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则笑什么?”
“笑你傻。”
“……”
叶则伊看了眼时间,“九点了,小夏那边该有动静了吧。”
邵闻濯站起身子:“嗯,该收网了。”
两人刚走出饭店就接到了夏艾锦的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有点喘:“老板,逮到了!巴鲁一个过肩摔给他撂地上了,人赃并获!”
邵闻濯眉梢微挑:“请他回家喝口茶。”
“懂了。”
——
湖心岛的别墅。
“你们谁啊?!你们放开我!你们在这是绑架!”
巴鲁将他的胳膊反手扣住,凶狠道:“别动啊,再动折你一条胳膊!”
男子疼得嗷嗷叫,表情惊恐:“你……你别他妈拧了!你别乱来啊!”
邵闻濯和叶则伊并排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现在仔细看,才发现这男子身材魁梧高大,脸庞长得黑黄粗糙,手臂上还留有一些深褐色的疤痕,一头金黄色卷曲短发油光发亮。
叶则伊啧了声:“邢主任平时一身白大褂,清风明月,真看不出来你们是亲兄弟。你叫邢昭是吧?”
邢昭满面怒容地抬起头,看清沙发上的男人后表情顿了下,接着露出戏谑的笑:“原来是你们啊,我不就是在医院骂了你两句吗,这就把我绑架了?我知道你们不缺钱,一块破手表至于吗?那就是把我绑回来博美人一笑呗!”
说着看向叶则伊的眼神变得露骨暧昧:“啧-在医院里没仔细看,小美人果然长得好看啊,连你戴过的手表都是香的……唔!”
巴鲁狠狠抓着他的手臂往下拧:“你活的不耐烦了!”
邢昭被摁在地上吱哇乱叫。
叶则伊被这人无礼地调戏,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去看邵闻濯,果然,邵闻濯神色不动,眼里的阴鸷气息却仿佛要溢出来了。
“阿则。”
“嗯?”
“过来一点儿。”
叶则伊依言靠过去,邵闻濯转头冲他柔和地笑了下,缓缓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紧接着叶则伊只听到面前的人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啊——”
两只眼睛完全被邵闻濯的掌心遮住,他看不清前面是什么情况,却能感觉到邵闻濯刚才出脚的动作,带动着他不受控地往他怀里靠。
邵闻濯的声音沉冷:“我说了,嘴巴放干净点儿。”
他这才移开了挡住叶则伊眼睛的手掌,叶则伊睁眼,只见邢昭捂着肚子疼得面红脖子粗,说不出一个字来。
叶则伊有些愣怔,随即觉得有点意外。
原来邵闻濯真气极了,也是会动手的,上次见到他踹人,还是赵权跑到他公寓偷他U盘那次。
邵闻濯抬手摸了下他的头发:“阿则没吓到吧?”
叶则伊看了他一眼,笑了:“我以前打人比你狠。”
只不过身体太弱,每次也要反过来被打,叶则伊唏嘘地在心里摊了个掌。
邵闻濯眉梢微挑,这才看向地上的邢昭:“那块手表价值六位数,数额巨大,够你吃几年牢饭了。是私了还是交给警方处理,都由我说了算,懂了么。”
邢昭这会儿已经不敢嚣张了,却还是嘴硬:“难不成你敢杀了我?无所谓啊,反正我这条命早就不值钱了,你弄死我吧。”
“你的命值不值钱,得问你哥。”邵闻濯示意夏艾锦把电话拿给他。
他接过,拨通了一个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喂。”
“邢主任。”邵闻濯好整以暇地往后一靠,把手机声音开了公放:“您好。”
对面顿了下:“哪位?”
“东洲集团,邵闻濯。”
对面陷入了安静。
邵闻濯直接道:“您的亲弟弟邢昭碰了我爱人的东西,现在他人在我这儿,您怎么打算?”
叶则伊听他打电话的注意力忽地被带偏了一瞬。
邵闻濯说……爱人?
“哥!哥你救救我!他们快弄死我了,你快救救我!”邢昭表情狰狞,迫不及待地冲手机喊:“我以后都听你的,我好好回去上学,我再也不出去赌了,你再救我一次吧哥!哥,我只有你了!”
“邵总。”电话那头嗓音温和,却透着浓浓的疲惫,“我弟他不懂事儿,您饶了他这次吧,他偷了你们多少钱,我替他赔。”
“一块市值十六万的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多……多少?”
“十六万。”邵闻濯笑了下,“不多,不过够他判个三四年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半晌,对面的声音传过来:“我知道邵总不是会为了一块表计较的人,您有话可以直说。”
“那就劳烦您跑一趟,到了我们再详细谈。”
……
不到一个小时,邢主任就赶到了湖心岛。
保镖带着他来到大堂,此时邢昭正被巴鲁扼制住手臂带离大堂,他挣扎着喊道:“哥我错了!你救救我!哥!”
邢主任全名邢志恒,年近四十,长相属于儒雅温和的类型,戴着厚重的眼镜,看起来像个斯文的学者,叶则伊抬手示意他:“邢主任,请坐。”
邢志恒皱眉收回视线,目光叶则伊身上停留了两秒,在沙发上坐下,主动开口询问:“叶少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叶则伊笑了下,笑意却未达眼底:“每天都按时吃邢主任给我开的药,我身体怎么样,邢主任应该不比我糊涂。”
邢志恒神色不动,额角却不由得抽搐了下:“我只是个开药的医生,病人身体状态恢复快慢,不是我能决定的。”
“那是谁决定的呢?”叶则伊身子微微前倾,带着淡淡的笑意注视着他,这是个具有压迫性的动作,看得邢志恒愣了两秒。
他这下反应过来叶则伊是话里有话了。
“你什么意思?”邢志恒反问。
叶则伊轻描淡写道:“我不喜欢自己的健康被别人掌控的感觉,尤其是在我不知道掌控者是谁的情况下。”
邢志恒温和儒雅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神情变得僵硬起来。
叶则伊直起身子从旁边拿过一个文件夹,语气平静从容,却隐含着锋利逼人的气势:“我这里有份文件,邢主任看看吧,今天您和您弟弟能不能自己从这里走出去,还得看邢主任您的态度。”
邢志恒翻开文件的一瞬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殆尽。
一股灼烧般的紧张和恐惧从脊背窜上头皮,他仿佛被钉在原地,一动也动不动了。
邵闻濯指尖点着沙发扶手,双眸如同黑夜里的猎豹般深沉锐利:“邢主任,我们的时间不多,我劝你早做决断。”
邢志恒面色越发苍白,额角甚至渗出几滴汗珠,他抬起头,迎视着邵闻濯审视而犀利的目光,心脏像被无数只冰凉的手掌攥住。
半晌,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忽而露出个苦涩的笑容:“是我做的,没有背后的掌控者。”
邵闻濯目光冷下来:“理由。”
“没有理由,我认罪。”
叶则伊笑了下,目光说不清嘲弄还是惋惜:“那实在是可惜了。您当医生这么多年,救治了那么多病人,一直以来备受尊敬,这事儿要是被揭露,您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和名誉,都要毁于一旦了。”
邢志恒闭了闭眼睛,神情颓败疲倦。
“邢昭今年二十三岁,跟您年纪相差近二十岁,您父母老来得子,是您一手把他养大的。您想让他考成人大学,对他始终寄予希望。”
“您如果舍得放弃他,就不会这么晚过来了。但发生今天的事情,他这辈子彻底毁了。”
叶则伊笑意淡下去:“这真的是您想看到的吗?”
邢志恒面露沉痛,双手抵住了太阳穴。
“但凡涉及到权钱感情,总少不了肮脏龌龊,我亲身经历过,明白其中的黑暗污浊。”叶则伊语气平静,“所以那人是什么样的人,我比您清楚,他有办法桎梏您,我也可以,但跟他相比,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叶则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邢志恒知道,叶则伊对背后操控的人并不是一无所知,他只是需要一个证据。
沉默良久,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缓缓抬起头,神情恢复了冷静:“两年前,邢昭带着我女儿在一家非法的赌场参与赌博,聚众斗殴,他伤了人,差点被判重刑。当时我正处于升职评级的资格审查期,他的事情对我影响很大,也影响了我女儿升学。”
“那时候叶尘羲找上了我,答应替我解决这些事情。”
“起初他以和我做进口药物合作为由,给了我那款药。那药非常昂贵,在我这长期就诊的哮喘病人,能用得起这药的,只有叶少爷你了。”
“我当时跟他解释过这药并不好卖,他似乎并不意外,每个月还是会给我送来,后来这药就相当于是给你的特供了。”
“直到他多次向我问起你的身体状况,加上叶少爷你身体越来越差,我才开始怀疑……”
邢志恒神情中透露出浓浓的自责和懊悔:“但那时我已经踏上贼船,想拒绝已经来不及了,他拿我的妻女和亲弟弟做威胁,我实在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