完会回到湖心岛,家里忽然多了个人。
“表哥!表哥你终于回来了!”
叶则伊刚刚进门,还没来记得脱掉外衣,就被从大堂里冲出来的身影一把抱住,惯性令他向后踉跄了几步,简辽整个人包裹住他,毛茸茸的脑袋使劲往他身上蹭:“表哥!我好想你呀-听说你住院了,我一到周末就来找你了,我可担心你了!”
“松手,勒死我了。”
叶则伊试图他把从身上撕下来,未果,刚想向旁边的人求救,就见邵闻濯大步从里边走出来,径直走到面前一把拎住了简辽的后领,往后一拽,面无表情地说:“别乱蹭。”
简辽直接吓懵了。
心说刚才接待他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子的,刚才还温和有礼,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凶。
简辽个子不高,长得圆圆嫩嫩的,悄摸躲到叶则伊身后,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声说:“表哥,我哥他喜怒无常啊。”
叶则伊失笑,看邵闻濯:“干嘛呀,这是我表弟。”
邵闻濯额角抽了抽,牵住叶则伊的手往里走,半晌,偏过头来低声说:“我都没这么抱过阿则。”
叶则伊:“你有啊。”
邵闻濯置若罔闻,叶则伊被他逗笑了:“我带简辽四处转转,你别跟着,他这会儿怕你。”
邵闻濯回头看了眼简辽,简辽立马缩了一下,他不情不愿地松开叶则伊,嘱咐说:“待会儿该吃晚饭了,我让人给你带了红烧肉,别逛太久。”
“知道了。”
叶则伊回头招手:“过来。”
简辽立马嬉皮笑脸地跟上去,跟着叶则伊上了楼,走到叶则伊卧室时,他忽然惊讶地问:“表哥,你俩分房睡啊?!”
叶则伊一愣,立马示意他小点声:“很奇怪吗?”
“很奇怪啊。”简辽看着整齐空旷的大床,啧啧说:“你俩结婚了,感情还这么好,居然分房睡,你说奇不奇怪?”
叶则伊:“……”
房间里安静了两秒。
简辽狐疑地说:“不是吧……你们该不会没有性生活吧?”
叶则伊耳根立马红了:“瞎说什么。”
简辽嘁了一声:“我瞎说?那为什么分房睡?”
叶则伊噎了一下,随口乱扯:“我们不喜欢这种事,你别问。”
“我才不信!”简辽往床上一坐,意味深长地审视着他:“邵闻濯二十五六岁,如狼似虎的年纪,肯定憋坏了!”
叶则伊:“……”
一抹绯色从耳根红到脸颊,叶则伊强装镇定地转过身去,拉开了房间的窗帘。
他眸子在眼皮底下缓缓滑动,心想,邵闻濯真的有这个需求吗?
作者有话说:
他有。
第39章
之前两人开玩笑的提过, 当时邵闻濯说了什么?
他是二十六岁,不是六十二岁……
叶则伊脸颊越来越红,他感觉耳朵已经开始发烫, 转身往洗浴间走想洗把脸, 结果看到浴缸时忽地愣了下……其实他跟邵闻濯已经做过很亲密的事情了。
哪怕当时在水里,叶则伊全程闭着眼,视线模糊间还是能看到邵闻濯白皙修长的手指,动作时手背泛起的劲瘦青筋,只不过叶则伊不敢去细想,但当时那种灼热难耐的感觉他根本不可能忘记。
“表哥!你在里边干嘛呢?”
听到喊声,叶则伊打开水龙头,快速洗了把脸,出来时已经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