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儿:“……”
老王头儿:“!!”
“你刚才说什么?”秦晷回头,故作茫然地睨他。
“……”他又喝了口酒,极不是滋味儿地说,“你是不是对我老头子有意见?”
“我一向不敬老的。”秦晷笑笑,作势往光圈里走。
老王头儿大叫:“你干什么,那是随便能进去吗!”
“又不是第一次了。”秦晷没理他,一只脚踏进光中。
老王头儿急得满头大汗,“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要是早说要进去,我就不带你来了!卧-槽,你说走就走啊,那里是巴黎还是巴厘岛啊,你好歹做点准备吧,我怎么跟你爸交待啊——!!”
回应他的只有不断旋转的光晕,他试着伸手摸去,一股灼热的温度传来,衔尾蛇将他阻挡在了门外。
这次没有夏叽叽带路,秦晷完全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进来的。
老王头儿埋怨他说走就走,可他也没想到会真的在那密密匝匝的文件夹里发现衔尾蛇的标记。
一股强烈的冲动推着他往前走,可目的地在哪,他自己也不知道。
时间从脚下流过,无数的空间光影散发出幽蓝的光。
他毫无头绪,耳畔却传来那日黑衣秦晷说过的话:
“总有一天,你会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
“系统是我。”
“确切地说,是千千万万个秦日初。”
“从那枚子弹开始,千千万万个我们产生了,在你所不知的异度空间里,我们无法共存,只能不断厮杀,失败的,变成了系统,成功的,吸收系统。那些失败的为了不被杀得太快,只能抓取穿书者当替身,一次次将穿书者投放到各个世界,于是这样又会有千千万万个自己产生,周而复始地重复上述行为。”
“要想结束这一切,只能从源头入手,回到这里,让那枚子弹偏离方向。”
可是,一切的源头,真的是那枚子弹吗?
望着仍在旋转的无数个平行世界,秦晷第一次对黑衣秦晷的话产生疑问。
如果子弹是源头,那为什么这些平行世界仍然存在呢?
子弹只结束了他所在的世界,而这些别的世界,又是什么呢?
他沉吟片刻,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出来。
没有犹豫,他抬脚走进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平行世界。
无数光影旋转,晃得他睁不开眼,意识回笼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截白泠泠的裙摆。
裙摆?
秦晷试着抬手摸一摸,很快又发现一个新的问题:他没有手。
这到底什么情况?
要说和上一次的区别,那就只差一只夏叽叽了。难道,没有鸡带路,他就缺胳膊少腿了吗?
他抬眼,向更远处看去。
这一下吓一跳。
荀觉坐在他对面,大长腿无处安放,被狭小的座椅捆着,表情有些憋屈。
“?”秦晷试图发出声音,可是嘴唇张不开。
他居然连嘴也没有吗?
目光再放远,他惊诧地发现另一个座椅里坐着他自己,脑门后的伤疤很显眼。
他心口一窒,依稀想起这是哪了。
目光收回,果然,他在面前的反光处看见了一个挂着晴天娃娃玩-偶的小包。
他变成了那个晴天娃娃。
这是他从植物人状态醒来后接取的第一个任务,一整个飞机的乘客差点被一个藏在晴天娃娃里的系统玩死。
等等……现在,他变成了系统吗?
他动不了,视野有限,原本存在手机里的技能牌也不知去哪了,要怎么改变此刻飞机上死气沉沉的局面呢?
坐在前排的荀觉和薛小梅说了句什么,站起来,朝后排的空位走去。
空位正在他自己旁边。
晴天娃娃秦日初,眼睁睁看着过去的自己和荀觉争执起来,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飞机狠狠向前推,冲出了跑道,向悬崖下下方坠-落。
人们大声尖叫起来,他听见荀觉高声提醒:“系安全带!”
“系统,系统!”一个轻轻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他迟疑着没有回答,身子被人转了过来,穿书者方雨萌小小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觉得我学习得怎么样?”她在脑子里问。
“什么怎么样?”秦晷不动声色地问。
方雨萌道:“技能运用啊,我第一次用这玩意儿,不太会,不过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我在原来的世界可是年年拿第一的学霸呢。”
秦晷:“……”
他似乎有些开窃了,变成系统后,无需自己发动技能,操纵穿书者就好了。
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座椅上的小电视亮了起来,投票开始,乘客们一个接一个地争执,血流成河,那时的自己和穿书者迎来决战时刻。
很好,现在,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弱点,在过去的那个自己头痛发作的时候,给予狠狠的一击。
那时的秦日初倒下了。
身体化成碎光,流入了此刻的身体里。
再回到那片白茫茫的虚无时,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黑衣秦晷说过,在那无数个平行世界,他们始终和自己战斗着,失败者,变成系统,成功者,吸收系统。
可他一开始就变成了系统。
他想试试,如果不断杀死弱小的自己,最终,会抵达哪里呢?
短暂的休息后,他再次进入平行世界。
这次,是海上监狱,他对监狱长已经足够了解,不费吹灰之力就吸收了对方的力量。
一个又一个世界从空间里消失,他不知年月,兢兢业业伪装成系统,吸收着来自另一个自己的力量。
他越来越强大,而从脚下流过的平行世界却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虚无空间彻底变白。最后一个平行世界消失了。
一道无边无际的石门出现在眼前。
此时的他已十分强大,一拳将石门击成齑粉。
灰尘散尽,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令他瞠目结舌。
无数个苍白的自己在地上蠕动、尖叫,如同巨大的毛毛虫遍布目光所及之处。
更远的天边矗立着一道天梯,天梯之上,是同样苍白的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黑色的家伙。
那家伙长着他的脸。
然而他的目光却没在这人脸上停留,继续向后看去。
一棵苍白的树在王座后身长着,它的枝干遮天蔽月,一路从天阶蔓延到四方,无数藤条从密叶间坠-落。而这些藤条上,同样挂着无数个自己。
只有树干那道人影与自己不同。
秦晷目力极好,看得真切。
那人是荀觉。
他的下半身已被树干吞没,人失去了意识,远远看去,像被蛛丝缚住的一只蝉。
那样脆弱。
是他从没见过的模样。
他下意识往前蹿,脚下却有无数藤条如蛇般蜿蜒过来。
他顿住。
王座上那黑色的家伙托着腮,饶有兴致地打量他:“终于来了啊,另一个我。”
“……”秦晷没有立刻回答,他终于将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仔细观察起来。
和黑衣秦晷不同,他的黑不是蒙在脸上的一层黑雾,而是实实在在侵入了骨髓,像从血液里挤出来的东西。
“这是哪?”他冷冷地问。
“你猜。”
秦晷皱眉,他没兴趣猜,只想知道怎么回事。
对方拍着王座,哈哈大笑:“果然,同样是我,只有我才能参透这一切的奥秘。而你们,都不过是我的养分罢了。”
“……”看向地上的不断扭动挣扎的白影,秦晷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些巨大的“虫子”应该都是他,是和他一样,历经千辛万苦走到这里的自己。
他声音更冷几分:“你为什么在那里?”
闻言,对方不笑了,脸色倏然沉下:“因为我比你们都强大。”
“你是主神。”秦晷沉吟片刻,笃定地说道,“不断吸收弱小的自己,就会变得强大,而强大的终点,就是走到那高高的在上的地方,成为世界的中心。”
“你还不算笨。”那家伙弯了下嘴角。
秦晷:“哪一个秦日初是笨的?”
“也不能这么说,有的。比如刚出生的秦日初、执迷不悟的秦日初……”
“那么你是哪一个?”
“我啊……”对方分开交叠的腿,慢慢从王座站了起来,他转过身,让秦晷看脑后那颗子弹。
秦晷:“……”
“你或许见过那个满身黑气的家伙,好险,他差一点就吞噬我了。幸好我更强一点。”
“为什么你更强?”秦晷问。
那家伙转过身来,布满黑色的双眸死死地瞪着他:“因为我抛弃了自己。”
秦晷明白了。
在那枚子弹发射的时间点,产生了无数种可能。他是半死不活的状态,黑衣秦晷是毫发无伤的状态。而这一个,状态可能和黑衣秦晷一样,都是毫发无伤。但黑衣秦晷选择了仍然做自己,而他则抛弃了自己。
他憎恨的对象不再是荀觉,而是千千万万个自己。
他不断地杀死自己,吸收能量,最终变成了无数个自己中的最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