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小有名气的捣蛋鬼回来了 完结+番外 (温九吞)
女人弯了弯嘴角,皮笑肉不笑,声音也没什么温度:“消息是我发的,我们聊聊吧。”
来的时候也想过了,齐倦点了点头。
聊天的地点被女人定在医院外一家餐点店。
服务生过来问过一次需要什么,女人随意翻了翻菜单,甚至不屑看齐倦一眼,只礼貌欠身:“两杯红茶拿铁,谢谢。”
“稍等。”服务生说。
女人合上菜单,丢在一旁。
和齐倦的妈妈一样,她们都是喜欢打扮的那一类型,只是这位看起来身材圆润更多,皮肤也白,比齐倦至少矮了两个头,整个人像是颗泡发的白面馒头。
上次在郁老师家里吃饭,女人带泡菜来的时候,还是笑容和善,说话时候眼睛里满满都是郁月生。就算是在吵架,也恨不得把他揣在眼瞳里用蜜罐泡着。
然当对面坐着的人换成了齐倦,她就没什么好脾气了,浑身都散发着敌意。
女人抬起眼皮扫视他:“叫齐倦是吧?”
明明可以好好说话,偏偏话语里满是不屑和轻蔑。要是换一个人,齐倦估计早该掀桌子了。
齐倦内心翻腾着,表面还是一脸平静:“嗯。是的。”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也搭在腿上,慢慢抠着膝盖骨。
这一幕挺熟悉,印象里是发生过的。虽然不是在相同的情况下约自己见面,但都是在这家店面里,女人也是点的咖啡,是不是红茶拿铁他记不清了。
当时几句一聊,齐倦态度诚恳,只表明自己喜欢郁月生。女人举起他面前的热咖啡劈头盖脸泼过去,脏腻的液体登时顺着眼睫、脸颊、下巴尖簌簌往下流,浓稠的咖啡味溢满了鼻息。
即便再来一次,还是会有一些紧张——
女人意外地语气平静:“你们在网上的照片我看到了。我也知道你是他的学生,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想法对我儿子……对我儿子做出那种事,郁月生已经辞职了,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齐倦脸色苍白地盯着她,眸子里满是女人陌生的脸。他感觉自己只能看到女人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唇一直在动,在往外吐着生杀宰戮的字词。
服务生端着盛着饮品的托盘过来的时候,窒息的气氛停缓了几秒。
“谢谢。”女人接过咖啡,用细勺在杯子里慢慢搅拌着,盯着里面的小小漩涡,红艳的口又张开了,“还有。也不要让你姑姑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挺烦人的。”
齐倦抿抿唇,手指攥紧,眉头也皱起来:“你跟她说了什么?”
女人吹着热气,捧着咖啡尝了一口:“给她看看自己的宝贝侄子在外做得都是什么恶心人的事情。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教育不好不要塞给我儿子养,别到时候把我家的带坏了。”
齐倦揣在兜里的手狠狠碾着疼痛的胃:“你怎么说我没关系。没必要牵扯到家庭教育上面来,你要是觉得我是烂泥,你就好好教育你儿子离我远一点。”
齐倦冷冷道:“他能跟我搅合在一起,要不你也反省是不是也是你没教好?我敬你是郁月生母亲,但是阿姨,说话做事情不要太绝,更不要动不动就把火气往人家里人身上引。”
女人短促冷笑,眼神落到他身上:“行。没事。”她吹了吹咖啡:“郁月生也就快摆脱你了。宋繁星你也见过吧,我们双方家长商量过了,这个月底郁月生就和她订婚。你好自为之吧。”
齐倦感觉自己心跳加速着,心脏也蓦然抽疼。
他觉得自己气势上不能输,再难受也得原地撑着。可女人仿佛就是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句句都在咄咄戳着人脊骨。
他微微弯着腰,一只手撑在长椅的边缘处,头低下来,将揣在兜里的另一手的指骨抵在胃部朝里转碾着。
“你今天找我过来就是想炫耀这个的吧。”齐倦说得很慢。
他低着头轻忽笑出声来,漆黑的头发垂下来挡了小半的脸,肩胛骨却也在扑簌簌笑得打颤,
“我怎么觉得那么好笑呢?就像是电视剧里的戏码一样。感觉自家小孩走了错路,就要逼迫着他早日结婚生子,甚至巴不得将他五花大绑永远捆在身边。那么,他到底是在过自己的人生还是过你的人生?”
桌子上摆着几节香薰蜡烛,玻璃罩里低弱的烛火摇啊摇的,在桌面晃荡出鬼魅苟活的影。
隔着灯光烛火,女人看了一眼齐倦苍白的脸,其实也有注意到在他额间的亮晶晶的汗。
她感觉这人脸色太差了,长得倒是挺俊秀,脸相饱满,五官比例都恰到好处。
但就是带着病态气,不是阴柔的那种,而是肤色极白眉眼漆黑,看起来脾气很不好,笑起来尤甚,感觉这样的人手上应该玩着刀片或者转着针筒,让她感觉不舒服。
上次在家里看到齐倦的时候,他也是这般面无血色的,据说还是刚从医院做完检查回来。
难养的崽,赔钱的命。反正就算是邻家小孩,她大概也不太会喜欢。
“还轮不到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来教育我。你就好好过你自己的去,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你不在郁月生保证会过得更好。”女人抿抿唇,但就是下意识,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儿子身边。
“阿姨,明明是你喊我出来。那我也想说,你能不能别打扰我们啊?”齐倦弯起眼睛嗤笑,眼角坠着的泪痣也随之上扬,“您跟我说这些没用,除非是郁月生决定放弃我。”
女人眼带怒火:“你就这么想毁了?!”
齐倦慢条斯理端起面前的咖啡时,听到这一句,神情微滞。可转念一想,女人不过是想激他,所以会往严重了说。
齐倦深呼吸后:“年纪轻轻的时候互相喜欢,谈个恋爱怎么了?我又没有做什么恶毒的事情,大不了就算郁月生不喜欢我了,到时候他去过他的日子组他的家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举起咖啡慢慢喝了一口:“而且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并不会纠缠他多久了。”
女人疑惑:“什么意思?”
齐倦平静道:“胃癌。晚期。可能就剩几个月的时间甚至更短。”
女人皱着眉,努力消化他说的话。她总算找出了自己感觉不舒服的点在哪里了。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太单薄了,不是瘦成骨感的单薄,而是感觉软趴趴的没什么精神,连眼神都是懒懒散散的。
齐倦继续说着:“或者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我在陪你儿子玩玩。”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他从不越过分的界,所有的热烈情感都止步于接吻。
就是觉得,如果郁月生厌恶自己,随时可以全身而退。
女人才不会理解,齐倦的极端都用在了偏爱。别人推开他的时候,他就惯用敌对和挑衅伪装自己。而在遇见自己在意的人时,他甚至恨不得拆断全身骨头,去做那只体贴温软的奶狗。
“玩什么?谁玩谁?让我儿子玩你?你个男的你俩还要干什么?”女人觉得他这话说得太欠了,一时更加气愤,直接吼道:“做梦吧你!谁知道你刚刚说的真的假的你个死变态!”
她的声音太大了,四座有不少人看过来,又收回目光交头接耳私语着。
齐倦感觉自己耳膜嗡嗡的,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什么都不太听得清了。
明明才喝了小半杯咖啡,可能是没吃早饭犯起了低血糖,全身酸软,熟悉的眩晕感涌上了脑袋。胃里也在一阵阵绞痛,翻江倒海起来,连着脑神经的运转都有些懈怠,混乱无力。
他莫名有些想念郁月生,不知道他现在会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要是自己跟郁月生说这些,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当作自己是在开玩笑、是在说混话。
“信不信由你吧。”齐倦听见自己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晕眩地有些不太真切。
他强作镇定地,舀着桌上瓷盏里的白糖,倒在了精致的杯子里,因为手抖,白糖洒了一大把在咖啡里都来不及化开。
“你这人怎么这么一根筋,找个小姑娘不好?”女人可能也觉得自己骂得过激,语气平缓了些,死死盯着他。
齐倦将染着粒粒糖粉的勺子取出来放在杯托上,仰头灌了自己一口甜腻的咖啡。昳丽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锋利的下颚线绷得紧紧。
视线前的黑雾勉强拨散开了一些,额间却已经出了一层虚汗。
“不好呢。”他随手把空掉的杯子推到一旁,靠回长椅上,长直的双腿交叠着。
“你这人!”女人一边觉得他看起来真的难受,一边又在想这人不会是故意装成这样来博取同情吧。
她抬手想抓东西打人,随手攥到自己的皮包,起身往齐倦身上砸,哭喊道:“气死我了你个臭小子,你黏着谁不好凭什么找上我儿子啊,谁招你惹你了啊!”
这下半个餐点店的人都看了过来,议论纷纷。
女人将皮包攥得紧紧地往齐倦身上砸着,包里的化妆品东西碰撞在一起哗啦直响:“哎哟,我儿子都要订婚的人,怎么能跟你个男的搞在一起,你是对他下了什么迷魂汤药啊。”
齐倦咬咬牙,依旧是一言不发坐在原地。女人的力气微薄,砸在身上并没有多疼,但有些比挨这份打更痛的羞耻从心底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