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几重纱帘隔绝了外人和内里的妖尊，从重楚的角度看不见妖尊究竟何样。
但凭轮廓，身量比较单薄，不像是蔺知意。
厅里众多妖齐聚，一会儿因为领地划分吵架，一会儿因为和修士不合吵架，怂恿妖尊开战。
这群妖吵了半天，妖尊都没有说话。有妖偷摸上前，发现妖尊已经睡着，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反水要篡位。
突然涌出的带刺藤蔓贯穿那妖，鲜血四溅。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探入其腹部，生剖出妖丹，殷红的血顺着妖尊苍白皮肤的手臂流下。
重楚看那动作，似乎是吞掉了妖丹，还舔了舔手上的血迹。
他不由得一阵恶寒，蔺知意这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
“还有谁不服？别来打扰我睡觉，吵死了。”
还在嚷嚷的妖气焰消失，落荒而逃，眨眼间就跑了个干净。
“没用的废物们。”
声音妖孽感十足，好像在哪里听过。重楚诧异，蔺知意不光连身形，现在连声音都能伪装得和以前天差地别？
妖尊消化完妖丹，被吵醒的烦躁心情好不少。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偷看的重楚面前。
重楚一惊，不觉后退一步撞上树。
竟然是他？！都长这么高了！
“对对对，就是这种警惕的眼神，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你总算找到他的精髓。”
少年漂亮却阴郁的眉眼多了点朝气，俯身在重楚脖间轻嗅，因为兴奋嘴里嘟嘟囔囔：“连味道都好像。”
他轻轻挑起重楚的……下巴，舔了舔唇，低头想去吻眼尾的那颗痣。
一阵狂风吹来，削去少年的鬓发。
他怒目看去，又瞬间笑意盈盈：“怎么，仙尊也对这个炉鼎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重楚：？？
蔺知意：……
——
蔺知意忙着找重楚，哪有时间搞妖族当妖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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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抉择（捉虫
电光火石之间, 重楚还没来得及震惊于妖尊的真实面目，便因妖尊那句“仙尊”怔在原处。
他口中所言，不会恰好，就是上瑶仙尊蔺知意？
据之前混沌市的小妖叙述, 人间已过去十载, 上瑶仙尊自清除仙盟败类之后便一直闭关不出, 怎么会在此时到妖宗。
既然妖尊不是蔺知意，那之前基于替身有关蔺知意的任何推测都不成立, 重楚不确定蔺知意到底对他死去的师尊什么态度。
但只要回头，便能确认是不是蔺知意, 以及蔺知意是否和记忆中的背影有无关系。只要回头……
临了他有些紧张，怕被蔺知意认出来。要是蔺知意知道自己没死, 他想象不出来蔺知意的反应。
不对, 带着面纱还有替身这个正经身份，怕蔺知意作甚！
像是察觉到重楚的动作，妖尊先一步轻托住他后脑勺, 柔声细语仿佛在哄情人：“乖，我们继续，怎能因外人搅了雅兴。”
重楚：？
不是说要从来不碰炉鼎，现在又挑下巴又摸头，是在做什么！
此刻妖尊离他很近，苍白俊逸的脸两侧勾着几条黑色纹路。长开了的脸褪去之前秘境见过的青涩状, 一点都看不出因为丢了玄武盾，就对着许愿树撒泼打滚的无赖样，多了份摄人心魄。
但还是看得出是个半大的少年, 当然还是比不上蔺知意的模样。
想到当年蔺知意可是“不经意”嘲讽过妖尊“与其在这里哭泣, 倒不如勤加修炼”。
结果才十年, 连筑基修士都打不过的小花妖，竟能成长为令三界闻风丧胆的妖尊。
但如此一来，重楚装替身也没了顾虑，毕竟彼此只有一面之缘。
手的温度贴着头皮传来，重楚浑身发毛，碍于炉鼎身份没有发作，却不可控制地僵直身体。
“怎么又突然紧张？刚刚不是演得挺好？”妖尊卷着重楚一缕头发，笑道，“我知道了，定是有仙尊来访让你害怕。”
不远处的蔺知意神色不耐，拨弄着掌心剑柄，咬了咬后槽牙。
师尊果然还是怕我。
我，我才不怕蔺知意！
重楚放松身体，对着妖尊语气娇羞：“以前妖尊从不碰我，我紧张也在所难免，望妖尊体恤。”
妖尊后退半步，微挑眉仔细看了眼对方，笑意更甚：“你今日确实不同，本座喜欢得紧。”
他转头朝着蔺知意扬了扬下巴，一字一顿：“当着上瑶仙尊的面，叫本座一声爱徒听听。”
重楚：……
这什么操作，他是完全不怕蔺知意报复吗？！
瞬息之间，妖尊便从重楚身边移开，接下蔺知意一剑。“锵”的一声，剑气被藤蔓格挡。本该柔软易断的藤条在妖尊手里时而坚硬如铁，时而韧性十足，竟能和赤霄剑一拼高下。
扬起的藤条密不透风封锁住蔺知意，又被赤色剑光尽数砍断，落地生根变成更多藤蔓。
蔺知意表情冷淡，丝毫没有慌乱，气得妖尊召出更多更粗壮的藤条。
灵力和妖力在空中相撞，发出不少爆破音，余波震碎附近的草木建筑，狼藉遍地。
而在两人比拼之中，藤蔓和剑光不曾伤及重楚分毫。重楚左右张望，想看清蔺知意的模样，却老被层层堆叠的枝桠挡住，但似乎，蔺知意是银发？
妖宗地处深山，妖尊又是花妖化形，占尽优势。源源不断的藤条攻击不停，妖尊还得空跟蔺知意聊天。
“上瑶仙尊是听闻本座新招了位与尊师容貌相似之人，便来一探究竟吗？”
“你明明身负强大修为，却屡次让他为你以命相搏，灵犀门广场一战更是没能保下他。如今为了个炉鼎只身犯险，你师尊要是知道，该有多伤心。你以为，本尊还是当年那个只会哭的废人？”
重楚纳闷，自始至终蔺知意都没说目的，妖尊怎么就确定是来抢炉鼎，而不是为民除害。
还有蔺知意以前也不是闷葫芦啊，怎么一声不吭。
就在妖尊以为蔺知意彻底被藤蔓限制住手脚，回到重楚身边想继续做之前未做完的事，爆发的强大灵力粉碎围挡的藤蔓，剑身倏然而至架上妖尊的脖子。
“乌修然，你扰乱三界秩序，致使无辜生灵殒命，罪无可恕。”
声音低沉很多，但还是很熟悉。剑气更加凝练，用的还是曾被自己收复的赤霄剑。
想想有点气怎么回事。
行吧，果然是来为民除害，蔺仙尊正派人设屹立不倒。那自己这个炉鼎，是不是也会被株连。
青光乍现，乌修然再次瞬移开，站到重楚另一侧，按着重楚的肩膀，捏住他下颌强迫他和蔺知意正面相对，炫耀道：“你看，是不是特别像！”
猝不及防落入重楚眼中的，是蔺知意棱角分明的脸，光洁宽阔的额头饱满没有碎发，杏眼里是历经千帆的波澜不惊，半披的银发垂落几丝在两鬓。微风拂动，将发丝扫到重楚鼻尖。
重楚不禁感叹，蔺知意也长大了，也更俊朗了。
对蔺知意来说是整整十年，对重楚来说却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虽在泉宕镇逗留过几个月，但说来惭愧，有豆包相陪，他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去想蔺知意。
这么一看，好像自己是个渣男。重楚哭笑不得。昨日蔺知意还红着眼跟自己茶言茶语，今日就冷着脸相见不相识。
正面和记忆里的背影无缝相叠，重楚心里涌上一股酸涩，面纱下的嘴张了张，最终也只挤出一个“疼”字。
乌修然心疼美人，还没来得及松手，金线缠上他将他用力抡到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他略显狼狈还狰狞笑着：“仙尊怎么这么弱，这种程度可杀不死我。”
蔺知意动了动金线，发现阻塞感强烈。不出他所料，乌修然修为进步神速，是大概吞食了秘境几乎所有妖兽内丹。因为吸收了许愿树的修为，防御力惊人，也没被众多妖力撑死。
出秘境以后又吃了不少大妖内丹，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防御也不是不能破，只是需要时间，还有师尊在，而且……
不能在此处久留。
蔺知意杀不死乌修然，乌修然也奈何不了他，舔干净嘴角的血，从坑里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慢条斯理道：“这些炉鼎都是自愿入我宗，你要想带走也得问问他同不同意。”
蔺知意很轻叹了声，朝重楚伸出手。
宽厚的手掌骨节分明，表情却看不出任何端倪，重楚愣住。
妖尊乌修然这边是个摸不透的疯批，指不定要对替身做什么。
仙尊蔺知意更是个隐藏极深的变态，也不知道要对替身做什么。
两边都是狼窝，要不还是跑路……
作者有话说：
重楚：？？
——
第五十七章，重楚遇上许愿树，还有个赖皮的花妖。在他们走后，花妖说：“那位白衣仙君生得好生俊俏，等我修炼有成，再去找他算账。”
